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如果当时足够冷静,你会好好问问自己,事情到底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如果还能正常讲话,你也一定会问问他,但凡对方敢说类似“和别人都可以睡,和我也没问题吧”这种话,都可以用响亮的耳光直接扼杀掉后面的所有 ——不用这么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仔细想想应该挺幸福的。 就是不确定哪怕真能时光倒流坐回那趟列车里,自己是否会舍得问出口。 10月31日的晚上,你边往渋谷跑边想。 不过就算没有“后面的所有”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吧。 毕竟你那么讨厌那个人。 与他是否讨厌你无关。 被打断是因为列车原地停下了。 明明刹的不急,甚至说的上非常温柔缓慢,还是人都被惯性带着甩进男人怀里。他咯咯笑,比往常还恶劣,今晚笑的次数也比往常还要多——你怎么会不知道。需要的话,你还能归类总结列个表出来,不同年龄时这家伙平均每天笑几次。 新幹線怎么可能中途急停呢。 “车内广播刚说了吧,暴雨诶。每小时降水六十毫米,超规了哦,安全起见所以临时停车——没听到嘛刚刚??”男人敲你脑袋,你条件反射的想护住头,被按住手臂逼你搂回去,“没事啦,又不赶时间。” 也对,你的讨厌,从来不是只争朝夕。 男人用拇指指肚抹掉你脸上的水渍,你抖着指尖把他嘴角口红的晕迹擦开。他大概没意识到,歪着头看你,你小声连比划带蹦字的说“口红”——想说他嘴唇都沾红了,你在帮他擦掉——根本说不明白,能听懂么? 听懂了,“不擦也没关系吧,反正还要亲亲诶——。”大丈夫じゃ、またチューしたいから 如果是为了捉弄人,这也太要命。躲也躲不开,你侧过头紧贴着车窗,guntang的脸颊把玻璃都烧出白色的水气还是没能成功降温。 雨确实好大,把这节车箱和整个世界都割裂开了。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么,感觉人都轻飘飘的,不知道飘在哪里。你需要尼古丁,你需要冷静一下。 “不会吧,现在还要跳车啊?”说着就贴的更近。 明明还没做什么动作,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准备去问问乘务能不能出去抽根烟。 “感觉不行诶,毕竟怎么说也还算行驶中哦?”男人转了转眼睛,“まぁあ、我帮你问问?” 想也不可能吧,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已经为你任性又异想天开的想法起身走了。你仰着脖子看男人的背影,像读书时似的——他走到哪儿光线就像被吸引到哪儿,闪亮亮的像在发光一样。生命里那个又要命又讨厌的光源明明正在走远,却史无前例的照亮你身体里每一个阴暗的死角。 发呆的功夫,没一会就见过道尽头边上冒了个白毛脑袋的家伙冲你招手 ——得意的像个邀功的小孩,笑的令人讨厌。 完蛋了啊。讨厌到胃都绞成一团。 十几年的老烟枪,感觉自己再开口会一不小心就向他求婚了也说不好。 车门打开,外边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野地。 “喂,你别下——” 你已经跃下最后一节台阶,站在齐踝高的草地里了。兴奋的声音都发颤,举着相握的手摇了摇,“又不会弄湿,感谢五条老师的无下限。” “‘五条老师’?”他靠近过来,接过你单手划不燃的火柴,把雨幕里的一丁点火光凑近你叼着的烟,“所以说很过分诶,最起码也要叫个‘前辈’之类的吧。” 想起这个傻逼称谓的问题,心里还是一沉。这家伙分明喜欢别人吧,所以从没叫过那个人“前辈”——你也不过是因为讨厌所以有样学样而已。 “很难抽?脸都皱起来了哦。”说着趁你没注意取走烟抽了一口,“呛死了!”咳了两声,并得出了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你接回来,看雾青色的烟气刚飘进空气里就被成线的雨水打散的不留痕迹。吐出去的灰白色烟雾同样也无影无踪。尼古丁作用下觉得脑袋发懵,却又转的飞快。 果然是吧,闲的无聊找你打牙祭来着。 就这么轻易上钩了还真是丢人。 “硝子已经戒烟成功了诶,你怎么瘾更大了嘛……”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害怕说错的,“对身体不好吧,虽然也没非要你怎么样……” ——你有什么办法,因为是庵提出来的啊。戒烟。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当然会情真意切了,你只是个可怜虫真小人而已。除了笑着应下来抽的更猛,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了。本来就是吧,伤害自己永远好过伤害别人。 不过这次是真对不起呢,为了维持术式效果不得不让对方跟着你站在大雨里抽二手烟。只是为了打一炮,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么——当然是为了zuoai了,怎么可能不是为了睡女人。为了约炮都能做足功课走心到这种地步,已经够你感恩戴德了——没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视线撞上便马上习以为常的移开。 感觉像在确认你是不是又生气了,而你只是想确认这家伙为多少个女人费过这个劲。 手里是他吸过的烟蒂。盯着看了一会。 没看到闪电,或许是云层太厚的过,只有震耳的闷雷像在咆哮,试图撕开粘连天地的大雨。毕竟暴雨天,心情难免更阴郁些。 “喂,我说——”男人再次被自己震个不停的电话打断了,随手接起来,你心沉的更低,不是庵还能是谁呢。 “哈?在身边啊——我怎么知道,没拿吧,”他转向你,“歌姬说你没接她电话。” 你说是落在座位上了,便瞪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旷野,深吸了口,屏住气,尼古丁渗进毛细血管细胞粘膜乱窜,心脏砰通砰通鼓血,耳膜都一鼓一鼓的。 “哦,都说了没拿——我在啊,能有什么事——”男人把手机递过来,近年少见的翻了个白眼,“说让你接电话诶。” 摇了摇头,你不想接。 “诶?” 有什么好“诶”的,本来也不想听见庵的声音。按理说该戴上“乖巧温柔好朋友”面具的,但就是此刻怎么都不想接。你把屏住的烟气一股脑的吐出去,马上散进空气,被瓢泼大雨击的粉碎,踪迹全无。 “你干嘛?”男人随手把通话挂断,听筒里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你没看他,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 “怎么了嘛,”空出手捏着你的脸,你别开头躲掉,“喂。” “没怎么。”吐了口气,边说话烟气边从嘴边鼻孔里冒出来些。 “哦……”绕到你面前,你扭头躲到哪人站到哪,落在无下限上的雨水不停变着角度飞溅,“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你妈逼醋。 “别开玩笑了。”你用指甲盖弹了弹烟灰,还剩小半根,红灰的一点光亮垂死挣扎般燃烧着。 “可是看起来超——在意哦?脸又臭的不像样啊你。读书时也是吧?每次和歌姬说话你就板着脸走掉——吃醋的吧?超——吃味,对不对?” 真的讨厌死了。别过脑袋更不想看见他了,要不是烟没抽完雨又太大,可以的话手也想甩开,“五条老师爱和谁说话和谁说话,和我有什么干系。” “ヘェー、不吃醋的嘛?可是你不吃醋的话不就没必要这么做了嘛——,这么多年就等你承认诶。快承认嘛,就说你超吃醋的,超——讨厌悟君和别的女人开玩笑的。说嘛说嘛,说了以后就只和你开玩笑哦?怎么样?” “谁他妈要被你开玩笑啊。”最后抽了一口,烟蒂刚扔开就被雨水彻底浇熄,你把男人推着压靠在车厢上,撞出一声响,边骂边仰着脖子垫着脚,勾着男人脖子,把嘴里的烟气渡过去。 不出所料咳嗽起来,你忍不住的笑。 随后几乎是打着报复的旗号被端着抱起来亲吻。极近的地方炸响震耳欲聋的雷,闪电窜在云层里,世界都银白雪亮的一刹那。 “不接?”你分开一点距离喘了口气,唇齿粘连着一度异常厌烦的唾液丝,用眼神示意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不接,”他吻你,“下雨天野外接打电话会被雷劈诶!” 长得就像根避雷针,“劈死你。”明知道不该,但还是不受控的偷乐,尽可能绷着脸空手成刀往对方脑袋上劈。 “谋杀亲夫?”演技拙劣夸张的“啊”了一声脑袋歪到一边,眼睛都在笑。 “这才叫吧?”你隔着裤子捏了男人裤裆一把,瞬间便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还没反应过来雨水又被隔开了,如果不是自己浑身湿淋淋的,都要怀疑刚刚是产生了错觉。 “你……太突然了愣了一下嘛!!就没控制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