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上)
穿书(上)
叶长青穿书了,穿到了她之前正在着手改编的一部仙侠言情中。 厉风厉少宗主弱冠之年,仅凭一柄碧霄剑单枪匹马斩杀了北方的凶兽赤猿,这件事被一传十 十传百地宣扬出去,也传到了叶长青所在的小山村。 厉风、碧霄剑、凶兽赤猿。 将这几个关键词一串,她就明白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诡异的事件。 她在一个十六岁少女身体里醒来,据少女的奶奶王老太说,她发高热发了三日,求了路过的仙人才保住一命。 因此叶长青总疑心王老太嘴里的仙人是什么夺舍重生的妖道。 与王老太相依为命了一年,她便撒手人寰,留下三间屋子和门前半块地。 穿书文她看过,无外乎掌握着剧情走向这个金手指,但她空降失败,这小山村是妥妥的空难现场,她离男女主人公所在的地方十万八千里,她到哪里去开金手指啊? 于是,她打算经商。 西江城中十分热闹,街边摊贩众多,就她近处这家馄饨摊子,一掀锅立马热气腾腾,飘香十里,她走了小半天才进城,虽不会腹中饥饿,但耐不住嘴馋,点了碗馄饨,坐下吃了。 一溜小童从街边铃铃笑着跑过。 巷子里几个孩子围着地上一个小孩,不停地踢踹怒骂,那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抱着头一声不吭地挨打。 叶长青吼了声,打人的孩子朝着她做了个鬼脸,一窝蜂拔腿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叶长青问那挨打的小孩。 小男孩儿看了她几眼,眼神警惕:“我叫李二。” 叶长青道:“他们为何欺负你?” 李二狠狠道:“没钱呗。” “怎么,你是欠了他们钱?” “才没有!”他道:“只是我若有钱,他们必然不敢欺负我!” 叶长青暗自叹气,见他这一身衣衫褴褛,便问:“你爷娘在何处?” 李二:“没有!” 想来是个孤儿,“家住哪里?” 李二这次更加不悦:“也没有!” “那你往常都住哪里?” “你管我!” 叶长青有些犯难,这显然是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儿,看着瘦弱,怕是根本没有好好吃过几顿饱饭,实在可怜。 正拉着他肩膀,李二想要挣开她逃走,可他腹中突然叫起来,叶长青拉着他,心中还是不忍。 “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 李二坐在靠近城边的那家馄饨店上,打量着叶长青。 她端正坐着,面对店家对他们这桌投来的异样目光恍若未觉,察觉到他正看她,她微微笑了下。 “再等等。” 方说完,店家便端来碗馄饨,李二早已饥肠辘辘,闻着香味,什么都想不下去,拿起勺子便往嘴里灌。 叶长青道:“慢点,不烫吗?” 她哪里知道,男孩一人流浪,吃得最多的就是泔水残渣,倘若能冒着危险偷着谁家的鸡,偷摸烤好了哪管烫不烫,只管往嘴里塞,十二三岁的年纪,知道活着的第一要诀是吃饱。 叶长青想了想,又给他点了一份,第二碗馄饨上来的时候,男孩甚至没有抬头就接过来吃了。 她思量着离关城门还有段时间,时间还够,也不催他,正要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份,街上忽然涌来一大批身穿赤色校服的修士。 叶长青愣了愣,自顾自呢喃道:“这是怎么了?” 哪知李二却回答了她,“听说近来城外有凶兽肆虐,这几日总提前关城门,看这架势,恐怕又闹出了人命。” “要关城门?” 李二点头。 城门陡然拥挤起来,她看着欲出城的人群,道:“我也该走了。” 李二一愣:“你要回家了?” “嗯。”叶长青道:“你也走吧,下次小心些,离那些熊孩子远点,莫再被欺辱了。” 叶长青已结了帐站起身,李二却一瞬间想到这女人有些心善,若错过了她可再没免费的饭可以吃了,他难得的有些心慌,抓着叶长青的衣袖:“你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走。”话甫出口,才发觉有些颤抖。 城门处领头的修士已在大声喊道:“快快快,此时不许入城,只准出城,再等一刻,尔等加紧时间。” 叶长青低头看那孩子,他一双眼带着强烈的乞求。 看着这双漆黑的瞳眸,和方才一样,她又控制不住那颗同情心,拉着他的手道:“好。” 城门处人头攒动,叶长青拉着个孩子,钻来钻去,竟也在最后挤了出去,出来没多久,城门发出一声厚重沉闷的响动。 叶长青看着紧紧拉着她手生怕她反悔的孩子,有些哭笑不得:“走吧,跟我回家吧。” 男孩心头一动。 侧头看拉住他的这双手,心想:这个jiejie,一点也不像别的姑娘小姐,看到他就嫌他脏臭,赶他远离。 他下结论:同情心泛滥,轻易就同意带他走,不是蠢,就是没受过什么苦。 路上,叶长青拉着他的手,道:“你怎么就愿意跟我走呢?万一我是人贩子,怎么办?” 她想着要给小孩子普及一下知识,不能谁给他吃就跟谁走啊,被骗了怎么办? 李二道:“你要是人贩子,请我吃一碗也就够了,怎么会请我吃两碗?况且,你忘了吗?是我自己提出来要跟你走的,就算被骗,也是我自个儿倒霉。” 叶长青捏捏他的手,触手就是皮连着骨头,有些心酸又有些哭笑不得:“小屁孩,还挺有头脑。” 待回了家,隔壁的方婶看她领回来一个孩子,愣了愣,忙问她怎么了。 叶长青道:“这孩子说自己无依无靠,我见他孤苦,便带回来了。” 方婶道:“哟,这孩子来历不明,你怎么也敢随便带回家呢,别是哪家偷跑出的孩子吧?” 李二耳朵尖,猛地看向方婶,眼神有一瞬的凌厉狠绝,方婶被瞪得一愣,再看去那孩子就怯生生抓着叶长青的袖子,她还以为自己是眼花看岔了。 叶长青道:“不管如何,他一个孩子,总不好再叫我看着他一个人睡大街上,倘若他家里人来寻,还回去就是了。” 方婶看叶长青这姑娘实心眼,傻不愣登的,便也不再多说了。 进了屋子,李二对她道:“我没有骗你,我家里人都死了。” 叶长青道:“我知道,哪里有人会骗别人这种事呢。好了,我看你刚刚也没有吃饱,再去给你做点饭,你坐着歇会儿?” 李二道:“我可以给你烧火。” 叶长青笑了笑:“哦,正巧我还不太会烧火,你可真帮了我大忙了。” 叶长青只会简单的烙饼,想了想又给他炒了两个蛋,李二很乖巧,生火也利落的很,火光烘暖了他一张脸,叫他苍白的脸烘出几分红来。 她道:“把菜端桌子上,自己吃饭。” “那你呢?” “我刚刚在城里吃过了,这会儿不饿,给你烧点热水洗澡。” 李二也就不多说,自己去吃饭了。 热水烧得快,只是想着这孩子洗这一次大概要费好几桶水,时间便有些久,等李二吃完了,洗完了自己的碗来找她,才看见哼哧哼哧拎着水桶往屋里走的叶长青。 叶长青看到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道:“吃完了?来得正好,热水好了,你去屋里洗澡,皂荚给你放在浴桶旁,记得把头发也洗干净了,知道吗?” 李二还有些懵。 叶长青捏捏他面颊:“听清楚了?” 他点了点头。 等他进去,叶长青进了侧边屋子,桌上饭碗盖着,还留了几张饼和大半盘炒蛋,她登时笑了,哦,这孩子还挺懂事。 她拿了几个蛋,去隔壁方婶那向她讨几件男孩儿的衣服。 方婶看了眼那几个鸡蛋,道:“我们家大牛有几件穿过的,正合那孩子穿,我给你拿几件。” “啊——这可真是多谢了。” 方婶:“哪能要你谢,反正也是大牛穿不下的,只是这孩子闹腾,补丁多了。” 叶长青道:“没事没事,能穿就好。” 拿到手上才知道这几件衣服的补丁,的确是……有些多。 李二洗好了澡,穿着自己原先的衣服出来,叶长青已经燃起了烛火,凑在那光源旁,用布包着炭笔在另一块碎布上不知在画什么。 叶长青道:“我给你借了几件换洗衣服,你去换上干净的。” 李二便拿了衣服折回去换上了。 回来后她还在那仔细算着什么,嘴里说着:“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叶长青。” 李二跟着念了声:“叶长青。” 她说:“没大没小,叫jiejie!” 李二顿了顿,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jiejie。” 叶长青应了声,低头十五二十地继续嘀咕着,像是在算什么东西。 李二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我真名不叫李二,叫薛演,先前不跟你说真话,是因为怕你找我麻烦。” 叶长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身旁的孩子,叹道:“没事,肯说真话就行,但你往后记得,跟在我身边,要尽量去做一个坦诚的人。” 薛演侧过头,正露出了他那张洗干净了的,漂亮的脸,那原本隐藏在灰垢下的泪痣也显露出来,他看着被烛火映得脸色泛红的女孩:“好,我会的。”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薛演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炭笔,一笔一划写出来。 “薛……演,是这两个字啊——”叶长青念道,好似有些熟悉。 她整理出了王老太的那张床,让他睡在那屋里,夜里下起了雨,叶长青被一声雷惊地直坐起身。 是了!她穿进的这本书里,终极反派的名字,就是薛演!!! 她,捡到了一只幼年boss! 叶长青一夜未睡,晨光熹微时院子里便响起了劳作的嘈杂声,她有些精神恍惚。 薛演早早地起了床,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深夜里雷声滚滚,他庆幸若非遇到了叶长青,不然这下雨的一夜他连破庙都抢不到地儿睡,还有这个床,温暖又舒服,虽然他还不是很习惯睡床。 清晨雨便停了,他自发自动地起来倒水、生火,他人小,力气也小,每次只倒一点点,来来回回也就倒完了,叶长青出门看到这小孩子那么懂事,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他现在这么乖,可他长大后就会灭人满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修…… 薛演打扫好了屋子,站在叶长青面前,眨巴了下清澈的大眼睛。 “青青jiejie,我煮了米汤,还在锅里,马上就可以吃了。” 叶长青捏了捏拳头,她现在的责任心和情感告诉她,她绝对做不出把这孩子扔出去的事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待他,原著里他少年坎坷,修仙路上尤其艰辛,她虽不能在他修仙上帮他,好在……给他温饱还是能做到,就祈求若往后真有什么事,这位boss也能顾念着些旧情,而且,这说不定还能变成大腿,多好。 叶长青做好了心理建设,摸了摸他的头,凄凄惨惨地笑了笑,“我今后会早起做早饭的,你还那么小,多睡会。” 薛演说:“我不用睡那么久,从前睡桥洞下,这时候人都多了起来,肯定是睡不着的,已经习惯了。” 叶长青闻言,心头又是一酸,“别忙活了,跟长青姐一块儿吃早饭去。” 薛演看着她背影眯了眯眼,他诡异地察觉到了叶长青对他突如其来的排斥感,可他猜测不到原因,只能尽力卖乖,现下看来果真有用,这个女人,心软的很。 …………………… 方婶在隔壁院子里指着儿子大牛一通骂:“整日就晓得四处耍,也不知道帮你爷娘种地,吃那么多米,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大牛道:“我都和虎子约好了,我不管,我就要出去!”说着,怕她娘拿棍子打,心中又念着小伙伴的约,撒腿跑了出去。 方婶在后头追赶不及,叫骂着:“臭小子,回来让你阿爷打你!” 大牛回头拌了个鬼脸:“阿娘,晚饭我就回来!” 叶长青听着,家里有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她得想办法挣钱给孩子创造一个优异的成长环境,总不能坐吃山空,况且王老太留给她的本就不多。 叶长青近日总思索着如何赚钱,还是觉得只有倒买倒卖可行,她知道西江城里凶兽肆虐,本城的赤云派对付不了它,几日后这凶兽定然要入城厮杀一番,若是按照原著,她看了看眼前蹲地上练字的薛演,他会被赤云派二弟子扔下去做凶兽诱饵,被吞食右臂……最后是杀了北方赤猿途经此地的男主厉风同女主陆冰如合力剿灭的,此一战也为他们的初相识积累了好感。 她对薛演道:“阿演,这几日凶兽肆虐,你万不可以乱跑,尤其不要入城。” 薛演正劈着柴,声音还盖不住隔壁方婶持续不断的骂骂咧咧,他应着:“好的,长青jiejie。” 对了!凶兽会喷出毒液,她记得解毒的药材中有一味叫龙思竹的草药,她在现代反正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叫龙思竹的药,想想大概是作者虚构,这味药有剧毒,可却正相克凶兽的毒液,原著中薛演被生咬一臂,晕倒于城外林中,遇上他的师父谢棘,用了这味药,最后救回一命,只是从此没了右手。 这是薛演心性大变的最大诱因,所以作者写得详细,经历过遗弃背叛,他因此冷漠无情,一切都有可以追溯的缘由。 当务之急,是要屯下龙思竹。 城里药房龙思竹仅是用来调理肠胃的草药,便宜的很,她跑了几个药房买下不少,而后几日,凶兽果然入城,听闻赤云派二弟子不慎被凶兽所伤,因救治不及时瘫了双腿。 叶长青最后还是用高于平时两成的价格出售了龙思竹,说来她也真不是什么大善人,原本想借此狠赚一把,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怜悯心令她定了即使抬高也是寻常百姓都能接受的价格。 这笔生意勉强能维持他们俩半年的开销。 薛演听叶长青的话,一直没有入城,凶兽屠杀百姓的时候,他还在村里挑着菜,却在夜里忽然起了高烧。 城门已关,她根本来不及去找医馆,好在方婶照顾孩子颇有经验,告诉她鱼腥草可退热。 叶长青忙道:“哪里有鱼腥草?” “深山水沟边常见,叶片心形的,根茎腥臭,就是那个。” 薛演正烧得迷糊,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领,她轻拍了拍他的背,也不知道孩子听不听得清:“阿演乖,有jiejie在。” 薛演他……莫名内心平静了下来。 叶长青赶着进山,方婶道:“大晚上的,你现在去哪成啊?明日一早再去!况且,今晚你不照看着吗?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好了!” 叶长青被方婶这么一说,才冷静下来,她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现在阿演正烧着,她确实不能放他一个人。 薛演额头发烫,整个人却怕冷地缩成一团,叶长青给他用冷毛巾擦了脸,就这么守了一夜。 翌日凌晨,薛演还在烧着,她煮好粥,喂他吃下,便上山去了。 鱼腥草十分好找,溪泉边很多,她抓了一把,下山路上却遇到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在她经过时开口:“姑娘,我在此地等我的徒弟,请问你见到了吗?” 叶长青道:“我不曾见过。” 老道士:“贫道曾卜了一卦,我的徒弟昨夜便该出现在此地,若等不到我,他今日必死无疑。” 叶长青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薛演的师父——谢棘。 鱼腥草根本治不了薛演的高热,她改变了他被凶兽伤害的事情,也就令他不会因受伤入山遇到谢棘,但是她却被迫来了这里。 他注定要成为谢棘的徒弟,这是不是说明……薛演注定要走上那条属于他的道路? ………………………… 谢棘法力高深,可容貌却老态,看着像是七八十岁的人,修仙有成者大多容颜永驻,他这个样子,想是大器晚成。 不过……她有些怀疑,谢棘是不是教法有问题,要不怎么把好好一孩子,给教到魔道里去了? 她决心观察几日。 谢棘很不满,哪里有师父教徒弟,家长还在一旁监督的道理,原本就板着的脸愈加冷漠,对薛演也更严厉,想着你不是看着么?我就对你家孩子严,看你敢不敢说我? 薛演是打小苦过来的,谢棘这么对他,从前的他或许还会暗自怨恨,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叶长青,好似有了底气,他对很多事都看得十分轻,譬如练法术辛苦,练完后叶长青心疼的嘘寒问暖,便让他觉得并不十分痛苦,况且,连他自己也觉得对此道颇有些天赋。 叶长青就不同了,孩子才十来岁,普通孩子上小学的年纪,他就会生柴火洗衣做饭,好不容易遇上个厉害的师父,若还给他灌输什么毁天灭地的理念,真当不是自家孩子就不心疼啊! 原著中因为师父对他过分的严苛,或许让他成为了一个法术精妙的人,可没有体会过温暖的活着,大概也让他心里更加厌世了吧。 好在谢棘虽然看上去凶了些,但看着如今的薛演,笑容却一日比一日多了,她就再也没去看过他修炼。 她忙着自己的从商之路,用先前的本钱雇了人来做几个城之间的物流生意,由小本经营到雇了散修来运送,生意渐渐做得大了起来。 这日,叶长青正在算着帐,她们早已在去年搬进了城,因给薛演请了教书先生,在城里方便些,方婶一家也搬了来,仍旧住在隔壁,平日里帮忙照看叶长青几家店铺的生意。 薛演此刻就坐在旁边那张书桌上练字,她看着他用左手写字,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原著中的他,该是没有右手的,然他天生就是左撇子,使得一手左剑,也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 薛演头脑是一等一的好,学什么都很快,本也并不以为傲,只是叶长青老夸他,叫他有些高兴:“以前书院里讲学,我会偷偷地溜进去,在墙角偷听。” 叶长青捏捏他的脸:“原来阿演还这么好学。” 薛演道:“也不全是,只是看到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去学堂,我也想知道他们都学些什么。” 叶长青想了想说:“虽然他们过得很好,比大部分人都活得轻松,可那是他们的生活。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只要你想学什么,都能学会,你完全可以走出任何一条康庄大道。我知道你从前吃了不少苦,但是人生路上难免磕绊,难道你会因此不走吗?相反,你的路还长着呢。我常听人说,修仙之人有漫长的岁月,我希望你在每个岁月里都熠熠生辉,不因过往苦难而沉湎堕落。” 她缓缓说着:“你终有一日会成为一个让人仰望的人,你会站在群山之巅,体会到世间万物之美。” 薛演看着面前这个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他寄予厚望,他以往的生活里,疲于奔命、苟且偷生,受人讥讽谩骂,他心中记恨,总想着哪一日自己发达了,必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可她和任何人都不同,她说的是他的一生。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都在利用她的同情心,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更知道珍惜,他知道有人陪伴来之不易,因而时时刻刻谨慎小心,生怕惹她不悦,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活在她的眼色下,殊不知她是这样想他的,对比她的坦荡,他简直卑劣不堪。 谢棘原本卧在房上晒太阳,听了此番话,亦有所感,看了看下头那个小姑娘,再看看那简直快要无地自容的少年。 有风拂过,柔化了那姑娘的面容,他喟然一笑,躺倒在青石瓦上。 烈日灼目,他遮眼而望之。 想喝酒,为这一番切切教导,也为他胸中涌动出的不知名的激昂心绪,痛饮一盅。 自此,叶长青已慢慢忽略薛演今后会如何,只是在宠孩子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