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来潮』病猫番外
『心血来潮』病猫番外
自從高中家裡遭逢巨變,我便毫無留戀地隻身去往日本留學。 那天午後的東京正下著雨,我在常去的港區咖啡店點杯冰咖,找了靠窗的僻靜一角整理著課業資料。 店裡正播放上世紀昭和末年的流行曲目,我低頭聽著歌,根本無心課業。 思及這次放春假是否要回國,但一考慮到即將面對家中那些瑣事就不免頭痛難忍。 不想,此時不經意抬眼看向窗外,一個略顯慌張的身影便就此闖進我的心扉。 雨很大,她沒有撐傘,風衣被落雨打濕,牛仔褲的褲管濺上些許泥濘和水漬。 她站在咖啡廳外延伸的屋檐下發抖,不時回頭看向玻璃窗內,似乎想避雨又擔心打擾到別人。 她生了張柔艷招人的臉,周身卻透著濃濃的拘謹。她穿靴後的身高大約在一米六五左右,年齡很難看出來,因為那雙眼睛過分純淨還透著些許孩子氣。 甚至不用特意分辨,就能得知她是一個中國人——除了從國內來的,很少有膚色這麼白的女士敢素著臉也不戴面罩走在東京街頭。 我自認不是聖母心泛濫的好人,但不代表會冷漠得無動於衷。 匆匆喝了口咖啡將筆電收回背包,我先去了一旁的便利店買了速乾毛巾。排隊等候結賬時心下莫名多了一絲焦急,生怕再多呆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 當走到她身前,我還被強烈又甘甜的眩暈感蠱惑著,甚至連家中的那些瑣事也都拋擲腦後。 「すみません、大丈夫ですか?」 特意先用日語詢問,她抬頭望向我,疑惑的表情告訴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心跳不由加速,我不禁發出對自己的鄙夷——利用語言不通欺騙女性的行為,並不值得贊揚。 因她生了副極好看又很好欺的模樣,我又不免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又用英文與她對話,這才發現她分明聽得懂,只單方面拒絕和人交流。 我故意裝作以為她不懂英文,乾脆模仿從韓國友人那裡學來的蹩腳韓語,表情誇張地來了句:「?????」 她被我的模樣逗笑,輕搖著頭。 我心中一蕩沒由來地失禮,利用稍高一點的便利伸手揉了揉她有些濕潤的發。她沒有躲開,只收回眼中的迷茫,抬眼頗為防備地盯著我。 她有一雙內勾外翹的漂亮眼睛,抬眼時如刀一樣風情別緻地剜著我的心魂,一時令我不由想到以前媽咪在家中飼養的那只對我格外冷漠自傲的布偶。 雨滴似乎也更加急切,我輕咳一聲,掩飾著心下被雨水拍打蕩起的點點漣漪。 「……中國人?」 她目中閃過詫異,我繼續開著玩笑:「你不要看我會中文,只是學過一點點而已。」 她臉上的表情就明顯是在嫌棄我的連篇鬼話。 「別這樣,你好歹也說一句話吧,第一次跟外國女孩搭訕就不成功,我很尷尬的。」 「你是精神日本人?」她終於了開口,聲音還帶著孩童般的稚嫩,夾帶毫不隱藏的厭惡。 我忍不住笑出聲,原來骨子裡還是位愛國女性。 「和你開玩笑而已,我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她又陷入沈默,將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 「你怎麼一個人?也不帶傘。明明便利店就在旁邊……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她欲言又止,對我這個陌生人似乎很難卸下防備。 「鹿斐然,我的名字。」我刻意放緩了語速,試圖掩蓋心下迫切被她信任的意圖,「只是想幫你。」 她仔仔細細打量了我許久,大概是被我眼中的真誠打動,這才開口:「白……白瑾。」 我不確定她是否報了真實名字,但心下十分竊喜,將速乾毛巾遞給她擦拭的同時,不斷找話題和她開玩笑般攀談,這才瞭解到她所遭遇的窘迫。 她和幾個朋友一起乘飛機來日本旅行,才剛落地,一出海關便走散了,行李箱和錢包都在朋友那邊,幸好手機還在她身上,可惜也沒了電無法開機。 我聽罷,努力克制自己捧腹的衝動,可終是沒忍住揚起唇角。 「雖然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白小姐,你確定自己真的有二十四歲,而不是十二歲?」 在她被我言語刺激到再次陷入自閉前,我撐開了傘,順道牽起她的手一同步入雨中。 她沒掙脫我的手,那一刻,我暗自賭上了一生的運氣。 迷路的天使。 此刻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