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 女王的决定
利贝尔特的王都依然是一副繁荣的样子，每年春季和秋季的几个月是商人们活动频繁的时节，作为北方最重要的城市，王都也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访客。 不过这些热闹的情况只限于外城，内城的贵族区依然保持着往日的样子，只是其中的一些宅邸已经慢慢变得冷清起来，拥有封地的贵族会选择在冬季返回王都，一是需要向王国缴纳一年期的税款，二是想借这样的机会拓展一下人脉，当然交税并不需要带着大量的金银币，只是将账目上缴就可以了，王国自然会派遣人员前往核对。 王宫的书房中，女王正坐在茶桌前沉思，身边的侍女为女王和客人奉上热茶，搭配的是王都糖果屋的新品，科洛特与李立的协议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离开而中止。 “卡托伯爵，你认为王国应该如何对待末日教派的问题？” 女王的客人是近期深得王室信任的卡托伯爵，原本最适合出现在这里的是老公爵，只是因为南方王国最近的异动让老公爵不得不提前返回领地。 “陛下，个人认为可以采纳公主殿下的提议，以公告的形式予以书面的训斥及警告，王国的教派成员十分安分，未必需要动用力量搜捕和镇压。” 女王面前的信件有两份，其中一份是来自科洛特出发前的建议，对于王国内活动的末日教派予以警告，理由自然是协同外来者袭击领地并造成边境地区的局势紧张。而后一份则是最近传回的报告，上面详细记载了与黎明的合作以及李立那令人震惊的猜测。 之所以将两份报告放在一起是因为女王了解末日教派和黄昏之间的密切关系，如果放任末日教派在王国境内活动，王国就不得不同样默许黎明在境内的清扫行为，毕竟和崇尚毁灭的末日教派相比，黎明一直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守护者这个世界，当双方发生冲突时王国毫无疑问要站在后者一方。 不过女王也在犹豫，利贝尔特被冠以自由之名听上去十分令人向往，但是实际上却给王权的统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科洛特提出的警告只是较为温和的方法，但是联系第二份报告的内容，女王正在考虑要不要进行更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无论哪一种决定很难判断是否能得到王国内其他贵族的支持。 长久以来利贝尔特的贵族都养成了一种追求安逸的情绪，虽然不像南方王国那样用奢华来表现，但是也逐渐失去了改变的勇气。 自信仰革命至今王国并没有遭遇重大的变故，与北方王国虽然摩擦不断但是始终没有在战场上交锋，而与精灵族的战斗甚至连大陆议会都懒得过问，那根本就不能算作一场战争。南方王国并没有在大陆议会上就这件事情攻击利贝尔特，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将其定义为对外族的战争，代表着人类最古老一支的利贝尔特王国将获得绝大多数国家的支持，他们可没有笨到给利贝尔特展示地位的机会。 对于卡托伯爵而言，只要末日教派不损害王国的利益，王国也没必要对其采取实际行动，对擅长隐匿的教派人员而言搜捕很难有所收获，反而会因为无故违反王国信仰自由的本意造成动荡。 相对而言公主的建议就平缓了许多，公告仅仅是责难，并非命令，各个领地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把握尺度，作为公主坚定的支持者，自然会选择遵照公主的建议执行。 至于第二封信中提到的大灾难，那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经过验证的猜想而已，即使是真的，恶魔也应该交给恶魔去对付，王国只需要在背后支援就可以了。 “最近末日在王国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连王国的封地都肆意侵占，看上去似乎在准备大行动，是否和荒原上的变化有关？。” 女王的推测是基于已知的线索，无论是自由都市的恶魔袭击还是狮心领的变故背后都有末日教派的影子，这不免让她将其与荒原上的活动联系起来。事实上不管是已经身亡的大祭司还是现任的吉文都无意于挑战王国的权威，只是一系列的意外让他们不得不站在王国的对立面。大祭司是因为要掩护黄昏的恶魔平安撤离使用了被视为禁忌的瘟疫魔法，而吉文则是被猪队友带到沟里去了。 “听闻末日教派在各国的分支之间并不是特别和谐…” 卡托伯爵隐晦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思很简单，狮心领的叛乱已经被王国定性，所以不适合再次拿出当作理由，而恶魔袭击事件和这一次的边境冲突，引发问题的并不是王国境内的教派成员，充其量也就是了部分协助而已。公主的提议已经是王国能够做到的极限，超出这个范围很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攻击信仰自由的国策，这样一来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如果可能卡托伯爵希望王国能够继续保持目前的稳定状态，直到公主继任王位，或许还要等很久，但是利贝尔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每一次王位的更迭。无论是卡托还是其他两位伯爵，在希望掌握更大权力的同时都不希望引起动荡，这有违贵族的利益。 卡托伯爵的领地位于南方，与公爵领相邻。封地贵族间彼此吞并封地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只能够从王室那里获得赏赐。然而王国的土地并不会无限制分封给贵族，通常只有取得重大贡献的人才会从王国手中得到封地，至于其他方法也有，比如没有归属争议的新开拓土地可以纳入封地管辖，但是这仅仅适用于狮心领那种与无法之地相连的领地，伯爵领和公爵领都是经过长久经营而发展起来的富饶土地，周围不是王国领就是其他国家的领地，可以开拓的地方几乎没有。战争也是扩大领地的最快方法，但对于王国的大贵族而言，与两大王国相邻的三个伯爵领与公爵领一样，仅仅承担着防御的任务已经够麻烦了，利贝尔特对土地方面并没有更多的追求。 因此身为伯爵的几大家族基本已经走到了贵族的尽头，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更大的封地和更奢侈的生活，而是在王国的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权力可以使人疯狂，但是如果沦为权力的奴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利贝尔特的贵族们不是笨蛋，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不会影响王国的威严吗？” 现任的女王较为强势，这或者是受到了老公爵的影响，老公爵是王国内主张对外强硬的贵族代表，认为妥协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不过严格说来利贝尔特的教派成员也算是王国的子民，强硬的做派并不合适，科洛特的建议很符合女王的想法，这次的检测女王准备给自己的女儿打个满分。 但是在卡托伯爵面前女王却要扮演着老公爵的角色，希望能够引导出对方更加精彩的建议，有时候作为领导者要扮演着多种角色，感觉也满累的。 “那么采纳公主的建议时，以某块无关紧要的领地作为标志试行如何？如果是没有威胁的边境领，哪怕行动较为激进也有缓和的余地，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各方面的反应。” 无论卡托伯爵有没有察觉女王的意图，这都是值得表现的机会，王室愿意给卡托家足够的机会，他们同样需要好好把握。 “是指花坛骑士穆拉的领地吗？” 女王很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狮心领领主艾利亚特穆拉始终没有脱离王室的关注，最近公主的行动几乎都围在穆拉家的恶魔身边，王室对这件事持赞同态度，仅仅目前获得的收获就已经远远超乎想象，女王很期待那位恶魔能够在于矮人的交流中给王国带来好消息。 “是的，没有任何封地比那里更加合适。”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需太细致，所以女王与伯爵的谈话听起来有些跳跃，不明就里很难理解交流的结果。科洛特正常的说话方式也是如此，似乎不隐藏些什么就显示不出上位者的睿智。不过科洛特也在寻求一些改变，她和李立一行交流时总是特别放松，卡伊是个笨蛋、艾利亚特是直性子、李立偶尔也有犯傻的时候，连吉尔那个小胖子都只有表面上的精明，和这样一群人呆在一起，科洛特也逐渐展现出“变傻”的趋势，只是本人对这种变化很开心是了。 “那么先这样决定好了。” 女王为第一封信给出了结论。她明白卡托伯爵的意图，狮心领作为两次袭击的受害方，第一次因为王国的帮助取回了领地，却留下了瘟疫的隐患，第二次又在隐患期间遭到了北方教派成员的袭击，这样连续的威胁足以让领主下达复仇的命令，只要将复仇的行动局限在领地内，没有人会插手妨碍，领地的管理原本就掌握在领主手中。 而且选择狮心领有几个巨大的优势。 首先领地受到恶魔莉莉的庇护，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还是有着相当的威胁。有情况表明第二次袭击时对方并不知道那位恶魔已经返回领地，被捕获后也没有任何反抗，那位莉莉的存在会让末日教派的反击变得平淡许多。 其次狮心领过去与黎明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这点王国也有所察觉，如果对付的对象是末日教派，借助黎明的力量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后狮心领的位置非常特殊，位于北方三大势力的交界，与北方王国与妖精森林相邻，与兽人领隔着无法之地遥遥相对，加上本身面积不大，守备力量也不算突出，是从北方进出王国最合适的地方，女王蹭一度怀疑末日教派占据狮心领是为了打开进入利贝尔特的大门，如果在这里设置一道障碍，王国的教派成员想要轻易和北方取得联系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综上所述，女王同样认为狮心领是最适合抛出诱饵的地方，加上现任领主与王室及精灵族的良好关系，哪怕出问题也能及时扑灭。 不过这项任命要到冬季临近结束时才会下达，目前狮心领的一切才刚刚起步，与精灵一族的交流也才刚刚开始，流动人口和道路情况都不太理想，王国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到时只要收紧口袋，从税收的控制上就能估算出教派成员从狮心领出入的大致人数，毕竟针对教派的行动不会对商人有任何影响，只有那些谨慎的教派成员才会留意这些东西。 “对黎明的协助或许要借助贵领的力量，骑士团方面会经由自由都市分批潜入，物资方面就要依靠伯爵领的途径了。” 与黎明达成的协议已经清楚的列在第二封信中，因为李立的猜测太过惊人，女王也无法忽视，所以调遣了王国最精锐的骑士团予以协助，骑兵在荒原上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会分散经由自由都市的途径逐渐向荒原集中。承诺的物资则分为两批，北方可以通过与北方王国的边境以贸易的形式移交对方，而南方荒原则需要借助伯爵领的商人，虽然目前荒原上因为黑暗精灵的出没而变得非常危险，但是还拦不住贵族组建的大型的商队。 “世界崩坏这种可能真的存在吗？” 如果写信的人不是公主，卡托伯爵大概已经开始斥责对方胡说八道了，但是想到连黎明的恶魔都相信了这种说法，伯爵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向荒原运送物资倒是无所谓，反正对方也会给予相应的报酬，总体而言和原本的交易并没有多少区别。 “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这种可能性发生。” 女王知道为什么黎明回向王国请求帮助，黎明的防御线主要在北方，南方荒原的地图拓展也不过是近十余年才开始，忽然在遥远的南方荒原上冒出一位恶魔，而且还很可能被黄昏的恶魔唆使进行一场精锐的策划，无论人手还是资源调配都有些跟不上，加上黑暗生物的出现，在南方根基薄弱的黎明如果撒出大把的人手去寻找，先不考虑遭遇黄昏后会如何，仅凭那些黑暗精灵就已经有机会端掉黎明在荒原上的营地了。 “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公爵家也会予以协助，不过他们目前正在边境与南方王国对峙，暂时腾不出手来。” 虽然没有猎犬在北方闹出的麻烦大，公爵领与南方王国的对峙也有些麻烦，对方似乎在配合着黄昏的行动让利贝尔特无暇顾及荒原局势的变化，考虑到南方王国那群腐朽的旧贵族，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仔细交代了一些细节后，卡托伯爵向女王辞别，他准备亲自返回领地主持这件事情，或许还能在公主面前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陛下，精灵一族的使者提出交流的请求。” 卡托伯爵离开后，女王的书记官在一旁递上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女王的行程通常需要预约决定，但是精灵访问却是例外，精灵拜访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上次阿尔弗莉特到来时也是这样，一般都是由女王亲自接待，精灵族的使者基本可以代表整个族群的意志，并不像外交官那样很多时候只有一个空洞的名字而已。 “是上次拜访的精灵使者吗？” 女王不由得想起那位与莉莉关系不错的女王候选人，似乎最近一直由她担任着对外交流的任务。 “不是，陛下，对方似乎是暗夜一族的使者，另外他身边似乎带着一位恶魔。” “哦？” 女王不由得坐直的身子，暗夜一族应该是刚刚从精灵族中分裂出的一支，如果没记错目前应该驻扎于狮心领附近的森林区域，最让她感兴趣的是，无论精灵和恶魔彼此厌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者走在了一起。 “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女王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暗夜精灵的拜访倒是很正常，如果要维持的平衡，暗夜精灵必定会重新开启与人类的交流，但是恶魔的意图却难以猜测，加上刚刚正在探讨黄昏与黎明的行动，让女王的思维不由自主的向那一方面靠拢，不过无论对方如何两者同行都是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她忽然有些想见见那位和精灵同行的恶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