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
梦醒了陈卷却觉得更累了。 等到陈卷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把梦忘得差不多了,但最后惨淡的结局残留下的怅然心情还是让他有些闷闷不乐,再加上现实已经发生的糟心事…… 陈卷收回自己搭在颈侧的手,撑着身体下了床。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就陈卷能感受到疼痛的部位和见到的rutou的惨状不难推测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还是自欺欺人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或者说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陈卷光着脚,踩上了房间的厚地毯,朝着卫生间走去。 房间的布局常规,进门旁就是卫生间。衣柜正对着卫生间,在旁边挖空了一块,做了个简易吧台,上面放着烧水壶和几个杯子。 穿过短短的廊道,一张大床摆在宽敞的房间里,床两边各放了床头柜,各有一盏台灯。 一层纱帘、一层遮光窗帘盖住了干净的窗子,从缝隙中撒进的房间的几缕晨光落在了窗边靠床头一侧的长沙发上。 另一边的写字台的桌面是玻璃材质,反射着晶莹的冷光。 床对面的墙上装了电视,底下的电视柜上放着拆卸过的墙上插座的外壳。 陈卷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没有认真看这间房间的细节。 起身之后,余光瞟到床头柜上的纸条。 “如果有任何能够补偿的,都请联系我。”底下附上了一串号码。 补偿?真可笑,趁人之危强上的时候没有想过补偿,费那么大功夫把一个大男人转移来酒店的时候没有想过补偿,结束了却有余兴补偿了? 是睡完之后觉得陈卷弄起来不错,还妄想发展成长期炮友吗? 心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感,陈卷觉得这张留下来的纸条像是在嘲笑他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就被人弄成现在这样了,对方还能够意洋洋的留下这张可以作为证据的纸条。 羞愤之余,也有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生硬地扯下的难过。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他还是往卫生间走去,总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陈卷走得有些慢,顾及着后xue的肿痛,步子没有迈很开。 从学校老师耳提面命的嘱咐,到各类新闻案件的报道,还有时不时刷到的女性类博主发的视频。 好像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事情都屡见不鲜,只是以前总是女孩子受伤害,女孩子需要注意。 陈卷从前坦然地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往往对这些信息总是忽略过去,从不过分在意。 以往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现在的心情无比苦涩。 卫生间的镜子很大,清晰的映出了陈卷的样子。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一时间也被身上的痕迹震撼到了。 白衬衫只有最上面一颗扣子松开,陈卷在刚才已经看过了下面的样子,不需要再重温了。 松开的那颗扣子刚好露出了完整的颈部,密密麻麻的红痕占据了瓷白的皮肤,刚刚手搭上的位置到现在也能清楚地辨认出,那是个牙印。 经过一晚上,印子已经变成了暗红中透着青紫,嚣张的在颈侧围了一圈,领子立起来也盖不住。 红痕和痛觉都是真实可见的,这些证据能够直接看到真相。 镜子里的人怔愣着,眼角发红,一副难以接受现实的样子。 但是空白的记忆里搜索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些痕迹对于陈卷来说,都是凭空出现在身上的。 除了那张纸条和这间房间,以及身上的所有痕迹,陈卷捕捉不到任何与昨晚有关的记忆。 宿醉产生的昏沉感还在刺激着他,仿佛在说,是你自作自受,是你让自己连拒绝的机会都不曾有。 和这个陌生的房间一样,陈卷看着镜子里不熟悉的自己只剩下茫然。 没有一点印象。 狂风刮过光秃秃的旷野,只留下呼啸的风声。 或许是被打击到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卷不想承认,但是在心里却生出了一种情绪。 无依无靠。 这种事情对谁来说都是污点,又能告诉谁呢? 他现在想回家,想回到熟悉的地方,接上正常的轨道,再从这件荒谬的事情中梳理清头绪。 他安慰自己,只是有一点害怕,遇到这种事情就像不幸踩到路上的香蕉皮,狼狈的爬起身骂上几句也无济于事。 平静一点,只要现在撑住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陈卷走出卫生间,在床边看到了自己的鞋,坐在床上耐心地穿好之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门口矮凳上摆着热热的早餐,蒸汽被玻璃罩子笼着,能看到里面的清粥小菜和精致的包点。 几丝香气从玻璃罩子里溢出,进入陈卷的鼻腔。 陈卷将托盘搬回了房间,他现在的表情异样的平静,像是酒店里平常的客人睡醒一觉,饿了出来拿前一天预定的早餐一样。 又怎么能平静下来呢,陈卷只是想到那张假惺惺的纸条,门口的早餐想必也是那个人的“诚意”吧。 他总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逞强。昨晚的酒,今天的早点,遇到这样有恃无恐的“挑衅”,陈卷总会像热血漫的主角一样,没有脑子的往下跳。 明明平时人看着很酷,只要遇到这类事情,就会变笨。 他现在想的很简单,既然对方想要讨好他,那自己当然要好好恢复体力,再去讨回公道。 他这样逞强大概也是幼稚地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到。 陈卷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眼里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若无其事的巡视着这间房间。 突然,注意到眼前的电视柜上放着拆卸过的墙上插座的外壳。 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冷汗瞬间从背后冒了出来。 很显然,拆下这个墙上插头的人只可能是昨晚在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人。 摄像头内记录的就是昨晚发生在陈卷身上的一切。 陈卷顿时手脚发软,没有办法再维持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想到了从前在宿舍里听说的事情。 有的人专门拍下这些视频,用来作为筹码,在睡jian后还勒索对方。 一般会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是惯犯,湮灭证据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而受害者需要收集自己被迫害的证据和指向对方的证据,还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肇事者。 贪婪是没有尽头的,但是普通人挣的钱是有限的,给钱只不过是拖延这些人渣将视频卖给别人或者发布到色情网站上的时间罢了。 再往下想也不可能是好事情,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陈卷拿上床头柜上的纸条,撑着墙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关上,陈卷瘫坐在房门口,才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在憋着气,他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才恢复原状。 这样下去不行,突如其来的恐惧让陈卷已经出现了生理性的反应,他给了自己几分钟调整状态。 先回家。 陈卷面色如常的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 8512,陈卷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号码牌也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走廊里没有人,踩在地毯上只有沙沙的摩擦音。陈卷乘电梯下楼,穿过大堂,离开酒店。 金碧酒店,正好就在昨晚聚会那家KTV不远,但是这个酒店内就设有KTV。 为什么那个人要舍近求远?陈卷在心里留下一个问号。 陈卷在路边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后,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变化流动的景色。 H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并没有复杂交错的交通线路。 从金碧酒店到陈卷现在住的公寓只需要几分钟的车程。 这条路两边开了很多小吃店,晨练后的大爷大妈聚在一起吃早点。 路边趴着条走累了的土狗,毛茸茸的脸被晒得金黄,正喘着气舔水。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暖洋洋的。 隐现在云雾之中,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远处层层叠叠。 陈卷默默看着。 眼前岁月静好只是画卷,而他只是一个路过的看客。 出租车窗上贴着防晒膜,紫外线透不进来,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也与他无关。 回到公寓,陈卷立刻冲进浴室洗了个澡。 身上似乎是被擦试过,很干爽,只是心理上仍然觉得不干净。 温水冲刷在皮肤上,仿佛一切糟糕的情绪都能洗掉。 日子总要过,生活里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今天没有准备好而不开始。 今天的课是没法上了。 陈卷从换下来的衣服里找出手机,准备处理一下堆积的信息。 大学生活远没有一些人想得自由。 草草擦了头发,浴巾铺在枕头上,就直接躺了下去。 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了。 学生组织群里各种各样的消息弹来弹去。 陈卷熟练的忽略的划过置顶。 看了几个人的消息,回复了几条比较重要的。 其实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去进行这些无意义的社交,还是逼着自己适应大学生活。 张诗倩也给陈卷发了信息,不过不是关于工作。 “陈卷” “没必要喝的其实,真的不好意思,总是这样麻烦你。”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觉得抱歉说去送送你。” “这几天你手头上的工作交给我吧,宿醉不好受,好好休息。” “你今天的例会怎么没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