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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柳

    

章台柳



    云芊又立马传音给若卿,此时她正坐在桌前研究符纸,打开一旁的传音符,听见里面云芊焦急的声音传来,“卿卿师姐,我跟丢了。”

    若卿剥了块橘子放入嘴里,“你跟师姐传音,她会告诉你在哪里。”

    “师姐说在京城,可我不认识,你能给我指路吗?”

    若卿叹了口气,从架子上拿来一个罗盘,符纸烧在里面,正好显现出云芊的位置,问她:“你现在在燕山脚下的罗浮镇,对否?”

    “是。”

    她看着另一边显现出的京城的位置,说道:“你现在找个没人的地方御剑,然后往东南飞……再往西南走一点就到了。”

    云芊照她说的做,两人捣鼓了好半天,找着了位置,云芊成功在京城近郊下落,结束了同若卿的传音,等她走进城里,见这四处张灯结彩,人影晃动,烟火气充斥着街道,晚霞一点点消逝在夜空里,她慢慢走着,一双上挑狐眼四处好奇打量。

    不防一人撞到身上来,云芊赶紧拉开那位稚童,问他,“你没事吧?”瞧见那孩子手肘有些擦伤,却听他说道:“没事没事。”说罢就要往前跑。

    云芊拉住他的胳膊,天真说道:“既然没事就把我的锦囊还我。”

    那孩子见被她识破,撒开腿就跑,云芊不明白他为何要跑,施法定住他的腿,那孩子一个跟头往前栽去,额头磕了一个口子,她走过去想问他,却不料那孩子连忙把锦囊还她,大哭着哀求道:“仙姑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云芊收好乾坤袋,解了他的法术,又问他:“你知道来福客栈在哪里吗?”

    “知道知道,你从这往前再往左,再往右,穿过一条大街就到了。”

    云芊有些云里雾里,再要问他,这孩子已经一溜烟地不见了。

    她也无所谓,自顾走着,街边有许多人叫卖,又走上前问一位卖灯笼的老叟,“请问您知道来福客栈怎么走吗?”

    老叟热情答道:“姑娘是新来的吧,你只需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就可以看见一座桥,穿过桥再往右拐就是了。”

    云芊点点头,向他道谢,转身往前走着,脚上踩在石板桥上,有些摇晃,缝隙里还长着青苔,砂石混杂在一旁,走了不久,抬头看去果然有一座桥,桥头刻着三个大字“柳堤桥”,一旁站着货郎招呼着卖货,扁担挑着两箱货物,一根长棍上插着许多玩意儿,她好奇地瞧了两眼便往桥上走去。

    正走在桥上,两岸景物依次排开,流水潺潺,现如今夜色如画,江水上还飘着几只小船,不远处有一透亮楼房,里面燃着灼灼红烛,人影晃动,云芊站在桥上想仔细看清楚,却不料下一秒一个红衣女人走到外廊处,迈上台阶,踩在扶手上,身上衣袂飘动,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入滚滚江水之中。

    云芊心想不妙,立刻飞身前来,凉风在耳边呼啸,那红衣女子竟毫不犹豫地跳入江中,云芊害怕抓不住她,自己心念所动,佩剑直接挡在她身下,那楼里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男子大喊道:“芸娘,不要!”

    所幸那女子并未坠入江中,云芊立在江心接住了他,底下是滔滔江水,往上瞧见一群男子站在走廊上神情激动,她脚踩着佩剑一跃而上,抱着那红衣女子又回了岸边。

    ......

    景策本来与同僚正在书院里温习,突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从门外跑来,对着身旁的李公子大喊道:“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那李长风不悦地转身叱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小厮连忙作揖拜见,附在他耳边着急地说着什么,那李公子本还坐在矮桌下温书,听见这话立刻站起身,起的急了不小心将桌子掀翻,众人纷纷看向他,见他神色慌张,六神无主,景策走过去将他的桌子摆好,轻声问道:“李兄,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李公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景策发问,连忙拉住他,“景兄,是锦绣坊出事了,芸娘有难。”

    说起这锦绣坊,实为一家酒楼,景策初到京城认识了李长风,便是在此受邀宴客,李公子是位极热情的公子哥,交友遍布京城,要说为何只是遍京城,只是因为他还没出过京城。

    李公子乃是此处的常客,只因这楼里有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佳人名唤芸娘,在此处卖艺弹琴,一手琵琶艳惊四座,却又是个识文断字,风情绝代的诗书女子,惹得众多才子仰慕不已,偏这女子又天生傲骨,只同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对一对诗,抚一抚琵琶,旁人是不屑于瞧上一眼,因此又容易招惹记恨,亏得有李长风庇护,否则不知会招致如何。

    今日不知怎的,有一位王员外要强娶她做小妾,聘金已经交给芸娘的母亲,便认定芸娘就是他的人,不再让她出来卖艺,芸娘不肯,他便派人来砸了了锦绣坊,李长风派去看顾的小厮见状赶忙通知他。

    等两人到了这地,却不见芸娘,恐被那员外带走,正翻来覆去地找人,景策看见外廊似有人影,叫来李长风去看,却只见身着红衣的芸娘踩在扶手上就要往江水里跳,此时他目眦欲裂,大叫着芸娘,就要同她一起跳入江中。

    恰在此时,景策见一身着月白雪纱霓裳的女子从桥边飞来,接住芸娘,他不知怎的,心里砰砰乱跳,月色映照下,那女子好似沐浴着月华,踩着鹊桥而来,仿若年画里的提篮仙子,身后喧杂吵嚷好似全是前世,只这一眼,便如被月老活活捆住那般,浑身动弹不得,一双眼睛眨也不能眨,心也飞到了她身边。

    云芊踩着剑一跃而上,抱着芸娘又回到了锦绣坊,她低头看见怀里的佳人,已是满面泪痕,眼角泛着红,泪珠一颗颗落下,实在是我见犹怜。

    将她放下,刚想安慰几句,突然一位男子冲出来要紧紧抱住这姑娘,云芊后退一步,就要撞上景策,景策怕冒犯了她也连忙往后退,云芊没注意,只盯着那两人看,一个要紧紧抱住,一个要死死推开,一时之间不知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终还是被芸娘推开,见她粉红的面庞已是羞愤不已,那男子好似才缓过来,也有些手足无措,还是看见站在一旁的云芊,赶忙朝她道谢,云芊摆摆手,道了声:“举手之劳。”

    芸娘看着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刚才跳江是抱着必死的心,现如今被救上来,再看滚滚江水,已是没了刚才慷慨赴死的决心了,郑重地福了福身,啜泣道:“多谢姑娘救命。”

    云芊有些不解,问她,“姑娘刚才为何要跳?”

    芸娘小声道:“妾本无所依,被母亲卖与他人,一时心念所断,只想快快了结。”

    一旁李长风听闻此话,心上仿佛被割了一刀,胀痛难忍,问她:“你要了结,那我呢?”

    芸娘撇过脸不看他,经不得李长风再三追问,才压抑着声音回答:“李公子自有自己的活法,又与我有何相干?”

    “好一个有何相干,你究竟置我于何地?”李长风气得发狂,一脚踹烂了旁边的栏杆。

    芸娘不再答他,朝云芊和身后的景策行礼后便往酒楼里走去,李长风又连忙追去。

    云芊不好再相扰,转过头才发现还有一人站在身后,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待她看清身后人面目,感觉他好似周身泛溢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奇怪灵气,可这人分明是个凡人,周身也并无真气,细观他的面容,却有一股书卷气袭来。

    景策见她正盯着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又欢喜的紧,刚要开口,却听见她开口说道:“你很特别。”

    他听着这话,欢喜地不知要作何表情,觉得不甚端正立马抿了抿嘴,清醒过来问她:“不知姑娘说的什么特别?”

    云芊想了想,又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景策只当她也看上自己,先自报家门,说道:“在下姓景名策,字子迹,扬州人士,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云芊想了想,也跟他对仗,说道:“在下姓云名芊,无字,燕山人士。”

    景策又抿嘴笑了,问她:“姑娘是来此游玩吗?”

    云芊这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连忙问他:“景公子,你可知来福客栈怎么走,我正要同我师姐汇合。”

    “我知道,你跟我来,”景策引着她往前走,云芊便也深信他跟着走,他心想,这姑娘秉性如此单纯,也不怕被人骗走,又细想,她来自燕山,刚才看起来又法力高强,哪里会怕,刚停下来想问她,不防被她迎头撞上,云芊急忙刹住脚步,却还是一头撞进他怀里。

    景策只觉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她撞乱,平白又起波澜,连忙低头道歉,“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

    云芊不明白是自己撞到他,他怎么道歉,朝他一笑,“没什么事,请公子带路吧。”

    景策生怕自己惹得她不快,以为自己是个登徒浪子,急忙解释,“刚才是在下没注意,云姑娘往这边走。”

    云芊跟着他下了桥,两人并排走着,随口问道:“景公子来京城也是游玩吗?”

    景策认真回答她:“我来此是为考学,半月过后便有殿试。”

    “殿试?那是什么?”

    “科举。”

    云芊似乎听若卿讲过,不是很了解便也不多言,两人穿过柳堤桥,往右走去,街头人影攒动,花灯如昼,云芊往前看去,果然有一家客栈,上头一副牌匾,写着“来福客栈”四个大字。

    云芊指着那家客栈,朝景策明媚地笑道:“你瞧,在那儿!”

    景策反倒不错眼珠地瞧她,心里有些悸动,两人进了这家客栈,云芊走到柜台问那掌柜可有见到同她一样背着剑的男女不曾,可那掌柜没答她,反而盯着景策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松峰书院的景公子?“

    景策点头,云芊看着那掌柜面容欣喜不已,只好等他两个叙旧说完,见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不知景少爷可否赏光为我这小店添一添墨?价钱都好商量。”

    云芊撑着头站在旁边没做声,景策看了眼云芊,问道:“好说,不过不知掌柜可曾见到像这位姑娘一样背着剑的一对男女不曾?”

    那掌柜这才注意到她,想了想,云芊连忙回答:“就是今日来的。”

    掌柜拿着笔似在回忆,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确实有一男一女来此投宿,两人十分亲密,定的一间房,容貌身姿皆是器宇不凡”,云芊急忙道:“那是我哥哥和师姐!”

    他翻了翻账本,说道:“是在二楼雅间。”

    云芊凑过去看,急忙道:“那给我来间旁边的。”

    正同掌柜说着,不防楼上传来一声怒意十足的声音:“云芊!你怎在此?”

    云芊听到这声,气势顿时萎靡下来,一下子腿软倒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听见连续几声“咚咚咚”的下楼声,好似踩在她的心脉上,心里怕的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