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丧家之犬
原来这名洋人神父，在昨天夜里曾经见到沙河帮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宝芝林附近，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弓箭，手里提着火油罐，最后来到了宝芝林前那条隐蔽的巷子中，开始准备放火箭烧宝芝林。 当时，沙河帮的人也发现了老神父在一直盯着他们，那位沙河帮主不禁凶狠地瞪了老神父一眼，老神父这才一拐一拐地走了。 此时，这名提督也没有想到，洋人神父居然会挺身而出，帮着黄飞鸿说话。 既然有洋人神父出来指证沙河帮，他也无可奈何。尽管他一直看黄飞鸿不顺眼，想找机会解散他手下的民团，但在这种节骨眼下，他也不好再针对黄飞鸿，以免落人口实，只好下令彻查沙河帮之人。 另一方面，他也的确对沙河帮的胆大妄为感到十分震怒！ 先前他之所以将沙河帮的人放出来，一来是问清真相之后，不甘心被裴浩所利用，二来也乐见于沙河帮去找宝芝林的麻烦，但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他们竟然会大胆到纵火行凶的地步。 虽然他很想对付黄飞鸿，但还不屑于要依靠一群帮会分子，另外昨夜的火枪声，也极有可能是那群沙河帮的人携带了火器，如今看来，这些人当真是些不法之徒。 再者，他乃是朝廷从京城新调任佛山的提督，现在朝廷正在大搞洋务运动，一切都要以安定为主，而这些沙河帮的人三番两次破坏佛山的稳定，不异于一个定时炸弹，也确是该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在他一声令下之后，很快，整个佛山大街上，便出现了一队又一队的衙役，到处搜寻和缉拿沙河帮的人。 “查查，有没有沙河来的人。” “你是不是沙河来的人，快说。” “我不是！我不是啊，大人。” “看你样子也不是，走，我们去那边查……” 就在官府四处清查，缉拿沙河帮人的时候，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一群人此时正在缩头缩脑地躲在墙角，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偷偷看着不远处正在搜查的一队衙役。 这些人，便是如今在佛山城中已无容身之所的沙河帮人，他们现在个个是灰头土脸，一身的丧气。 其中一名帮众忧心不已“大哥，这么多人在找我们，官兵迟早会把我们给揪出来的。” “干他娘的，一定是昨晚那个鬼佬告的密！” 浑身脏兮兮的沙河帮主，眼中顿时闪过一道阴狠的目光，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才问道“昨夜受伤的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 一人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都处理完了，帮主您放心，绝不会留下首尾。”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加上他们又没办法前去医馆求医，中了枪基本就等于只有死路一条。而昨夜受伤的那些人，他们担心被官府的人抓到拖累他们，如今已经被他们全部清理了。 “大家放心，那几位弟兄的仇我记下了，日后本帮主一定会让宝芝林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以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沙河帮主咬牙道。 随后，一名帮众低声道“大哥，我们要不要回沙河避一避啊？” “不必！”沙河帮主咬牙切齿了一阵，突然狞笑起来“百姓怕衙门，衙门怕鬼子，我们这就去找最厉害的鬼，走！” 说完，他大手一挥，直接带着剩下的帮众，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衙役的搜索，朝着洋人所在的区域摸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这些沙河帮人，终于来到了美利坚所在的这片禁区。 这里占地很广，被一排高大的栅栏围住，而在禁区的门口，有着一道高墙，是专门用来观察下方情况的。 上面则是飘扬着美利坚的国旗，还有几名手持着火枪的士兵，正在来回的进行巡逻。 来到禁区的栅栏外，沙河帮众人并不敢轻易地靠近，只敢在远处站着，犹豫了一阵，沙河帮主才遥遥地对着栅栏大喊道“求求你们，我们想要进去见积逊先生！” “下面的人，想干什么？” 见有人过来，那群美利坚士兵顿时端起了手中的枪，用英语喊道。 “cao他祖宗，我又不会说洋话。” 沙河帮主暗骂了一声，同时也急得满头大汗，生怕他们开枪，只是随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连忙让所有人都跪下，然后朝着那几名美利坚的士兵又磕又拜，还不停地喊道“求求你们，让我们见见积逊先生吧，求求你们，让我们见见积逊先生吧……” 见下面那群中国人全都跪了下来，朝他们不住跪拜，所有的美利坚士兵都不禁端着枪，靠着栏杆上大声嘲笑起来，就好像是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一般。 只是他们虽然看不起下面这些猴子，但听到他们口口声声喊着“积逊”的名字，也不敢大意，前去通报了积逊一声以后，才将沙河帮的这群人给放了进去。 众人入内之后，在了解到他们的来意，只见那名叫做积逊的美国人神情傲然，趾高气扬地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个烟壶，用一口蹩脚的中文，满脸不屑地对沙河帮主道“我养一条狗，还知道给我看门口，而你们现在已经被衙门通缉，现在风声这么紧，要我帮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怕被衙门抓，是我的兄弟没了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太浪费人才了！” 沙河帮主一边开口，右脚一边踩在了一张凳子上，摆出一副很有气魄的架势，以免跟洋人谈判时弱了自己的气势。只听见他装腔作势地道“您大老远来佛山，无非是想求财而已，你找那么多猪仔过去开矿，不如我送大姑娘给您带走，那不是更好吗？” 他口中所说的猪仔，自然就是那些被洋人和买办骗到矿场挖矿的劳工，他们沙河帮之前在码头那片混，也曾经跟这个积逊打过交道，知道所谓的金山，不过只是一场骗局而已。 “不行，我们的政府不可以让猪仔有老婆！” 闻言，积逊还以为对方是在消遣他，顿时满脸怒容地拿起手中的拐杖，用力在其身上敲打了几下，大声道“猪仔不可以有后代，不可以在金山生根。” 沙河帮主被积逊拍打了几下，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可是他又觉得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立马双臂一挥，装作很有气势地道“我不是说老婆，我说的是婊子，你要多少我都有！”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变，带着几分杀气道“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黄飞鸿，老是在那里碍手碍脚的，不知道积逊先生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帮我干掉他？” “黄飞鸿？” 积逊听见这个名字，眉头不由得一皱。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极深，只因对方曾几次三番地坏他好事，上一次在西餐厅中，就是此人坚持要替菜贩向他索要赔偿。而先前他派出去宣传金山的人，也曾被黄飞鸿的人当街拆穿过。 近日来，佛山上下都知道了他在卖猪仔的事，让他损失惨重，再也招不到工人，他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如今听了沙河帮主的话，顿时就想发泄在这个坏他好事的中国人身上。 “对，就是黄飞鸿！” 沙河帮主一见积逊来了兴趣，脸上立刻浮起了讨好的笑容。 “好，你明天帮我约他看戏。” 积逊若有所思地开口，并且很快就已经在心里盘算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用来对付黄飞鸿。 “是是！” 听到对方答应，沙河帮主立刻就像条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起来。 积逊则是阴笑道“到时候，他就算不死在我的手上，也会死在衙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