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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纨绔 第3节

    只余下赵氏陪公孙遥一路走着。

    “去济宁寺也好,去看看你真正的母亲,告诉她,你即将要做皇子妃,出人头地。”

    “你倒不怕我就此死在外头。”

    “你可以死。”赵氏冷声,白日里刚修剪好的如玉指甲勾起她冰凉的下巴,“但也得是嫁了那要命的纨绔之后。”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要命的纨绔=能要你命的纨绔

    老九:温柔微笑.jpg

    下章男主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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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寺庙初遇◎

    赵氏一路将公孙遥送至后门外。黑透了的天,马上就是宵禁时分。

    蝉月等在备好的马车旁,静候自家小姐过来。

    就在公孙遥提起裙摆,一只脚已经踏上小凳的时刻,赵氏忽又出手,拽住她的胳膊。

    “去济宁寺散心归散心,记得明日早些回来,别忘了,你院中,自小将你带大的惠娘还等着你呢。”

    一句话彻底掐住了公孙遥的命脉,她动作顿在半空,僵硬着身躯转过去看赵氏的神情。

    片刻前还在公孙云平面前待她一片慈母心肠之人,转眼便已经成了一个冷漠的刽子手。清冷的月色下,哪里还有什么寸草春晖的母女情深,不过是算计来去的满身戾气。

    她知道,她终究是输了。

    不仅是婚事,就连自己的生死,都已经做不了主。

    “母亲……”公孙遥咬紧牙关,眼角弥漫出血丝。

    “……说的是,女儿明日定当早早地回来,不叫您和父亲担心。”

    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流露着滔天的恨意,既是对赵氏的怨恨,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懊悔。

    坐在去往济宁寺的马车上,她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从心底里感受到严冬的恶寒。

    “小姐……”蝉月担心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她。

    “我适才对你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昂?”

    蝉月愣了下,意识到她说的是先前小花厅外的事,心头鼻尖一酸,紧靠着公孙遥抱住她:“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打小便跟着小姐,见到大夫人和四姑娘那边丫鬟的处境,每日感激小姐都还来不及,如今小姐不过跟老爷吵了一架,在气头上对奴婢说了一句重话,奴婢怎会在意?”

    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适才赵氏威胁的公孙遥,听到她这话,眼眶顷刻便觉得湿润无比,细长的眼睫不过多颤了几下,guntang的泪滴便已经铺满整张脸颊。

    “蝉月,我只有你同惠娘了!”她拖着难以抑制的哭声,扑倒在蝉月怀中。

    惠娘是公孙云平和江氏在钱塘时买来的丫鬟。在江氏去世前,一直贴身伺候她。后来江氏病故,公孙遥被赶到钱塘的公孙云平接走,惠娘便被带着一道北上,听从公孙云平的吩咐,继续贴身照顾公孙遥。

    公孙遥长大后,知晓她身为女子的不易,也想放她出府,叫她去过自己的日子,但她却执意留在公孙遥身边,说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她想好好地看着公孙遥出嫁,再放心地离开。

    这两个她唯一珍视之人,不想有朝一日,竟成了赵氏可以拿捏她的把柄。

    公孙遥不可谓不恨,在蝉月怀中低低啜泣的同时,又默默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待二人抵达济宁寺,城门内宵禁的更锣也正式敲响。

    —

    “宵禁了,怎么还有人上山?”

    济宁寺最大最宽敞的上等禅房内,衣袍华贵的少年公子半躺在罗汉床上,懒懒地问了一句。

    随即便有属下推门而入:“禀公子,是城西鸿胪寺卿公孙大人家的二小姐,上山来散心。”

    “掐着宵禁时分出城门,怕不是跟家中父母起了争执,才来散心。”少年闭目兀自推导,说着说着却悄然噤了声。

    半晌,他才又问:“你说,是哪家的小姐?”

    “城西公孙府。”

    “鸿胪寺卿公孙云平?”

    “是。”

    李怀叙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夜半不顾一切出城上山,如若是跟家中父母吵架,必定很吵了很大一架。为期,你说,如今公孙府,什么事情最值得他们一家人大吵一架?”

    叫为期的护卫显然露出了难色:“公子,您就别打趣人了,听闻公孙府女儿众多,如此关头,能为什么大吵一架,您还不清楚吗?”

    “你是说,她们都吵着要嫁给我?”

    “……”

    为期抿紧了唇角,显然也不是很愿意答这话。

    李怀叙却不管他,撑着脑袋又自顾自问:“你适才说,今日上山的是公孙府的哪位小姐?”

    “二小姐。”

    “叫什么?”

    “公孙遥。”

    “公孙遥……”

    李怀叙琢磨着这三个字,不消片刻,便一个鲤鱼打挺:“走,咱们去瞧瞧,今日这位公孙小姐同家里人吵的架,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

    但凡吵赢了也不会在这个时辰上山的公孙遥,此刻正在济宁寺供奉香火的一间偏殿里。

    十三年前,她被公孙云平接回长安,虽然将母亲的尸骨葬在了钱塘,却带着她的牌位一起,到了京城。

    因为她没名没分,不能上公孙家的族谱,也不能进公孙府的祠堂,所以公孙云平就将她的牌位放在了城外的济宁寺,每年她的忌日都会带着公孙遥过来看望她。

    后来他有几年外放,不在京中,便只有惠娘带着公孙遥过来看望;再后来,他官职又迁回京城,做到了从三品的鸿胪寺卿,却再也没有来看望过自己这位从前的枕边人。

    公孙遥给母亲上了香,叩了首,刚哭过的眼睛便被眼前的烛火熏的有些受不了。

    她只得退的离烛火台远一些,靠在门边上道:“孩儿过的很好,马上就要嫁人了,娘亲不必担心。他们都说,那九皇子不论文采还是样貌都是众皇子中最出挑的,在群臣中还颇有贤名,十分得圣上欢心,孩儿嫁给他,说不定连皇后都做得,将来的日子,也定能过的十分舒坦,娘亲可以尽情放心……”

    这分明说的是欢喜之事,话中透露出的nongnong哭腔却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叫人知道她的难受。蝉月站在边上,对自家主子是心疼的不得了。

    而刚巧走到偏殿外头的李怀叙同为期,也因为听到这一段心口不一的说辞,而双双陷入了沉思。

    公孙遥却浑然不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又继续道:“娘亲,您在天上,是真的有在保佑孩儿吧?不然,孩儿哪里能有这样的福分。您都不知道,在得知是我要嫁给那九皇子后,姓赵的还有她的女儿,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我一辈子也没见过她们那般狼狈的时刻,实在是大快人心……”

    如若不是仍旧带着浓厚且无法抹去的鼻音哭腔,为期想,他倒真的要信了这公孙小姐捎给自己亡母的肺腑之言。

    他悄悄地去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希冀能在其身上找到一丝自信坍塌的征兆。

    不成想,他仍旧是眉目舒展,眉峰上扬,眉宇间,端的是一抹闲适自得,神态自若,仿佛这公孙小姐不是在说反话,而是真的在夸他一般!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好容易酝酿好措辞,想要开口,却听见门边上突然传来开门的响动,吓得赶紧跟随自家主子往偏殿侧边走。

    “小姐,您的良苦用心,夫人若是知晓,定会感动涕零的。”蝉月搀扶着公孙遥,一步步从偏殿里出来。

    公孙遥又一抹眼泪:“不能叫娘亲知道我过得不好,娘亲她为了我,生前便吃了许多苦头,若死后还不能叫她安心,我才是真正的不孝。”

    “小姐之孝心天地可鉴,便是菩萨来了也说不得您什么的。”

    “嗯。”公孙遥回首,认认真真将偏殿的大门关上,殿内跃动的烛火在最后一刻,仍不忘刺痛她的眼睛。

    她被吓的一时失了手,沉重古老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阿弥陀佛。”她看着蝉月接替她关好殿门,拍着胸脯道,“是不是适才在阿娘面前说了谎,惹了佛祖不快,所以降罪于我了?今夜殿中这烛火,总是刺的我眼睛疼。”

    “小姐莫要自己吓自己,小姐一片孝心,将那纨绔九皇子吹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翩翩君子,全是为了夫人着想,佛祖知道了夸您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降罪于您呢?”

    “真的吗?”公孙遥不是十分确信地问道。

    “真的!”蝉月用力点头,“小姐定是晚上同大夫人他们吵架没吵赢,所以精神不好,咱们去禅房里好好睡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好了。”

    醒来便要回去认命嫁与那九皇子了。

    公孙遥又同蔫了的黄瓜一般,垂头丧气:“蝉月,你说,我适才同阿娘说的那些,若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是旋即她又苦笑。

    若那些都是真的,这桩上上之好的姻缘,又怎可能会落到她的头上呢?

    直到公孙遥走后许久,李怀叙仍倚靠在偏殿的房檐下,神情说不上的散漫。

    “公子?”为期试探道。

    “那丫鬟适才说,她家小姐吵架没吵赢。”李怀叙指着方才二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眼道。

    “……”为期屏气凝神,“是。”

    “吵架没吵赢,却要嫁给我?”他怪笑着,“你说,这公孙府上的小姐,是各个都想直接当皇后不成?”

    难道不是您素日里名声实在太差,嫁给您真还不如嫁给京中任意一个有点才干的世家子吗?

    为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话。

    李怀叙却又问:“母妃看中的是公孙家哪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