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悟兰因[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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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李火旺眼看着顶着两个脑袋的身体,欢快雀跃的蹦跶着去舀米粥,诸葛渊见他盯得紧,开口解释道:“他是我的同窗,我们在一个私塾读书的,左边的叫丁裕华,右边的叫陆茗柯,他人性子虽然有些调皮贪玩儿了些,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李火旺抬眼看他有些想笑。 “嗯,好人。”诸葛渊坦然对视笑道。 李火旺没再说话,拿起碗筷开始吃饭,米粥软烂浓稠,菘菜火候恰到好处,很是美味,一碗米粥下肚,刚想再要一碗,他忽觉屋内有人,抬头便看到一张咪咪笑的皱纹大脸在他眼前,李火旺立即起身,下意识就要扯指甲,诸葛渊急忙扑上前来按住他的手:“莫急!莫急!” 那皱纹大脸见着诸葛渊笑的更是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语气和蔼可亲:“小四郎,你这里有外来人的味道。” 李火旺一听语气便知道又是诸葛渊的熟人,架势软了下来,只见诸葛渊抱住李火旺的身子将他往身后藏,对着那张皱纹大脸笑的有些心虚:“三太奶,我就是,就是在家门口捡的。” “家门口捡的?” 那皱纹大脸逐渐变小,李火旺再看,面前已经站着一位手中拄拐的老妇人,这妇人手上指甲十分锋利,头上带着绣花头箍,脸上还是眯眯笑着,忽视她那一口尖牙,姑且算得上慈祥,她语气和缓:“咱们这儿不接待外客,让他趁早离开。” 诸葛渊没有应答,显然是不太想让李火旺走,那三太奶见状,叹了口气,缓道:“若让夫子看到了,他又得念叨你。” 诸葛渊略带心虚的笑了笑,眼神有些飘移,不过小声反驳道:“夫子自己也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老妪还未说话,想是要劝说诸葛渊,李火旺见状拨开了诸葛渊的手,走到了他的前面,与那老妪相向而立,方才诸葛渊挡着,闻不太真切,现如今李火旺与诸葛渊没有任何接触,大喇喇站着,一缕穿堂风,李火旺身上的血腥气尽数飘到了老妇人的脸上,她眯眯笑的神情停下了,睁开了那双琥珀猫瞳,直勾勾的盯着李火旺。 “红袍的心素道长?” 李火旺不答,但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这老婆子方才明明已经打算不管他了,直到闻到了他的味道,张口便是心素,可是为什么问话是红袍的心素? 李火旺不是傻子,他有了一个猜测,如今看来明显可以确定了,他掀开自己的衣袍,手上几下动作,cao控铜钱剑将仙都兹摄印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招确实许久没用了,只见他在二人面前,用那铜钱剑径直横着划开前胸,而后从那皮rou掀起的一角开始剥皮,诸葛渊大骇,上前欲动,李火旺扭头盯着他,十分坚定的说:“你身体动不了的,更没有办法说话。” 诸葛渊顿时感觉自己被人定在了当场,半分挣扎不得。 李火旺转过头去,cao控铜钱剑继续动作,被称作三太奶的老妪也只是用那竖起来的猫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只见李火旺cao控铜钱剑逐渐深入伤口皮下,他本就从正中胸骨开始下手,容易摸到筋骨相连之处,很是熟练就扒了一半下来,前胸皮不算很大,虽说还没完全,但是剜了一半儿耷拉下来也只能堪堪盖住肚脐,再往下就到了诸葛渊方才缝合的伤口,李火旺手上动作只是顿了一瞬,随即用力往下狠狠一刮,没忍住疼的闷哼了一声,却不耽误伸手接住被剜下来的前胸皮。 李火旺抓着自己扒下来的前胸皮粗粗喘了几声气,然后转身抬步向诸葛渊走过来,将自己的人皮张开披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裹住诸葛渊,将他抱起,然后稳稳当当的将他放在了门外,那人皮搭在这么一个漂亮的童生身上格外违和,李火旺望着诸葛渊一身都被他的鲜血浸红,方才的拥抱,前胸又不可避免地粘了些胸前血rou过去,整个人看着十分狼狈可怖,李火旺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还好刚刚没换衣服!” 诸葛渊仍然不能动弹不可言语,到底年纪小,心思全在脸上,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李火旺蹲下身,倾身低头与他平视,笑道:“饭很好吃。” 随即李火旺闭上了眼睛,在诸葛渊面前轻声说道:“慈母心斋。” 如果方才李火旺的言语修真束缚对诸葛渊来说还能勉强挣扎一下,现如今李火旺说完话后,诸葛渊瞬时感觉整个人都被网束住,李火旺的前胸皮像是直接生根在他身上了,自顾自地往他身体里面钻,偏偏衣服对这皮半点用处都没有,那皮直接长在了他的身上,钻进皮rou下,钻进血rou里,诸葛渊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能感觉到异物感,半分疼痛都没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李火旺的前胸皮在他身体里面钻动,有意识的闲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像个无赖似的乱蹭他的五脏,人皮边缘划过他的胃囊,整片人皮又裹住他的肠腔,玩闹似的包住团了团,最后靠近了他的心脏。 就在此时,三太奶从屋里窜出来,双手径直伸向诸葛渊,李火旺回身一踹将她踹进了屋内,然后关上了门,诸葛渊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关了个彻底,落锁的咔哒声和他体内人皮黏上心脏的扑通声响在了一处,这半大孩童头一次切身体会了无力这个词。 李火旺进屋内,三太奶现如今已经满脸皱巴的皮肤粘合的乱七八糟,本在正常位置的猫瞳不知为何长在了脸颊两侧,手上指甲变得细长尖利乌黑,佝偻的脊背愈发明显,双手伏地作出了攻击姿态,两腿蹬地就要上前,李火旺反应很快,伸手便将自己眼珠剜了出来,三太奶动作被迫变得缓慢,李火旺趁机飞身上前,将她踹倒在地,而后将铜钱剑穿破三太奶的手掌牢牢将她钉在地上,紧跟着坐在她身上说道:“我不想杀你,告诉我,诸葛渊身上的东西怎么回事。” “你果然没死。” 诸葛渊不知道屋内什么情况,他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人皮好像裹住的不是他的心脏,而是更深的东西,他知道李道长不会害他,可现在这种身上好像什么东西被封印的感觉又是真是存在的,那人皮紧紧贴服在他的脏器上,一丝一毫的空隙都不留,诸葛渊有些心跳加速,人皮贴附其上也跟着一颤一颤,像是同他玩闹,哄他开心。 诸葛渊正无计可施,他那蹭饭的同窗竟然端着碗筷奔着就来了,丁裕华和陆茗柯都没感觉到除了李火旺之外的外人气息,李火旺又是诸葛渊带来的,所以他看诸葛渊如今这模样,非但不担心,还跟他玩笑:“四郎,你在这里跟谁玩儿木头人呢?” 眼见诸葛渊气闷变成了眼刀子,他这才轻咳了两声,看见了落锁的门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门怎么锁了?饭呢?你那李道长这么护食的?” “......” 诸葛渊当真不想理他。 丁裕华和陆茗柯刚想上前,只听得门里传来了三太奶的声音,与往常一般无二:“臭小子,拖着四郎到别处去,我和李道长唠唠家常。” “三太奶!?您也在啊,哈,哈哈......” 三太奶是长辈,和夫子关系也很好,丁裕华和陆茗柯又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听见这话立马应了两声,双手举起诸葛渊,两个慌里慌张的脑袋托着他就往院外跑,活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李火旺听见外面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这老婆子,站起了身,收了自己的铜钱剑往背后一插,没管她起不起身:“说吧。” 三太奶只是缓缓起身,恢复了方才缩小后的模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衫,一声不吭。 “我不想杀你,我只想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或者换个说法,烛老和蛇夕到底想干什么?” “你当年出现在那里,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我倒是想问,你是谁派来的?大梁还是天陈?” “你在说什么东西?什么派来的?” “咳咳咳,你竟然要跟我谈,你也要拿出点诚意!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我们没有追去杀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竟然还敢来!”三太奶咳嗽几声,那猫瞳盯着李火旺的神情,眼见他满脸茫然,不免也感觉有些不对,她又继续说道:“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带走小四郎的吗?” 李火旺听完她的话眉头紧皱,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自己都不知情,更何况这里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诸葛渊身上绝对有东西,不是法阵就是大印,无论是婴孩还是少年,他都感觉到了,除了诸葛渊对他的喜欢,还有他身上的东西也十分喜欢他,应该是心素的吸引力,那东西虽然感觉不清楚是什么,但不像个好东西,也不像个坏东西,所以李火旺才没有杀了三太奶,也没有让诸葛渊听到他们的谈话。 如果此地为假,那就万事一切如往,如果此地为真,他很有可能来到了过去的大齐,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改变未来。 思及此处,李火旺抬头看向三太奶,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带走他,那你就告诉我怎么把他身上的东西怎么回事,我不会干扰你们的计划。” 李火旺很清楚,诸葛渊与他刚见面的时候,身上是没有这东西的,所以不论这东西是好是坏,它都会被解决掉,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不会只用慈母心斋将那东西封印起来,至于解决方法诸葛渊以后肯定会知道,而他现在只想弄明白,为什么那东西会对他这么亲近。 “你说的是真的?” 感受到非罡一点点涌入自已的身体,李火旺面不改色:“我从来不骗人。” 正当三太奶犹豫良久想要开口时,一个极快的虚影忽的窜了进来,落在了李火旺的对面座位上,坐的端正有方,身形从下往上开始显露,先是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摆,紧接着是锋利的指甲,随着他的形貌整个显现过来,李火旺看清了这个人,头大脑小,尖牙利齿,尤其是那些深绿色触手很是眼熟,眼前人正是蛇夕,李火旺抬头便与他那金黄色的眸子对视,心中一紧。 “李道长,我们见过面的。”蛇夕说话很是客气,不过对于李火旺而言,方才两人还在大打出手,故而李火旺的面相并未有任何放松,蛇夕对此也没有任何不对,只是对着三太奶缓声说道:“三娘子,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可是....” “勿要多言。” 三太奶深深地看了蛇夕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火旺,而后顿时消散在原地。 李火旺只是看着蛇夕,这人在山洞的言语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是这个人可不可信就不一定了,他道:“蛇夕,诸葛渊到底是什么人。” 蛇夕坦然望他,道:“四郎是个普通人。” “你有病吗?我亲眼看着你跟那什么烛老将他从炉子里面拿出来,我还听到了你们所有的对话,现在你告诉我,他是个普通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万物有本性,况复人性灵。四郎现在确实是个普通孩童,”蛇夕说道此处,不知想起来什么,轻笑了几声:“除了比平凡孩子多了点小聪明,其他与常人一般无二。” 李火旺看他神色不似作假,但他还是说道:“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蛇夕无奈摇了摇头,手上一动锋利的指甲紧贴着脸皮挑起一角掀了起来,虽然不是红白筋rou,但也看得出来是血rou黏连的肤层,并非是麻将脸,李火旺放了心,蛇夕将脸皮按了回去,说道:“在这个村子里面,不会出现坐忘道的。” 李火旺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谈,他翻了个白眼,但凡和坐忘道沾边的没点好事,今天必须讲清楚:“我们可以继续谈了,现在的诸葛渊是四郎,那你们想要的诸葛渊是什么?当时谈话中提到的巫岭又是什么?你和烛老到底是什么人?” “李道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什么故事,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说不说?” “......” 难为蛇夕这张脸上也能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他甚至有些茫然地看着李火旺,而后他稳了稳心神,轻咳了几声,整理了一下自己失态的表情,却没忍住念了一句:“小子不辨菽麦。” 李火旺眉头一皱:“你嘟囔什么呢?” 蛇夕恍若无事继续道:“没什么。” “那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怎会,我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问你什么答什么,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告诉我?”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我从不做言而无信之事。”蛇夕也因为方才的事有些气闷,但他也知道和这种人没办法讲道理,只能闷声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是大齐,这个村子之前叫做巫峡。” “这个我知道,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巫峡是守护大齐的一道防线,你可以理解为和监天司一样的存在。巫峡有数千族人,为首的是十二巫祖,烛老是第十二人。” “那十一人是怎么死的?”李火旺想起来那些缸里面的尸体,想必那就是另外十一人:“其他族人呢?你们这村子里不过百人,那些族人去哪里了?” “百年前,巫祖他们突然得知了大梁和天陈的存在,他们发现,如果按照历史轨迹进行下去,天陈之后才是大齐,大齐之后才是大梁,但是本该如此自然进行的进程,却被分割成了三个独立的世界线同时进行,却又不能完全割裂开。” “同时进行又不能完全割裂?” “是的,三条世界线就像完整的三个世界,按照轨迹分开,却又出现了完全不能忽视的联系。” “什么联系?” 蛇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天陈和大梁可以割裂,但是他们二者和大齐密不可分,大齐势强,则他们二者必弱,大齐势弱,他们二者才可以变强。” “这是为什么?”李火旺眉头紧皱,如果真是这样,那大齐岂不是腹背受敌? “因为大齐是天陈与大梁的中间历史线,只有天陈灭亡才能有大齐,只有大齐灭亡才能有大梁,我不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天陈和大齐是如何灭亡从而产生大梁的,可是现在的独立世界线,大齐如果继续繁荣下去,就证明天陈必定灭亡,而大梁也永远不会出现。” 蛇夕说完这段话,屋内有些静的有些过分了,李火旺将这件事细细思考,他想到了一个不妙的猜测,他抬头与蛇夕那沉重的蛇瞳对视,几乎是确定说道:“所以,天陈和大梁联手,抢了大齐的龙脉。” 当时巫岭十二巫祖知晓此事后想了很多,他们认为即使分裂成了三个独立世界,但是三者的先后联系还是在的,花开花落花满天,巫岭和大齐的司天监商量后,最后的决策就是,顺从历史轨迹。他们天真的以为其他世界的掌权人都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学,为万世开太平。 实在愚蠢。 实在可笑。 天陈和大梁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破了世界之间的独立禁锢,联军铁骑到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巫峡。巫峡的数千族人,除了十二巫祖,只有几百好手,其他大都是家眷,本应该是安眠的夜,巫峡的保护禁制直接被轻易打破,根本不知道是何人透露的消息,敌袭完全是有备而来,天地间都夹杂着血腥味,巫峡一眼望去净是烽烟沉积形成的黑云积压在头顶,这场战斗来得猝不及防,天陈大梁的高手是数不胜数,而巫峡仅有这十二人在前抵挡,其余好手都在保护族人,十二人挡千军,他们几乎是被单方面屠杀,从弯月深夜战至朝阳初升,初日那点微弱光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一片血红覆盖住这苍天,地面好像都因为这场战争在颤抖,乌黑焦土之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三个世界的第一次碰撞就是在巫峡,那是一个噩梦,”蛇夕的语气十分沉重,甚至招摇的触手也蔫儿了下去,他继续说道:“当时的十二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一个又一个选择了自爆,宁死也要拉走几个刽子手,护住大齐的龙脉,就在第十二人想要追随其余十一人步伐的时候,天裂了。” “天裂了?”李火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是的,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然后一个巨大的血rou触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蛇夕的语气似乎在压抑极致的痛苦,有什么东西不让他说话,但是他好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几乎是用尽浑身气力,勉强支撑自己的话语连贯,但还是十分气喘:“哈,那血rou触手附着像是鳞片的胶状物块凸起,啊呃,臃肿肥大的触手一直不停滴落那些恶心的绿色黏液...” 蛇夕头上的触手一个接一个的断掉,他头痛剧烈,五官上面都要炸开,脑袋忽的变大,一寸寸开裂,身体支撑不住就要跪在地上,李火旺扶了他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抬起他的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坚定不移的大声说道:“我们讨论的是大齐!我们讨论的是大齐!我们讨论的是大齐!” “...大齐...”蛇夕陡然感觉到身上那些怪异的现象都不见了,他急促的呼吸着,睁大眼睛看向李火旺,方才如果不是李火旺修真及时,现在他早就命丧当场,他勉强起身,挺直身板,双手在前,深深对着李火旺作了一个揖。 李火旺坐在凳子上纳闷的受了礼,不解道:“我们不是在说大齐吗?你好端端的行礼干什么?虚头巴脑的,天裂了然后呢?” 蛇夕只是笑了笑,比之方才多了几分真心,坐了回去继续道:“天裂了,出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阻止了第十二人的献祭,虽然那东西杀了在场的天陈和大梁的人,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不少人用他们来时的方法,抢了龙脉又回去了,所以大齐还是衰弱了。” “不可言说的东西?说不得大军吗?”李火旺面色肃然。 “不是,说不得大军虽为说不得,但却不是不可言说,不可言说的东西指的是那些诡谲乱离绝对不能去想的东西,是真正的那边的东西。”蛇夕语气沉重,他本身是灵夕,决然不会死亡,但是方才那种绝望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那边的东西...?”李火旺立时站起身来,他抓住蛇夕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看着他那眼神,李火旺看懂了,那边的东西,那是和于儿神那边是一伙的!是福生天! 这个时候福生天的东西就出现在大齐了!如果是他回到的是过去,也就是早在几百年前,福生天的手就伸到这么长了! 李火旺松开蛇夕的衣领,将他甩到凳子上:“我算是明白了,大齐被削弱了,所以你们要想办法了。 蛇夕低头,不再言语。 “诸葛渊就是你们的办法。” 蛇夕仍然没有开口,李火旺管他说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他从未想过,诸葛渊背负起的责任竟然不是他自愿的,是被迫,是强制,是按着他咽下去的,那样光风霁月一个人!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李火旺怒极就要对蛇夕动手,他一手拔起脊骨剑,一手提起蛇夕,刚想将那脊骨剑刺到他心口,门却被突然撞开了,来人竟然是诸葛渊! 李火旺震惊的看着他,他怎么能够动!? 只见诸葛渊粗衣麻布上沾了满身血污向他跑来,随着诸葛渊来越近,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李火旺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小,他几乎是仰望着看着诸葛渊跑过来,看到诸葛渊面色罕见的十分慌张,双眼通红,脸上还有不少细微的划痕,那一身料子极好的白衣显然被他怀里不知道抱着的什么东西染得全是血色,那东西裹着黑色的布,看不太真切,不住地往下滴血,诸葛渊每一次脚步都落在那血洼中,一步一个血脚印儿,等到他跑到几米外,李火旺借着日光投下的满天树影,看清了诸葛渊怀里的东西。 那是他的双腿,属于李火旺的双腿。 李火旺难以置信看向诸葛渊,他看出来了,那张脸!那是属于十七八岁诸葛渊的脸!李火旺刚想出声,他手里满是倒刺的血rou触手猛地变大将他剩下的上半身紧紧束缚住,高高提起来,倒刺尽数没进他的身体里面,触手上鳞片的那些凸起的胶状粗物像一把把小锤子不断地在李火旺的身体里面凿动,李火旺没了下半身,绿色的恶心黏液不断腐蚀灼烧着他的皮rou,随着那血rou触手来回甩动,力道的收紧,李火旺就像没有面皮底儿的rou包,被人牢牢握在手里按压,肚腹中的五脏六腑像rou馅儿似的被人洒的七零八落,半点不剩。 李火旺头痛欲裂,他现如今完全挣扎不得,他的脊椎已经被凿成了碎末,修真完全来不及修复就变成了血rou骨茬混杂的烂rou,李火旺的头颅被那臃肿肥大的血rou触手按下,他看到了诸葛渊一个踉跄趴在地上抬头望他,怀中属于他的下半身却还被牢牢抓在他怀里,面上还有泪光似的可疑水渍,李火旺突然想说些什么,他刚张口,那血rou触手猛地发力,李火旺的上半身尽皆碎裂,像是下了一场温暖的小雨。 雨帘十分细密,淅淅沥沥的,偶尔也会有些大块的碎rou落在地上,森林里没有起风,这雨丝全然裹挟住诸葛渊一个人,像极了送给情人的红纱,诸葛渊茫然地看着天空,血雨不住地砸在他的面上,又滑落在他的身上,有几滴落在他的眼睛里,混着他的泪水在眼角滑落,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团血雾,看不太真切,那血rou触手已经完全消失了,一个黑色的物体落在地上,惯性的滚了几圈咕噜到了他的跟前,诸葛渊呆滞的移动自己的眼睛去看那东西,那是李火旺的头颅,他低头正好与那头颅上的双眼对视,那头颅上的双眼有意识的眨了眨,诸葛渊几乎跪趴在地,猛地上前爬行了几步将那头颅捧了起来,那头颅极为开心的哼了一声,又在颈处漏了一些红白浆脑,落在诸葛渊的身上,诸葛渊只是看着那头颅,张口嗓子已经哑的不行,一个啊音未出便哽在了喉头,诸葛渊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如今他竟是完全失声了。 李火旺的头颅好像有些反应慢了,诸葛渊捧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了一会儿,等到雨停了,那头颅忽的呛出一声乐,又好像哭着跟人撒娇:“呀,就剩个头了。” 过了会儿那头颅又好像回光返照似的又笑出声,一边呕血一边说道:“哈哈哈哈,也让你给我哭一回。” 诸葛渊喉头酸涩的难受,他悲痛万分的捧着李火旺的头颅,那头颅无神极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轻道:“诸葛渊,我要死了。” 那头颅再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