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ntang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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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挚早同家人说过自己卖身作仆之事,很快安置了家人跟着管家回了木府。 一路上他不停赔罪,管家都冷冷讥讽道:“我好心叫你回家探亲,你却捅了篓子,进官府坐了牢。若不是主子仁善,命我打点人脉,将你一家从狱中捞出,你便在牢中等死罢。” 刘介白眼都要翻上天,斜眼看叶挚:“搁在家法森严的人家,你早该被乱棍打死了。” 叶挚一路听着,头也不敢抬,任由管家数落。一回府,管家叫他梳洗更衣,便丢了一大堆脏活给他做。 他不敢有怨言,烧火砍柴、洗衣扫地都一应承担。其余仆人乐的清闲,一起嗑着瓜子大喇喇地看他干活。 叶挚身上的刺青已成形,手臂却还隐隐作痛。他身上挨过板子,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干起活来却不敢慢一刻,越是有人盯着越不敢慢下来。 忙到深夜,叶挚饿得头晕眼花,去后厨一看,饭桶里干干净净,米都没给他没剩一粒。他咽了咽口水,只好拖着步子去井里打水喝。 几日都没好好吃过饭,叶挚好不容易打上一桶水来,拿着木瓢有气无力地不断舀水喝。 后院没人,石台上零星亮着几盏微弱的烛火,叶挚孤零零地坐在井边沉默地喝水。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响起一道女声,叶挚吓了一跳,手一抖,木瓢砸回木桶里。 他害怕起来,觉得这井水恐怕也不是仆人能喝的,低头唯唯诺诺道:“小人不知道这水不能喝。” 冷栩走近了,疑惑道:“我没有说你不能喝水,我是想问你为何在这不断喝水?” 叶挚听着她熟悉的嗓音,想起是那位买他的小姐,试探着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零星的烛光映照在冷栩的面容上,她向他走近,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叶挚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没。多、多谢小姐…不,多谢主子。” 话音刚落,叶挚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冷栩一笑:“走罢,我叫人给你做些吃的。” “不必了,谢主子,小人不敢麻烦。”叶挚惶恐地摆手拒绝。 冷栩想了想:“这样罢,我想吃碗面,你去厨房帮我煮两碗。” 这下叶挚没有拒绝。 两人一同去了厨房,冷栩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他熟练地烧起柴,挽起袖子炒rou煮面。他手臂线条很漂亮,手臂内侧的刺青随着他高挽起的袖子微微露出些许。 冷栩收回目光,等他将两碗撒着葱花的牛rou面端上来,叫他坐下一起吃。 叶挚推拒半天,最后捧着碗离她远远的,蹲在灶台下侧过身吃面去了。 冷栩看着他的吃相,想起自己从前饿狠了也是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 而现下——冷栩挑起一根面条,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她再也不会有那般狼狈的吃相了。 一碗面吃完,叶挚显然还没吃饱,但已然起身麻利地将碗收起。 冷栩叫住他:“再煮一碗罢。” 叶挚摇头:“小人不饿了,谢主子。” 她也放下筷子,一碗面几乎没怎么动:“前几日,你怎会被关进牢里呢?” 叶挚有点可惜地看着她没吃完的面,一边收拾碗筷,想了想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多谢主子搭救。” 冷栩看了看他垂头丧气的脸,又问:“那你为何要卖身作仆,家里有什么难事吗?” 叶挚洗碗的手顿了顿,答道:“家里欠了债,所以……” “欠了多少?” “两千两。” “这么多?”冷栩微讶。 叶挚不说话了,麻利地洗完碗,也不接话,只道谢:“多谢主子。” 沉默好一会儿,冷栩站起身来,叶挚局促地站在灶台边不敢上前。 冷栩往门外走去,踏出厨房之时,她道:“我方才散步,灯笼熄了,你能替我掌灯吗?” “是,主子。”叶挚不疑有他,拿了只红烛,捧着就跟着冷栩走。 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冷栩走在他旁边,看他目不斜视地捧着红烛,紧张得好似生怕风吹熄灭,小心翼翼地照亮她身侧的路。 单纯得近乎愚蠢。 一路无话。 深红的烛油滴淌下来,烫在叶挚手心,全是凝固的红,他低眉顺眼的,一声也不吭。 “我到了。” “是。”叶挚握着红烛,站定不动。 冷栩正欲踏上台阶,身后微弱的烛光并未熄灭,她看着地上拉长得近乎重迭的影子,忽然顿住,叹了口气。 呼的一声,叶挚手上的烛火被她凑近吹灭了。 叶挚没反应过来,掀起眼帘,跳动的火苗晕开她的轮廓,又随着她的凑近霎时熄灭。叶挚一怔,闻到她身上淡远的香气,手中的红烛被轻轻抽掉。 “主子——”他出声想要制住她的动作,滴过蜡油的红烛仍是guntang。 啪嗒一声,红烛便滚落在地。 叶挚什么也瞧不清,却仿佛能瞥到她被烫到微红的指尖。 一方柔软的锦帕塞进他的手中,裹住满手guntang的红,她认真地说:“你有些笨。” 叶挚下意识收拢了手指,张口欲言,却见她已拾阶而上,推门进屋了。 他呆呆站了会儿,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屋里灯亮了,他才忽然慌乱地反应过来,掉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