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高启强站在洗漱台前，水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无声地落到洗脸盆里。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摸了摸湿了水之后贴在眼帘上的头发——弟弟回家开店、徐雷溺水死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强迫他经历梦里出现过的事。 是该提前做点准备了。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 他转身去客厅开门。身后沾了水雾的镜子印出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高启强有预感是唐家兄弟来找他了，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他们——缩在门口，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高启盛从房间里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阿盛，我和小龙小虎要去吃夜宵，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那我要肠粉。”高启盛柔柔地说。 “好。”高启强点头。 出门的时候，他拿啤酒箱子顶住门，又拿了个瓶子立在上面——如果有人闯门，小盛应该就有时间做出反应了，自己也能听到动静，尽快赶回去。 虽然在梦里，他的弟弟是一个能拿棒球棍抡断别人手脚的黑社会。 他们来到天台上。唐家兄弟支吾着说：“强哥，我们把你说的话告诉白老板了，他说他知道了，还夸我们做得好，给我们每人多加了一万。” 唐小龙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三捆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百蚊，手抖得快把钱都弄散架了。 高启强笑了，接过钱，拿出其中一捆拍到唐小虎怀里：“拿着，你们说好给我两万就是两万。” “这，我......”唐小虎“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唐小龙闭着眼睛把他们想吞他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高启强没说话，眼前的画面和梦中的场景逐渐合在了一起，让人闻风丧胆的“刀哥”和“虎哥”的脸一闪而过，露出明显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的唐家兄弟。 于是他抬手，非常自然地把快哭出声的唐小龙抱到怀里，缓缓摸着他剃着板寸的脑袋，轻声安慰到：“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唐小虎拿着钱，目瞪口呆地看着在高启强怀里颤抖的他哥，也不敢出声。但就是好像有点...额...嫉妒？ 不知道为什么，唐小虎觉得高启强应该要跟他有更亲密的关系和互动。“切，回家我就狠狠嘲笑我哥。”他愤愤不平地想着。 隔了一天的晚上，李响出现在了高启强家的门口。他吸了一口气，敲门：“老高，在家吗？＂ 高启强开门的时候，身上围着围裙，手上还拿着菜刀。他看到李响，脸上谨慎的表情在瞬间转成了笑容：“李警官，你来啦。” 李响撇了一眼他手里的刀。 高启强急忙把手背到身后：“我在做饭呢，跑过来太急了，就把刀带过来了。” 李响笑笑：“你紧张什么，我还能觉得你想劈了我呀。来，给你带了点家里寄的东西。” 高启强急忙把人迎进门：“李警官，你说你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呀。” “你去忙吧，我自己换鞋。”李响等高启强接过东西，顺势说道。 “好，那我去煮东西了，李警官你自便哈” “去吧。”李响蹲下身，趁着把鞋子放到鞋架上的时候，观察了一圈里面的鞋。 一双侧边带着些许草屑和泥土的卡其色休闲鞋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边说：“老高，拖鞋在哪啊？”边快速拿起鞋子看了一下鞋底，又搓了一点土闻了一下——淡淡的鱼腥味。 “在最下面呢，有一双蓝色的。”高启强应到。 “嗯。找到了......” 找到了拖鞋，也找到了证据。 他起身，慢慢走到高启强身边，瞥了眼砧板，随意地问了句：“老高，做鱼呐？” “对啊，昨天你跟我发消息说今天要过来。我就想着留你吃个晚饭。看你老来买鱼，肯定很喜欢吃鱼吧。所以我就准备做鱼给你。”高启强边说，边熟练地掏空鱼肚子。 鱼的内脏上都是血污，把高启强的手弄得很脏，估计这腥味沾在手上得有好几天都洗不掉。 明明这人这么讨厌鱼腥味...... 于是李响心疼他的毛病又犯了，说：“以后就别弄得这么隆重了，我都不好意思过来看你了。” 高启强的手顿了一下，他轻轻地问李响：“李警官，那排骨汤和鱼汤你更喜欢哪一个。” “排骨”李响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