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房内有人；关于蝙蝠们该如何抓住一只灰姑娘
朱利安愣了一下，将淋浴关上，裹着浴巾从狭小的洗澡间出来。他没有立刻开门，回答道：“我现在不方便开门，你等一会儿。” 门外的人又不耐烦地敲了敲门，趁此时间段，朱利安匆匆擦干净身体，又从床上拿起唯一一套换洗衣物穿上，把弄脏的衣服扔进卫生间里的脏衣篓里，这套衣服基本是废了——然后他拉开一条门缝，站在门后问：“坎普先生，有什么事吗？” 房东马尔科姆·坎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异中年男人，这层楼像朱利安现在所住的出租屋一样的房间有二三十个，都归属于坎普名下，月结房租。 透过门缝，浓烈的酒臭味就熏得朱利安直皱眉头。马尔科姆顶着一头油腻的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门缝往房间内瞧，只一眼就锁定在了朱利安身上。 “你刚洗完澡？”马尔科姆哑着嗓子问。 朱利安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体，尽可能地将自己挡在门后，再一次平静地重复问到：“坎普先生，请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尔科姆支吾了一阵子，没讲出具体原因，只不停地说：“让我进来吧，我真的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朱利安很想就这样摔上门，但他知道马尔科姆有备用钥匙，就算现在自己能关上门也无济于事，只能耐着性子，冷漠地回答：“如果你没有事，那恕我失礼，我要休息了。” “......”他隐约听见马尔科姆在门后低声嘟囔了些什么，后者咳了口浓痰，发出恶心的咽下去的声音，然后慢吞吞地说：“今天有几个光头的帮派成员来找我，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你认识他们吗？” 朱利安忍着不适，心头一跳：“帮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吧。”马尔科姆又嘟囔了几声，晃悠悠地离开了。 朱利安关上门，看向床铺，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他是在两个星期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深秋的哥谭总是下着雨，他穿着春天的装束，被哥谭连绵不绝的球雨浇得浑身冰凉。就在他初来乍到，尚且处于懵懂状态地在街上游荡时，就被身后一个闷棍敲得晕死过去，从街上拖走了。 真是个很符合哥谭风格的见面礼。 他的系统就是在那时候激活的。没有任务、没有描述，与其说是系统，倒不如说是个商城更贴切。就比如“Maleficent（玛琳菲森/睡美人）”需要以针扎破指尖，然后用指尖的一滴血来交换，“Hedwig（海德薇）”需要一枚硬币，“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则需要一件随身饰品。 使用卡牌需要消耗精神力，所以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多次使用“Maleficent（玛琳菲森/睡美人）”，否则他会因力竭而昏过去，严重点的话甚至会陷入休克；而“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只能在去过的地方之间传送，所以他一直没能找到逃走的机会。好在最终他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在车上被“运输”时，他标记了一个路过的偏僻小路，最后成功用“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将自己传送了出来。 从被关押的地方逃出来之后，朱利安报了警——由于身上没有现金，又借不到电话，他只能当掉最值钱的金子吊坠，期间被狠狠宰了一笔，最后还是在路边的便利店花钱打的报警电话。 朱利安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生活真难。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自己住了几天的小房间，尽管心里万般不愿意放弃已经交过的房租，却还是决定尽快离开，找个更安全的新住处。之前被他坑了一次的——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叫什么名字，姑且就叫他们“光头帮”吧，反正那些人里大多数都是光头——光头帮显然已经要找上门来了。朱利安半点也不相信这个酗酒的邋遢房东会为自己打掩护，只能走为上计。 但那是明天.......明天，他就会离开，今晚他必须休息。朱利安现在太累、太困，他的上下睫毛已经难舍难分了。 将一根发圈套在手腕上充当“随身饰品”，朱利安爬上床，为了防止夜间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他没有脱衣服，而是直接和衣而眠。 他像团粽子一样把薄薄的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埋头对着冰冷的被窝哈了几口热气，将冰冷的脚掌抵在小腿上汲取温度。 朱利安在被子里打着哆嗦，忽然想到：早知道之前跑路的时候，就从蝙蝠侠身上顺点什么东西走了，估计一个最普通的蝙蝠镖都值不少钱，反正亿万富翁·哥谭的大众情人·小甜心布鲁西肯定不会在意。 而且......蝙蝠侠有自己的装备上放定位器的习惯，如果朱利安顺走一个蝙蝠镖，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被蝙蝠侠或者罗宾们带走，美美地躺在韦恩庄园的柔软大床上了；房间里温暖又舒适，他翘着二郎腿吃阿福做的小甜饼......朱利安例行睡前脑补了一会儿，险些被自己的痴心妄想给逗笑了。 他兑换出一张“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压在枕头下，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摸到，然后闭着眼睛躺了很久，这才缓缓地陷入不安的沉眠。 由于回来得实在太晚，又被开苞弄得疲惫不堪，第二天朱利安一觉睡到了下午，这才悠悠转醒。 他一晚上可能做了几十个梦，大多数梦的内容都不是很健康；哪怕是在最纯洁的梦境里，他也对昏迷的好一阵蝙蝠侠上下其手，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一遍，以至于醒过来时头昏脑涨，整个人的精神都恹恹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说不定会觉得他纵欲过度。 下午四点，朱利安吃了一顿早午饭，然后出门游荡了一圈，尽可能地走远了些，多踩几个点；他主要想找的是离主街道没有多远，但人少一些的小路或者小巷，这样之后如果需要用到“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时，能够传送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而且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变活人。 朱利安不认识路，手机所属的公司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并且早就没电了，现在只是一块废铁；再说了，原来世界的电话卡估计也用不了。于是他只好从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张地图，努力地辨认着自己的方位：Crime Alley街区的街道布局实在是太乱了，而且他本身的方向感也不是很好。 今天的哥谭一如既往地阴雨连绵，没有晚霞黄昏，只有逐渐暗淡的天幕透过云层投下来的灰白光束，被Crime Alley毫无章法的楼房布局挤得破碎。 晚上八点，朱利安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八点半，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凝视着地面。 房门紧闭，门前的地面上，靠近门缝的地方，有两根被人为打结缠在一起的黑色头发，这是他离开前卡在门缝里的。 这样做，如果有人开过门，他就会知道。 尽力维持着内心的镇定，朱利安自言自语地说忘记买面包了，然后提着手里的购物袋，步伐平稳地向楼梯间走去。可惜事情大概注定不如他意，就在他走入楼道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旧的铁门嘎吱嘎吱地呻吟，一副下一秒就要原地散架的架势。 朱利安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哪个行为导致自己暴露了，可能是他在房门前犹豫的时间过长，或者蹲下观察头发时发出了声音；但现在不是思考那些的时候。总之，藏在他房间里的人发现了他的想法，并且正在飞快地向他追来。 于是他不再伪装，拔腿向楼下跑去，扯下戴在左边手腕上的发圈，和“Cinderella（辛德瑞拉/灰姑娘）”一起紧紧地捏在手上。 心跳在短时间内加快到一个惊人的频率。只不过下了一层楼，朱利安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绝对跑不过对方的。跑过楼道转角的时候他朝后飞快地瞥了一眼，穷追不舍的正是几天前负责押送他的光头老男人之一。朱利安不想在更多人面前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尽全力加快脚步，在一个转角之后捏碎了手里的道具卡。 他的身影化为金色的光点，飞速消散在空气里。 一个已经有点起球的包棉发圈掉落在地上。 —Wayne Manor— 韦恩庄园地下的蝙蝠洞里，提姆·德雷克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精神动物，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毛发间穿梭，多此一举地为对方梳理毛发。 这只体型纤长的纽芬兰赤狐有一身火焰似的红褐色皮毛，毛尖覆盖着近似透明的淡金色条纹，胸前的白毛毛被洗得发亮，蓬松的尾巴悠闲地圈在体侧。它在主人的抚摸下昏昏欲睡，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年轻的集团执行官也打了个呵欠，蓝眼睛不经意地往眼前的屏幕一瞟，就定在了上面。 提姆盯着屏幕看了片刻，又调出另一端视频对比了一下，然后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机： “Guys？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我已经把定位发到了你们的通讯仪上，有谁在附近吗？” 很快，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我去吧，小红。” “难得来一次，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色胆不小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