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古神

    在一片纯然黑暗，没有半丝光明的位面世界中，一个孤零零的意识飘荡在一片虚空中，没有任何凭依。

    在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去后，或许是一天，一年，甚至是一刹那之后，这个飘零的意识开始了闪烁，产生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刚刚会思考的他，还不具备完整的自我认知，自然也不会思考“我是谁”这种高深的哲学问题，而是好奇地到处游荡，接受着、感知着自己能够观察的一切。

    在这纯然一片的黑暗中，充满着邪恶而又勃发的生机，为每一个这里的意识和灵魂，创造着保护他们的躯体。

    每一个躯体，都是根据意识核心的特征而创造的，是独属于一个意识的。在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后，为了这个意识创造的躯体诞生了，那是一张黑色的、充满了邪恶气息的巨网，整张网都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毒药。

    当这个躯体成形的一刹那，一阵吸力传出，将到处飘荡的意识拉到了躯体的核心中，牢牢地保护了起来。然后一股大力涌来，将他一下子挤出了这片黑暗生机勃勃的地方，扔进笼罩着无尽乌云的大海之上。

    地狱第十四层——维特马林整个震颤了起来，一个无比伟大、无比邪恶的意志，在这一层所有魔鬼的心里，低低吐出了一个名字，“柯瑞维特克登斯！”

    无数的水生种魔鬼大哗，开始在这层地狱到处搜索叫这个名字的魔鬼。上一次被地狱念出了名字的魔鬼，叫做撒旦。

    ……

    地狱中发生的事情，苏云毫不知情。实际上，他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在刚刚，本应回来的一具化身突然失去了感应，但是并不是被杀死之后的断裂。而是莫名其妙地断开了自己的链接，但是化身本身似乎还好好的存在着。就好像，化身突然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摆脱了来自主体的掣肘，向着独立的生命体进化了一样。

    化身的独立不是没有可能，但都是发生在主体陨落之后。每个神在创造化身的时候，都会为其加上层层叠叠的保护，以及限制，就是为了防止化身独立，对于本体的权柄进行撕裂。

    每个化身不要说独立，只要脱离了主体的联系超过一定时间，就会直接自毁。可偏偏苏云又隐隐觉得自己的化身似乎没有背叛而独立，这种奇怪的感知让他拿不定主意，于是有一具化身再次离开神国，朝着那具消失的化身最后出现的地方赶去。

    世界犹如一颗颗或大或小、五颜六色的星辰，悬浮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境中，闪烁着光芒。每次世界的闪烁，其实就是世界的一次呼吸，从本源之海中汲取养分，供应自己以及世界内的一切生命和物质成长。

    一个外表浮现着蓝色美丽光芒的世界，闪烁的间隔极短，像是在喘粗气一般，世界也在一闪一烁之间慢慢地变大。苏云知道这是世界在晋升，要是成功的话，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位置，向着高处升起。

    晋升中的世界被抛在身后，苏云再次行经了很多的世界之后，看到了一个正在慢慢毁灭的世界。

    原本保护世界的高度凝结的时空屏障上面，出现了一道接一道的裂缝，世界之内的一切开始跟虚无之境接触，然后被虚无所磨灭。

    苏云悬停在虚无之境中，看着不远处不断发出哀鸣的世界，心里一片凛然。当世界毁灭的时候，其中的生灵若是没有超脱出来，便也会跟着一起毁灭。那么将世界的范围扩大到多元宇宙呢？若是没有超脱多元宇宙，当终结到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神也都要跟着毁灭。苏云形象地理解了，为什么很少有神愿意支持死亡女神了。

    正思考着，一阵温柔的流水声响起，一道无始无终，水质漆黑透明的河流缓缓地从虚无间浮现。周围都暗了下来，一只小木船无帆无桨，缓缓顺着河流漂了过来。船头上燃着一盏昏黄的灯光，让人一看，心底无比安宁。

    死亡女神容颜依旧，还是倾倒多元的风华绝代，穿着一袭带着兜帽的黑色披风，静静地站在船上，竟然有一种柔弱无依之感。

    毁灭的世界的倒影投在河面，却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慢慢变得完整的影象。当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物质的世界彻底毁灭，但是水面的那个世界却彻底重生，然后沉入了更为幽深和安宁的水底。

    “你并不想见到我，是不是？”死亡女神开口道，同时邀请苏云站到船上。

    苏云飞到船上，发现外面看起来小小的木舟，其实比世界还大。在船内一片黑暗清澈地海洋上，死亡女神赤足站着，海面上映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世界之海。

    先是行了一礼之后，苏云开口回答道“是的。”

    “毕竟，没神想死，特别是我这种自己走上永恒之路的神。”

    “比起永远喧嚣鼓噪的世界，永恒的安宁有什么不好？”死亡女神幽幽问道，“所有的存在，在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走向死亡，任何的挣扎举动都毫无意义。”

    “存在，并继续存在下去，是存在的意义所在。”苏云忽然想到一个想法，问了一个问题，“就算是你找到了那个本源宇宙，拿回了自己被封印的那一部分，定下了终结的基调，之后呢？如果多元宇宙真的沉进你的安息之海，无限和永恒也都死去，然后呢？”

    死亡会死亡吗？苏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若是会死亡，那死亡女神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若是不会……，那么祂所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了。

    死亡女神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对苏云说道，“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上次说过的死侍的力量来源，那里的环境异常恶劣，哪怕是对于我来说，也有一定的危险。”

    死亡女神不想说的事情，没有神可以强迫祂，苏云只得按下心中的猜测。

    海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徽章跃上了半空，浮在苏云的面前。死亡女神说道，“带着它，找到你的化身之后，立刻回来，看在这个徽章的面子上，祂应该不会过分为难你，但是祂有理智的时候不多。”

    祂？苏云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测，能让死亡女神也觉得有些危险的，应该就是那一位了。

    苏云取过徽章，黑色的天地瞬间远去，死亡女神和黑色的河流一起消失在了面前。

    翻过徽章，上面是一片泛黑的海面，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图象。

    继续再朝着目的地赶去，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后，苏云在一片世界群的面前停了下来。

    铁锈一样的暗红色将面前的一整片世界全部染透，苏云几乎以为自己又看见了一个地狱，哪怕光是看着这个污染了无数世界的庞然大物，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就在苏云的心里产生。

    铁锈一样的色彩恍若活物，不断地污染着那些靠近祂的世界，将其拖入自己的身体，化作自己的一部分。苏云向着自己神国中的本体发去了一道消息，然后将死亡女神给的徽章别在了胸口，才迈步走入了那片暗红色之中。

    一步踏入，改天换地。

    那种时刻与多元本源连接，呼吸之间有本源从虚无中透出来，供应着化身的不朽和大能的感觉，在踏入暗红之后就彻底断裂。

    也就是说，在脱离祂的影响范围之前，苏云的神力就是有限的，用完就完了，没有任何补充的渠道。不单单如此，出现在苏云面前的并不是所谓的一片暗红色的荒芜，而是五颜六色的世界群，那片不详的铁锈样的暗红似乎彻底消失。周围的每一个世界，苏云都感觉到了一种格格不入，一种排斥，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多元宇宙一样。

    如此鲜明的特征，苏云自然早就明白了这位存在的身份，传闻从上个多元宇宙破灭幸存下来的古神——星辰吞噬者。

    一进入吞星之内，苏云就感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所在之处，在无尽的世界之外的一处奇异所在。胸前的徽章发出一阵阵凉意，一种奇妙的牵引力存在在徽章上，苏云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重返外面的多元宇宙。

    许多人将吞星与四大元初之神并列，但是后来考虑到吞星不是这个多元宇宙的组成之一，甚至比最年长的永恒还要古老，于是专门为祂创造了一个头衔——古神。

    这里的每一个世界的光芒都跟外面多元宇宙中的纯澈不一样，而是如同乱成一团的颜料铺子，各种色彩杂糅在一起，显得分外妖冶，以及诡异。

    转过一个世界之后，苏云猛然刹住脚。在他的面前，一个形象异常可怖的神明同样穿行在世界中，但是祂造成的动静，可比苏云要大得多。

    一袭巨大的、到处充满着孔洞的黄色长袍被祂穿在身上，袖子边缘以及袍子的下摆，在虚空中缓缓地飘荡。祂的头部被兜帽罩住，看不见具体的面孔，只有一片纯然的黑暗。

    本应是四肢的位置，却伸出一根根漆黑的、沾满了黄色毒液的触手，在虚无中慢慢地搅动着。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低语在苏云耳边响起，诉说着这个神明的伟大和奥秘，苏云感觉心里一凉，他抬起自己的胳膊，发现上面竟然长出一根根细小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挥舞着，说不出的恐怖和恶心。

    胸前的徽章再次散发一阵凉意，所有的触手瞬间死亡，恢复了原本的平整，苏云浑身恶寒，这竟然是个本源之神。

    巨大的触手将一个个拦在祂面前的世界拨开，像是在拨弄弹珠一样，缓缓地消失在了世界群的深处。

    苏云镇定了一下精神，才继续自己的行动，他现在只想赶快找到那具化身，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