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邪】羔羊

    双邪：羔羊

    1.

    天色渐晚，吴邪略有些烦躁的抽着烟，他暂时睡不下，从胖子那得知自己被引来墨脱，身边的几个崽子都有嫌疑，这个时候，好像只有他自己值得信任依赖。

    他好像被监视着。

    闷油瓶的笔记他也看不进去，呼吸之间朦胧的烟气氤氲视线，他深呼吸几下，闭目躺了下来，脑子里混乱的猜测让他感到疲惫，精神被拉扯到极限，乱七八糟的思绪纷飞，模模糊糊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故而，当空间重叠交换之际，突兀出现的未来的他的场景被完全错过。

    ‘吴邪’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环境，身边还躺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吴邪’下意识的觉得是张海客跑到了雨村，故意躺在他身边吓他。

    但仔细打量过后‘吴邪’就不这么觉得了，这是他记忆中的墨脱喇嘛庙，没有人可以在一夜之间将他从福建带到墨脱，还让他没有丝毫察觉。

    那身边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正是这个时期的吴邪。

    ‘吴邪’回忆了当初的情况，这个时候，该是吴邪被张家和德国佬盯梢，胖子应该也快到了。

    这时候的吴邪就像在猛兽群中的羔羊，全然不知他面临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

    ‘吴邪’沉默一会儿，主动推醒了吴邪，吴邪看着他那张脸差点叫出来，好在‘吴邪’及时捂住了吴邪的嘴，“嘘，别喊，我不是你之前见的假吴邪，我是十年后的你。”

    ‘吴邪’说了一些只有吴邪自己知道的想法和囧事，才换的吴邪短暂的信任，吴邪被放开后疑惑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邪’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他从吴邪身上摸到一根烟，惬意的点火吸了一口，神情满意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里逃出去，你想知道的都会得到答案，至于埋伏的那些人，耍了我那么久，也该轮到他们了。”

    “啊？”

    “啊什么啊，你现在四面楚歌，还全然不知，听我的还能突围出去，否则走上我当年的老路，折腾半天给人当猴看！”‘吴邪’吐出烟气，嗓子略为干哑，他成熟却依然年轻的眉眼在淡雅中多添了几分时间的沉淀，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吴邪咽了咽口水，明明是一样的脸，吴邪却觉得未来的他秀美清润，如同精雕细琢过的白玉，莹莹中自带光晕。

    吴邪不说话，既然未来的他知道一切，识时务者为俊杰，吴邪也不愿意被这群人半逼迫的掉进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吴邪’眯着眼睛享受了会儿香烟的滋味，忽然狡黠一笑，这个时候，能报复下张海客看这厮出丑，当真算得上一大快事。

    “听着，假吴邪来找你时，我们要抓住他，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礼物。”‘吴邪’眼中精光一闪，当年受的委屈一一还回去，张海客可要接住了。

    吴邪怔怔的看着‘吴邪’运筹帷幄的自信，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十年后的他吗？他真的成为了能够破局的人。

    2.

    胖子到了墨脱，‘吴邪’不打算和张家人正面交手，吴邪出面和胖子交换情报，在张海客出现的时候，吴邪充当诱饵，胖子暗中偷袭，连同不被包含在所有人计划中的‘吴邪’一块，迅速放倒了张海客，‘吴邪’拖着人就跑，边跑边道，“跟着，张家人很快就会追来。”

    ‘吴邪’似乎比张家人还了解这个地方，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跑到喇嘛庙三十多米远的山洞里，还敲碎了一堵墙，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温泉。

    胖子惊得张大了嘴，“天真，你这是什么朋友，都知道这儿有温泉？”

    吴邪瞥了‘吴邪’一眼，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说，吴邪这时候解开了围巾，露出那张和吴邪别无二致的脸，胖子的雷达一下子就响了，抓着吴邪后退几步，“他娘的这是天真开会！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天真？”

    ‘吴邪’笑了笑，指着昏迷的张海客道，“等会儿再解释，这家伙你不想报复吗？”

    吴邪在晚上已经知道了墨脱的情况，看了看昏迷的张海客，不揍他丫的一顿简直对不起张家人这段时间给他埋的雷。

    吴邪安慰了下胖子，肯定了‘吴邪’的身份，是自己人，才勉强让胖子不那么戒备，他们研究着张海客身上的东西，‘吴邪’越过胖子直接下手，将张海客打成了猪头。

    张海客方才有醒过来的迹象，又被一拳揍晕，来来回回好几次，可算出了口恶气。

    胖子看的目瞪口呆，拽了拽吴邪的衣摆，“你这大兄弟，够狠。”

    吴邪看的很爽，但是他不能就这样赤裸裸的表现出来，咳了几声，假模假样道，“关老师，够了吧？”

    胖子看到吴邪这副样子白了他一眼，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谁还不知道谁了，胖子上去也补上两脚出气，才在张海客身上搜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会留下多久？”吴邪看着‘吴邪’春风得意的神色，忽然问道，他的注意力已然不在张海客身上，未来的自己出现，吴邪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这是他的未来，是他一直想要成为的人，不再被阴谋诡计牵扯入局，真正的放松下来。

    “谁知道呢。”‘吴邪’的眼中有些许怅然，脱离张家的掌控之后，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胖子把张海客搜刮了底朝天依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吴邪’起身，淡笑道，“走吧，去找你想要的答案。”

    “那他呢？”胖子拍了拍昏迷的张海客，眼中透出遗憾来。

    “扔在这儿吧，等他醒来又会使些手段坑我们，还不如任他自生自灭。”吴邪毫无同情心道。

    胖子失望的踹了张海客一脚，将张海客扔在温泉边，三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喇嘛庙。

    张海客醒了定会追踪他们，吃了一个闷亏不会轻易罢手，‘吴邪’一路放出多个烟雾弹，险象环生的将吴邪和胖子带到了康巴落附近。

    似乎越靠近康巴落的神湖，‘吴邪’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和他当年来到康巴落时不一样的直觉，过去最艰难的十年中，这种直觉往往提示着他危险，他只能尽可能的在极短的时间里把他知道的东西教给吴邪，身体跟不上，那就从思维方式开始，不能心软，他所面对的敌人，一个比一个残忍，稍有动容便是万劫不复。

    张海客不知道怎么追上来的，脸上的伤已经经过了处理，但还是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他对着吴邪大骂，“傻逼，你他娘的又上当了，谁带你去那边的！”

    吴邪冷淡的看着张海客激动的神色，胖子有些怀疑的看了‘吴邪’一眼，旋即站在吴邪旁边警惕起来，张海客和‘吴邪’在胖子看来都不怎么靠谱。

    看清‘吴邪’脸的那一刻，张海客倒抽一口冷气，怎么还有顶着吴邪脸的冒牌货，但这个冒牌货和以往那些不一样，除了瘦了点，一眼望去，连张海客都觉得他就是吴邪本人，这种变态的模仿能力，难道出自那一家？

    “吴邪，过来。”张海客忍住口中的怒骂，脸色尤其难看，但这一趟必须由吴邪去走。

    吴邪站着没动，胖子手伸进了衣服里，悉悉索索的该是在摸枪，一下子三个吴邪的诡异让他有些头皮发麻，而吴邪好像还被其中一个完全驯化一般，什么都听他的。

    张海客后面陆陆续续的跟来了不少张家人，他们望着‘吴邪’的脸也是大惊失色，超出计划的范畴一时让他们僵持起来。

    吴邪看向‘吴邪’，‘吴邪’道，“你相信我吗？”

    吴邪点了点头，便见‘吴邪’从衣服里掏出炸药，点燃后往张家那群人的地方掷去，然后带着吴邪和胖子在山中奔跑，看似漫无目的，却巧妙的甩开了张家那群人，吴邪急促的喘息着，“这里到底有什么？”

    “湖，一个神湖。”‘吴邪’望向山涧，康巴落的秘密，也都在这里。

    “我说，大兄弟你真知道？冒牌货可是说我们走错了！”胖子同样气喘吁吁，一脸怀疑。

    “吴邪，我不会害你，张家人中，并非都是小哥那样的人，你要用心去看，哪些人可以相信，哪些人不能相信。”‘吴邪’冷静道，这片地带，他游刃有余，比那些张家人更加如鱼得水。

    吴邪忽然有些心疼，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成长为今日的模样，他看着自己，是不是还带着对过去的祭奠。

    吴邪一直觉得自己废物，被人设计引到墨脱，一步步踩进预设好的陷阱，而带着他跳出困局的‘吴邪’，是对过去自己的共情，他曾经摸爬滚打经历的苦难，血泪中懂得的道理，以尽可能温和的方式教给自己，他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那些在时光中愈合的伤疤，在看到无力的曾经时再度崩裂，流出十年来压抑的罪恶。

    “胖子，我相信他。”吴邪扯了扯胖子的胳膊，神情中是绝对的信任，胖子不再多说，默默的跟着一起走，去见证‘吴邪’所说的青铜门。

    3.

    这是一条比云顶天宫轻松许多的路，虽然也都添上了大大小小的伤，总体来说体力方面有较大的恢复，不至于面对突发情况跑都跑不动。

    山涧的道路崎岖不平，大部分机关都在‘吴邪’的预估下拆除破坏，穿过雪地，有一条小道，顺着小道往下，大半天后，他们看到了一片平静晶莹的湖面。

    “这就是，小哥笔记中的神湖？”吴邪惊讶道？

    胖子也砸吧着嘴赞叹道，“这湖真他娘的大！”

    ‘吴邪’望了望四周逐渐围上来的阴影，“到了，藏海花的秘密，都在这里了。”

    很快，胖子也发现了那些来自康巴落的人，其中蓝袍藏人手持弯刀，第一个向他们袭击而来，胖子打算开枪，‘吴邪’却按住了他。

    果不其然，蓝袍藏人的刀尖堪堪停在吴邪头顶，“你们，是什么人？”

    ‘吴邪’挡在胖子和吴邪身前，“寻找藏海花的人。”

    蓝袍藏人沉默一瞬，四周的同伴将吴邪三人挟持着往一个方向而去，神湖的背面，是一大片鲜艳的藏海花。

    “每过十年，都会有人来这里，你们和他们不一样，藏海花的故事，只能传达给他们。”蓝袍藏人这句话说的怪怪的，将他们带过来，却又什么都不说。

    ‘吴邪’点了点头，神色舒缓，“神湖苏醒之日，我们自会知晓一切。”

    蓝袍藏人顿了顿，奇怪的看了‘吴邪’许久，方才带着人离开，能来到这里的且对康巴落知之甚深的人，除了天意的指引，没有其他解释。

    ‘吴邪’坐在藏海花之间，对吴邪伸出来手，鲜艳的花朵和他苍白的面色形成极大的反差，吴邪搭着‘吴邪’的手，坐在了花丛中的石块上，“你多久查到这里的？”

    “四年。”‘吴邪’说起这个数字风轻云淡，好像那不是他在迷雾中挣扎的四年，而是平平淡淡喝酒煮茶的四年。

    四年查到的秘密，他带着吴邪跨越四年的时间，将真相呈现在他眼前，如果有一个人迫切的希望吴邪将迷局堪破，在纠缠九门三代的阴谋中撕开裂口，结束这一切，那这个人一定是吴邪自己。

    他的朋友亲人，一个个为保护吴邪或失踪，或赴死，只希望吴邪过普通人的一生。

    这种代价，对吴邪来说，太过沉重。

    他宁愿赌上性命，也要在浓墨般的黑暗中找到一线希望。

    “湖里有什么？”吴邪问道。

    胖子在湖面摸索研究着湖的古怪，镜面一般平静，最中央甚至有着剔透璀璨的金蓝色的光芒，不是有宝物，就是杀机。

    ‘吴邪’没制止胖子，神湖没有苏醒之前，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回溯。”‘吴邪’虚虚摸了摸藏海花的花瓣，他垂下眼，“湖里，记录着最开始的记忆。”

    吴邪起身，往湖边走去，‘吴邪’看了看似乎有些透明的手指，沉默的注视吴邪去追寻一切的起源。

    胖子还在怪叫，“小吴你离远点，你那体质往这儿一站，胖爷我还研究什么，准备逃命吧...”

    天光拂晓，一缕极淡的白光洒向湖面，镜面一般的湖水呼应着破晓的光，泛起浅浅的波纹。

    胖子正要拉着吴邪退后，湖中心的金蓝色光晕忽而扩大，以数倍的速度向四周扩张，他们后退的距离根本赶不上靓丽的光晕侵蚀的速度。

    他们被金蓝色的光晕吞没，继而红日初升，蒸腾的白雾中穿过点点剔透晶莹的光影，美不胜收。

    ‘吴邪’看向那片美景，勾唇浅笑，他逐渐消弭的半身披上金红色的霞光，在阳光下缓缓消失，吴邪一出来找不到他，只怕会以为做了一场梦，梦中有人牵着他，避开陷阱试探，跨越四年的时间，一路直抵真相之初。

    4.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离开，我们不便多留，圣湖眷顾的客人，终有一天你还会再回来的。”蓝袍藏人对吴邪和胖子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见过神湖中的一切，连胖子都显得沉默起来，吴邪面色沉沉，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他不再是被张家随意摆弄的吴邪，他要开始执行所有吴邪都会制定的那个计划。

    ‘吴邪’教给他的东西，他吸收的很好。

    下一次见，我就是你，你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