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们（19）
毛大新顺着姜乔的目光看去，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低着头佝偻着背，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前挪步。看她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腿软倒地，两侧匆匆经过的 姜乔两步并作一步，快速走到她前面，大声道：“太奶奶，你怎么有自己走出来啦，没人跟着你的吗？你的曾孙子呢？” “哎呦，你作死啊，这么大声，我又没耳聋。”白家太奶奶捂着一只耳朵，没好气地瞪了姜乔一眼。 姜乔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我搞错了，太奶奶你一个人啊，你去哪我陪你啊？” “阿兰，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早点。”白家太奶奶伸出一只手抓住姜乔的胳膊，拉扯着她往前走，别看这位老奶奶已经进入风烛残年，但力气大得很，这么一拉一扯，害姜乔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阿兰？”毛大新赶紧跟上，眼色古怪地看着姜乔：“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姜乔斜了毛大新一眼，侧过头朗声问道：“太奶奶，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们昨天刚见过的。。。哎，就是。。。” 话没说完，白家太奶奶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当我真傻啊，你不就是阿兰嘛，哎，你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快扶我去沙记，我肚子饿得就快走不动啦！” “哦哦，好啦，现在就去。”姜乔只好连声答应。她偏过头悄声对着毛大新说道：“这个太奶奶有老年痴呆的，看来又是趁家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先带她吃饭然后送她回去再办正事。哦，对了，沙记在哪啊？” 毛大新点点头，正色道：“一般这种情况要找警察的，知道吗？！”接着又揶揄一笑：“不过你情况特殊，谁让你昨天白吃了人家一顿，活该你今天做免费劳动力。不过，这老奶奶真会吃，沙记可是这附近的老店了，你居然不知道？” “呵呵，你们俩吃货。”姜乔无语道。 “哎呦，快点啦，走路比我这老太婆还慢。”白家太奶奶不耐烦地催促道。 。。。。。。 “真看不出啊，这位太奶奶比我还能吃，她到底几岁啦？”毛大新打着饱嗝，絮絮叨叨地扶着白家太奶奶，在红酥手店附近打转：“太奶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在哪啊？我们已经在这转了好几圈了？” 前面几步探路的姜乔突然跳起身，用力挥舞着手臂，仔细一看，原来是昨日见过的白家两兄弟中的弟弟，白之恒。他穿着一身睡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发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直看到姜乔和身后的白家太奶奶菜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位小哥连脸都没洗，眼角还夹着一块大大的眼屎，一见到自家太奶奶，半埋怨半撒娇地说道：“太奶奶，一大早你去哪啦？快吓死我们了，老爹在家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下次你再这样，你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拉！” 接着他又转过身，连声道谢：“姜小姐，太谢谢你了，没想到连着两天都是你照顾我们太奶奶的，对了，你们这么早就来？我们店没这么早开门的。” “啊。。。不是，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姜乔连连摆手。 “家里有老年痴呆的老人，你们怎么还这么大意，你们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这样的老人家走失再也回不了家拉，难道医生没有告诉你们，老人家单独出门的时候要在她身上放上家人的联系电话和地址吗？”毛大新见到太奶奶的家人忍不住又犯了职业病，板起脸教训道。 “这位是？”白之恒问道。 姜乔连忙介绍说：“这是我朋友毛大新，他是警察，你别见怪啊！” 白之恒忙道：“怎么会，怎么会，警察同志说得对。” 白家太奶奶皱着眉头抓着姜乔的手，不耐烦道：“你们说够了没有，阿兰送我回去了，你这小伙子扯什么扯，我跟你说，再这样我要报警说你非礼了。” 白之恒尴尬地看着姜乔，说道：“这样吧，我们家就在前面，还麻烦姜小姐和毛哥陪我太奶奶走一趟，我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姜乔和毛大新欣然应允，本来还在愁怎么向他们打听精灵的事情，这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拐过两条小巷，一处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姜乔忍不住侧脸偷偷瞟了一眼毛大新的表情。果不其然，毛大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他无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神里无限眷恋地凝视着前方熟悉的建筑物，就在半年前，他遇上了一个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绝美少女。 一眼误终生。 姜乔担忧地望着毛大新，毛大新只是短暂地失了神，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感受到了姜乔的关切，笑道：“我没事，只是好久没路过了，之前我没事就回来这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来了。呵呵，我刚刚还在想我们经过的那条巷子怎么那么眼熟，我我忘了那是来这必经的路。” 姜乔比谁都清楚，两人的恋情最后以悲剧收场，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伸出得空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肩膀。 毛大新突然笑出声，那声音里说不出的悲凉：“哈哈哈，我居然忘了，真没想到，我居然忘了。。。我怎么会忘了。” “呵呵，年轻人，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就好咯。” 姜乔和毛大新诧异地齐刷刷看向白家太奶奶，老太太一脸慈悲地看着两人，银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清辉的光晕，在那一瞬间，如同天神慈悲地俯视在俗世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众生。毛大新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太奶奶，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白家太奶奶握住毛大新的手：“有时候，你以为那个人就是你的一辈子，不过是个幻觉。妈，最后总会一个人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然后你就会发现，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就真的那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