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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靚望着他眼里的熠熠光彩,忍不住点点头,随后不知所措的又重复看了一遍简章。 陆子莫悄悄打量她,灯光下,沉靚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白皙如瓷的肌肤透着一点粉色,漆黑如墨的长发简单竖起,露出优美的脖子线条。 陆子莫眼神稍微沉了沉,一时之间没有移开目光。 沉靚虽然不是眾人眼里惊艳的美人,五官却清秀恬静,骨子里散发一股天生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总是不经意的流转动人的明媚。 因为低头的关係,沉靚的瀏海不经意滑出耳后,她正习惯性的要伸手拨开,意外触碰到陆子莫突如其来的手。 沉靚错愕的看着他,而陆子莫的手就这样凝滞在半空中,如丝绸般的发尾轻轻扫过指尖,他的胸膛不自觉收紧。 两人都像石雕一样僵硬的看着彼此,眼底清晰的倒映出对方惊讶的神情,时间彷彿慢下脚步,沉靚甚至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刚才是要拨她的头发吗? 脸上忽然一热,沉靚赶紧侧过身避开,顿时心乱如麻。 陆子莫也立刻收手,指尖烫得吓人,放在膝上竟是微微颤抖着。 「你发烧了吗?」舒雨乔疑惑的摸上沉靚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 沉靚深吸两口气才平復波涛汹涌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聆听讲台上的内容。 实际上接下来整整三十分鐘,她什么也没记进去。 期中考完第一个周末,沉毅和朋友去图书馆看绘本,沉靚决定到母亲的店里帮忙。虽然只是街区小巷里的家庭发廊,假日时段的客人却是络绎不绝。 沉靚跟在母亲身侧忙进忙出,清洗一批又一批的理发工具及清扫地板,一边招呼附近的邻居阿姨。 「哎呀,你们家小靚长的真的是愈来愈漂亮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是社区里的阿姨,隔几週固定来这里给母亲染发,久而久之下来彼此熟识,连沉靚也记得了。 「上大学了吗?」 「明年才要考试而已。」余君玟眉眼皆是笑意,一边将手上的染剂涂抹均匀。 「好快啊。」阿姨略为吃惊,「那应该有男朋友吧?」 沉靚脸色一阵尷尬,赶忙撇清,「没有。」 然而她却驀然想起几天前,陆子莫朝自己伸手的景象,惊慌的摇头将这幅画面赶出脑海。 真是见鬼了。 「妈,我去帮你买午餐。」沉靚不喜欢被问东问西,趁店里的离峰时段,找个藉口离开。 几分鐘后,沉靚拎着便当朝原路走回去。母亲的理发店坐落在热闹市中心的外围,离家里也有段距离,需要爬一个小斜坡才能远远看见招牌。斜坡上铺有红砖人行道,沉靚就踩在这些佈满细痕的石块上,恬适的漫漫而行,感受微风拂过脸庞,倾听遥远处传来的隆隆车声。 最后她忍不住佇足店门口打量。母亲做这一行已经五年,店里店外的装潢不算新颖,风格也不如满街开的时尚快速发廊,柱子旁边掛着五顏六色的彩色灯筒,蕴含復古怀旧的味道。 沉靚很喜欢这样的摆设,她一直在想也许自己晚年以后,就想住在这样简单的房子里。 「小靚,顺便把门口信箱的东西拿进来。」余君玟看见女儿停在门口不动,出声喊道。 沉靚回过神来,用空着的手打开墙上的信箱,拿出一叠信件,发现纸堆中间还夹着一本厚厚的书。 走进店内,她将便当放在柜台,动手整理五顏六色的纸张,大多是广告单和水电帐单,顺手撕开书外层的雾面包装纸,斗大的「set」字样闯入眼帘,让沉靚怔住。 「妈,你买了新的杂志?」 「对啊。」余君玟正好洗完手从后方走出,拉出巨大的热烘罩子盖在阿姨头上。 「店里的杂志不是一直都固定吗,怎么突然换了?」 「最近set好像很红,就想说先订半年,反正我自己也想看。」余君玟笑着,转头又和阿姨继续谈天说笑。 set杂志每两个礼拜出刊一次,每期主题不固定,偶尔包含流行时尚或财金分析,有浪漫的少女专栏,也有敏感的社会议题,它最大的特色便是综合多元的主题,让它的客群不限年龄与性别。 书页在沉靚纤细的手指下快速翻动,最后在某一处停住,标题是某位经济学家的专访,她注意到页末尾端小字写着「江秉辰」三个字。 原来他最近在忙这个,难怪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 沉靚好奇的阅读内容,意外被清晰的排版和流利文字吸引,虽然她对这位学者不太了解,但是採访十分有趣,有许多犀利的问题和见解,令她不知不觉将三页篇幅全部看完。 沉靚略为吃惊,心底对于江秉辰的印象,起了细微的变化。 「这就是set啊,好气派的感觉。」母亲忽然走到身后。 沉靚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惊慌,赶紧将手上的杂志放到一旁,勉强扯开微笑,「我去接小毅。」 「那给你午餐钱,你们一起去买点好吃的。」余君玟拿出围裙口袋里的纸钞,放到沉靚手上。 「太多钱了。」沉靚疑惑道。 「这个月的零用钱。」余君玟微笑,温柔的拂上她的发,不待沉靚回答,转身又去招呼客人。 沉靚愣了半晌,将手里的钱仔细收好,默默走出店外。 上次谈论升学的事情应该是让母亲吓坏了,否则她不会突然给这么多钱。 就像是在证明,钱真的不是问题。 沉靚眼眶骤然一热,失神的凝视眼前车来车往的马路,表情惆悵惘然。 几天后,许久不见的江秉宸传简讯通知沉靚,让她放学在学校附近路口等着。沉靚不时张望人潮与车阵,却始终没见到他的身影。 四十分鐘后,沉靚站在路灯下瑟瑟颤抖,冬天夜晚的脚步来得很快,夜晚的市中心正在一点一滴慢慢甦醒,她却像是被人遗忘在幽暗的角落里。 早知道今天应该套一件毛衣的。 沉靚长吸口气,刺骨的寒风不断从皮肤渗入,冻的她身体的每一吋都僵硬如石。 她伸手进口袋拿出手机,再一次按下重播键,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电话另一头依旧是语音信箱。 难道江秉宸是闹着她玩的吗? 沉靚努力将脖子往外套里再缩进半分,试图获取一些温暖,冷峻的寒风不断的吹散她眼底的耐心。 再五分鐘,再五分鐘后她就走人。 沉靚轻颤眼帘,长长的睫毛下被路灯照出一层厚厚的阴影,冻的苍白的唇瓣乾裂脱皮。 「沉靚!」终于,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匆忙的脚步声。 沉靚艰难的移动身躯,转身看着江秉宸快速跑向她,头发散乱在冷风里,平常无所谓的嘻皮笑脸上,现在却满是惊慌和歉意。 「对不起,刚才公司临时有事······」 「走吧。」沉靚淡淡打断他的解释,眼神漠然,没有丝毫关心。 江秉宸错愕的看着她,路灯幽幽光晕映着她寒冷的脸色,心头一紧,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你干什么?」沉靚试着用力抽出手,江秉宸却无动于衷。 「先上车吧。」 沉靚只能僵硬的被他拉着走,凝视他頎长的背影,忍不住贪恋从掌心传来的温暖。 「你的车?」沉靚看他走向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疑惑道。 他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嘴边噙着一抹笑。 沉靚警戒半分,终究还是乖乖坐上车,里面早已开好空调,暖气瞬间垄罩沉靚的身体,让她感觉舒服许多。 轿车往热闹的街上驶去,车内飘散淡淡的清香,座位也一尘不染,沉靚揣测江秉宸大概很爱乾净。 或许是暖气太过温暖,让沉靚眼底的冷漠软弱下来。 沉默许久后,她终于不情愿开口:「如果忙,今天不用吃也可以。」 江秉宸莞尔,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沉靚紧抿唇瓣,「只是很冷。」 「那我看你是冷到生气了。」江秉宸忍不住笑出声。 沉靚见他无赖的模样,转头忿忿的瞪向他。忽明忽暗的灯火闪烁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的照亮他眼底的波光,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紧握方向盘,稜角分明的轮廓透着成熟稳重。 眼前的景象让沉靚一愣。 她似乎忘了江秉宸是男人这件事情。 「对不起。」江秉宸打断她的思绪,语气真诚温柔,「手机也没电了,所以没办法打电话给你。」 沉靚转过头,沉默的蜷缩在宽大的椅背里。 她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也许冥冥中,她相信他的为人。 虽然他总是狡猾的像狐狸,她也从来没真正弄清楚他的目的,可是想起刚才在路边他无措的握上她的手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到了喔。」 沉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睁眼便看见江秉宸那张好看的脸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就不怕我把你载去卖吗?」江秉宸将车子熄火。 「卖了对你也没有好处。」沉靚低语,将放在一旁的背包拿起,转眼又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如果你真的想把我卖了,那我得带上我的家当随时逃跑。」 江秉宸似乎被逗乐了,沉靚不愿去理睬他那份笑的用意,两人双双走下车,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亮光攀上沉靚脸庞,映照她眼底的惊讶。 他们来到的是一家火锅小店,隐身在眾多小吃店之间,从里面飘散出的香味让人垂涎,更让沉靚沉醉,因为那是平价朴实的味道。 「你真是个有良心的人。」她讨好似的朝江秉宸嫣然一笑。 「别说得太早,我要挑最贵的吃。」江秉宸挑眉,跟在她身后走进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