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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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对于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的脑中一直浮现一个身影。韩信想,他应该是爱上了一个人……不准确说来是爱上了一尾鱼。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红色的身影是在青丘山林不知名的潭水中。那天他本来是和青丘的那只狐狸约好一起游玩的,但是韩信在到达青丘之后却没看见那只狐狸——八成又不知道是在哪儿喝醉了,现在指不定还在宁酊大睡着呢!他觉得就这样回去未免有点扫兴,想了想虽然他和狐狸成为朋友这么多年,但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游览过青丘——从来都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从来没好好地观赏过这片土地的风貌。韩信便决定借着这番兴致好好地游历一番。 没有目的的游走很快便迷失了方向,看着各处几乎完全相同的景色韩信一点也不担心——他是龙族,若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大不了就飞回去,况且,不是还有狐狸在——他相信那只狐狸酒醒了之后一定会来找他的,他的来去,青丘之主的李白肯定会有感应,也就是说只要他没离开青丘,狐狸都能轻易地寻到他。 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周围的树木逐一向后退去,空气中渐渐混杂了湿润的水汽。 当树木尽数退去之时,暮霭的黄昏深重地披洒了下来,略微刺目的昏黄斜阳将大地万物都染上了金色。韩信用手遮挡着阳光的照射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强光。 他将手放下之时,湖泊的粼粼波光便照射进他的眼底——一个衣衫单薄的美人儿半身浸在水中靠在湖岸边百无聊奈般地逗弄着指尖的蝴蝶。披散着的头发浸湿了水湿漉漉地贴在她光滑的背脊上,眉如远山含黛,眸似微风拂海,朱唇微启——看上去既缥缈又迷茫的模样。 她似乎没有发现他的闯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闯入——韩信注意到当他抬脚想要略微靠近一点的时候,她的眼睛眨了眨,在和蝴蝶戏耍的指尖也略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 是只妖。韩信凭借着她散发出来的气息判定,但是……韩信微微皱了皱眉,他感觉不到她的妖力。 韩信靠近了少女所在的湖泊,哪怕是他故意将脚下的草地踩得飒飒作响,那名靠着湖岸的少女也不肯拿正眼看他一下——这让一向是东海焦点的龙族太子有些挫败以及隐隐的好奇。 “咳咳!”韩信故意咳嗽了几声,想引起那名少女的注意,可惜她仍旧充耳不闻,只顾着和蝴蝶游戏,似乎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比得上她指尖的蝴蝶。 “这位姑娘……”依旧是没有反应。 “我是你青丘主人请来的客人!”韩信将李白的名号搬了出来,可惜还是没能得到美人儿的青睐。 “喂!我说你——”在尝试了无数次的叫唤未果后,韩信恼了,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昏黄的斜阳,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他略微粗鲁的动作惊飞了一直环绕在她指尖的蝴蝶。这时,她才缓缓地抬起了眼眸——多美丽的一双眼睛,像是汇聚了夜晚星辰的大海,蔚蓝、纯粹而又闪亮。韩信由衷地赞叹。 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因而越发显得那双眸子动人得灼灼。可是也是这一眼,韩信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收回了懒懒投向他的目光,也不在乎他是否还在打量着自己,撩了撩耳畔的头发“扑通”一声便潜入了湖底,最后没入的美丽红色鱼尾还不小心溅了韩信一身的水。 可惜韩信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是牢牢地盯着那沉入海底的身影,眉头紧锁着——她是妖,但是却并非一只普通的妖。世间万物的修习都是先修得灵识再修得人身,可是方才的那名小妖……她并未有灵识,她的神智还是一尾鱼的神智,可是她竟然能修得人身,或者说她竟然能修成半人——这实在是有违世间万物修习的规律。难怪方才他只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而察觉不到她的妖力——没有神识的控制,便无法对于妖力有着了解和掌握。与其说她是妖,还不如说她是一尾偶得人身的鱼。 韩信拼命在脑中回忆着这近千年来到底有没有出过先得人身再得神识的例子——无论是偷食了仙丹还是得到了高人的度化,但其本质都是对于神识进行加强,所谓的增长修为其实便是强化神识,使其能够更快地感知世间万物的变化。如果说她是害人的妖,吃了人类——不可能。且不说有狐狸在这儿,对于这等作jian犯科之事绝不会毫无知晓,而且他也不会容忍犯下此等大事的罪人还悠闲地活在自己的领地上。再则,她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毫无血腥味,不会是曾经杀过人的妖。 那到底是……韩信抿了抿唇,突然间扬起了一抹笑意,有趣!他还非要将这件事弄个清楚! 他越发频繁地往来青丘,但每次只是和李白小坐一会儿便借由离开——并未离开青丘的土地。如今李白看见他这般兴致缺缺的模样,喝了口酒不由得调笑道:“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们的白龙大人如此愁眉不展啊?” 挚友带笑的声音唤回了韩信的深思却没有唤回他依旧在外飘荡的心,他第一次用有些懊恼及略微茫然的声音问:“狐狸,你说……什么样的情况才能使一个人怎么也记不住你?” 他是真的有些气恼,他从青丘来来回回少说十次,他在那尾鱼面前晃荡了也差不多八九次,几乎是每天都跑去她跟前站着。都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但他这般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再怎么说也会有点影响吧!可惜那个美人儿别说记住他,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吝啬——无论他的到来还是离去似乎与她都没有关系,她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毫不介意他的闯入——哪怕她仅仅是靠岸小憩着她也不会朝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似乎他在她的生命中连过客都不是,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在她的生命中他不曾存在过。 韩信从来都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这样被冷待的滋味除了在李白那只狐狸那儿,他还是头一次品尝到。可偏偏她还是一个没有神识的小妖,害他气也不是装作毫不在意也不是——如果他冲着一只相当于连妖都不是仅仅是一尾鱼的姑娘发火,这传出去对于他东海龙族太子之名多难听啊!但是那名少女的模样时常让他忘记她是没有神识的一尾鱼——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没有像动物一般仅仅是照出世界的、干净到无神的光芒。他能从她流转的眼波中读到叹息、疏远以及一种对世事茫然无措的情绪。连着她不看向他的姿态都能品出高傲的味道——与其说她是一尾鱼,还不如说她是未经世事的赤子。 他翻遍了所有的史书典籍都没有找到过先得人身再修神识的例子,而她举手投足见显而易见的优雅和高贵无一不说明了她绝不是从懵懂无知的状态下化成人形的。少女的身上或者说她的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但是他无从探寻。这种想要窥探她过去的好奇像是种子一样埋在了他的心底,然后生根、发芽,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心。很奇怪的感情,明明他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或许连认识都是他单方面的自以为是的认识,可是他就是忘不了那一天晚上他窥见她的情形—— 他第二次来找她的时候是在夜晚,他不太熟悉青丘而第一次的闯入也是偶然所得,因而再次探寻的时候在路上便花费了许多时间。 青丘的夜比靠近人类繁华都市的东海来得深沉与黑暗,但却并非是没有一点光亮。大海的夜是孤寂的,寥落的群星以及拍岸的浪潮都衬得夜色越发的清寒。而青丘的夜是静谧的,偶尔响上一两声的虫鸣,以及在树林中往来穿梭的小小的光亮都驱散了夜晚所带来的独有的寂寞。 他就在这般安静的热闹中找到了她的栖身之所。 潭水在月色的照耀下依旧跃动着波光。她还没有休息,她也没像以往一样倚在岸边——她坐在了岸上,红色的鳞片被月光镀上了银边越发显得亮丽。她静静地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鱼尾轻轻地拍打着潭水,像是百无聊奈的样子。萤火虫在她的周身环绕着,幽幽的光亮点缀着她的静默。 像是夜色中的精灵——少女是美丽的。这韩信很清楚,每一只能幻化做人形的妖都无疑是美丽的,但是如此孤寂而清冷的美,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知为何韩信从她低眉垂首的模样中读到了悲伤。很奇怪,一个连神识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悲伤的情绪。可是韩信确信他是读到了这种悲伤。 “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姑娘,然后惹怒了人家姑娘吧?”李白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他可是鲜少能看见这个一向自大的家伙露出此般模样。 韩信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问:“你说……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出现拥有人身但却没有神识?” 李白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微抿了薄唇,原先不羁的情绪全部收敛成了沉重:“你说的是大乔?” “大乔?” “我想你应该见过——青丘西南角水潭中的那尾鱼。” “……我见过。”韩信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问,“她……发生过什么吗?” 李白晃了晃酒壶,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萋萋芳草,沉默了半晌才叹息般的说道:“她爱上了一个凡人。” 韩信哽了一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最终他只是问道:“只是爱上了一个凡人?” 李白笑了一笑,有几分萧索的无奈,“当然不止如此……她在凡间化身为江东乔家的大小姐,与当时的青年豪俊孙策相识。他将她带离了一直被人视作商品用来交换的乔家,给了她许诺。可惜天妒英才,孙策后来被人刺杀身死,半途抛下了大乔以及他的雄心——说书先生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是不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可惜大乔并不是凡人,故事远还没结束。你见过她,你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韩信回忆了一下那天在树林中撞见的把玩着指尖蝴蝶的少女,微微勾出了一个无奈的弧度:“傲。”骄傲也好,高傲也好都是她。 李白也低笑了一下,话语中透露着赞赏以及惋惜,“她一向如此,绝对不肯安安分分地做一个遵守天命的人——她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去违抗天命,将孙策救活。可惜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她为逆天改命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她全部的妖力以及心爱人对她的记忆——孙策复活后不再记得她,将她视作妖孽。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代价,而后独自去找女娲认罪,按照大乔最初的想法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将她打回原形都是轻的,她本没想过会活下来——她也不想活下来。可惜女娲看穿了她的想法。哈!死,多么容易,对于她来说,或许死亡才是一种解脱。女娲仅仅是剥夺了她一半的神识,只留下了她将孙策复活之后的记忆——多么残忍,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品尝心爱的人透露着厌恶以及嫌恶的神色——这边是对她不安天命的惩罚。” 韩信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所说的事实——悲叹有之,惋惜有之,但更多的是对那个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痛苦的少女的怜惜。他不敢想象,当她将自己的爱人复活的时候的那种欣喜,也不敢想象当她接触到爱人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眼神时是多么的绝望——有多么殷切的期盼便有多么深刻的悲痛。 “……既然只是剥夺了一半的神识,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她自己驱散了剩下的一部分神识——她知道或许这样做她将永远不会再有恢复的那一天,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没有妖力的她要维持人形本就困难,她的神识一散,人形也再也维持不住了,就成了你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李白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掩住了叹息的尾音。 “她……自散神识是因为后悔吗?”韩信有些苦涩地问出。尽管李白再怎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大乔的过往,但是故事中的悲伤是掩饰不住的。 如此骄傲的一个女子啊……每一个决定都决绝到了让人 心疼的地步——无论是逆天也好,选择离开爱人也好,去向女娲请罪也好,全都没有丝毫可以回转的余地,独自一人承担下了所有的痛苦。韩信的脑中又浮现了那个倚在河岸边的身影,明明是那么的娇小,明明那身姿是那么的纤细,可是却能背负下这么多的痛苦。柔弱的身体之下是一副不输于任何男人的铮铮傲骨。 “后悔?”李白轻笑了一下,“她说,她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想要孙策感激她,她只是爱他,她只是想要他活着——他能再多活上好多年,即使没有她,他也能活得很好,活得出色。可是,她却不能在被他嫌恶的世界里活着,她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她说,如果再重新来一次,她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韩信静默了片刻,随后叹息般地低笑了一下,“所以你将她接来了青丘——你喜欢她?” 李白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已经空掉了的酒壶放在了一旁,“不!我对她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如此傲气的女子谁人能不尊敬呢?违背天命这种事情……恐是你我都做不出来的吧!我只是觉得青丘的灵气或许对于她恢复神识会有一定的帮助。” 韩信像是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手,学着李白的样子将自己倚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话语中的叹息意味还未散去,“突然间有点羡慕被她喜欢着的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白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挑了挑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韩信转过头,也冲着他挑了挑眉,“难道你不羡慕?” “我不羡慕。难道你羡慕?” “我羡慕,”韩信看着李白,突然间正色地说,“我喜欢她。” 明明连交集都没有的他们,可是他就是忘不了她,无论是她倚在水边的模样,还是她在月下的身影。明明是白纸一样的人,可是她单单就凭一个眼神乱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去想她爱上那个凡人时的模样,本就美丽的脸庞带上娇羞的神色一定比灼灼的桃花还要耀眼——她笑起来一定是美极了。他忍不住去期盼她那蔚蓝色的眼眸能映出他的身影,并像她曾经看着那个凡人一样全身心地看着他。 感情啊……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夜深,无月。连平日里一向热闹的萤火虫都静静地趴在芳草树叶上,无精打采地扇动着翅膀,幽幽的光亮明明灭灭。 韩信有些心虚地来到了大乔栖身的地方——他在狐狸的酒里面下了十日醉,李白不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是醒不来的。到时候就算他要来找他算账,他也早已经将大乔藏好了——狐狸将大乔养在青丘五百年,可她的神识没有一点修复的迹象,如果换个地方会不会对她更好——他想将她带到东海去,她毕竟也是水族中的一员,或许大海的环境对她恢复神识来说更有帮助,再加上龙宫里有着许许多多上仙来贺寿时带的仙丹药丸,说不定对她也有帮助。反正,总之,韩信想将她“偷”到东海去。 大乔沉在潭底休憩着,她睡得很香甜,蜷缩着身子,分成两股的长辫温顺地靠着潭底,尾鳍随着偶尔被风拂动的潭水而微微摇晃着。 韩信将她从潭底捞了出来变回了原形,装在自己带来的小罐子里便飞快地向着东海奔去。 他将她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一来是因为东海太子的房间没人敢乱闯,二来可以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免生出什么祸端,待她稍微熟悉了东海的气息之后,他再想办法给她安个身份,带她转转龙宫。 韩信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不知是因为被人移动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她即使是在睡梦中双眉也微微的颦蹙着,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真想替她抚平这萦绕不散的忧愁。韩信如此想着,而他的手也很自然地抚上了她的眉头,替她抚平了那不明显的褶皱。 韩信在她床边受了一整夜,害怕初到东海的她有什么不适——她毕竟还是一只妖,又在青丘住了那么久,他害怕她一时间适应不了大海的滂沱之息。好在,她似乎很适应东海的环境,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床上的人儿动了动,显示出了要苏醒的模样。 看着她微微颤动着的睫毛,韩信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的睫毛扑朔着,像极了在夜色中震动翅膀的萤火虫,当它展开双翼时,露出的将是无与伦比的光芒。 她蔚蓝色眸子看着他,没有才睡醒时的迷糊反倒是清明一片——他能从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如此清晰,给了他一种好像她是在全身心的看着他的错觉。可是他知道,她只是在打量着他而已,换做任何在她面前,成为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她都会这样看着他们——沦陷的只有他。 大乔突然间将手伸向他,这让原本心底有些微苦的韩信略微一惊——她伸出手臂的模样像是要拥抱他。可是她的手却越过了他的脖颈,伸向了他的头顶——她似乎十分好奇他头上的两只龙角。她毫不在意他的表情,握着那洁白如玉的龙角来回摩擦着,像是十分在意它们的样子。 韩信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再这么着他也好歹是容貌俊秀,可是在她眼中,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额顶上的两只角。韩信有些无奈又有些打趣地想,如果没有这两只角,是不是他整个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韩信任由她抚弄着自己的龙角,待她似乎有些厌倦地收回了手之后才略微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东海,我请你到这里来做客。不必害怕,也不用客气,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大乔看着她,蓝色的眼眸说不出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不过他从她的眼睛里面没有读出慌张或者失措的神色,这让他好歹安了一下心。 “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不要随便乱跑。屋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动。” 依旧是没有接收到她明确的反应,韩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将她一个人放在屋内——她总得习惯,他是龙宫太子,再过三十年他便要举行登殿大典,从此他将和父王一起坐听朝政。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也要开始着手准备这期间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韩信在关上房门的时候,颇为不放心地朝着门内的大乔看去。她似乎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依旧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摇动着的尾鳍,一幅百无聊奈的模样。韩信无端从那个坐在床上的身影中品出了萧索的气息。 他终是不忍心将她一人丢在房间。他借由将所有的事情都搬回了房间处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韩信感觉他回屋的那一刻,坐在床上的人儿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尽管他们依旧是相对无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东海之中的人都说他们的太子像是换个性子,再也不一天只想着往外跑,借以逃避琐碎的事物。他开始安安心心地留在龙宫,并且开始对以前他一向头疼的史书典籍感兴趣,他的模样,像是想从书中找寻什么一样。但是他们的太子却染上了一个怪癖,什么事都要回自己的寝殿完成,能不出寝殿便绝不会踏出房门,像是里面有什么宝贝。 又有人说,曾看见东海太子对一只人身鱼尾的小妖无比的看护,那女子放肆地抚摸着他的龙角,可是他只是带着些许的无奈以及毫不掩饰的宠溺看着她,任由她胡作非为。可是他们却从来说不出那只小妖长成什么模样。 三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三十年韩信发觉东海对于大乔来说更加适合——她的神识似乎已经开始缓慢地在修复了。韩信无法明确地感知,但是他隐隐觉得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这三十年间韩信也成功地能左右大乔的心绪——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视他为无物。她的视线已经能开始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他离开的时候,他也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失落的气息。 这三十年间,韩信有空的时候便会开始教她识字念书,或许这对没有神识的小妖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但是于她而言似乎是轻而易举——也许是因着以前有神识的时候在脑中留下的不灭痕迹吧!可惜的是,这三十年间他从未听见她开口说过一句话,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 明天,便是他的登殿大典,是每一条龙都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它象征着一条龙的成年以及一条龙拥有独自处理事物的能力,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他和狐狸在一起久了,除了怕麻烦之外也染上了狐狸那洒脱不羁的性子,平日里对待自己相识的人都是随性惯了,而今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接受加冕还要显现自己的真身,实在让他有些担心失仪。 一双手臂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韩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放心,我没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她似乎对于他的情绪格外的敏感,只要他有一些心烦的事,她便像这样搂着他,似乎是在安慰他。 “明天……我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乖乖地待在房间。如果觉得闷可以去珊瑚花园那边散散心,可是千万别到正殿来——我怕你会被吓着。” 她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没醒——这三十年间虽然他们同房,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方面是大乔对于他仅仅是依赖而已,他不想在她恢复神识爱上自己之前对她下手,而另一方是她还未得完全的人身——这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与她同床时蹿上来的邪火。她就像个小孩,他再禽兽也不会禽兽到对于像是稚子的她下手。 虽然和大乔同床的确是一种既痛苦又快乐的折磨。 大乔醒来的时候,韩信已经不在房间。她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房间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外面似乎格外的热闹,大海涌动的气息全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大乔向着气流涌动的方向游去,路上除了四处游离的小鱼小虾外,她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她相似或者相同的人。她几乎是毫无阻拦地便来到了正殿。 龙宫的正殿是一个开放的场合,它虽称之为殿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开放的场所,抬头便能看见蔚蓝的海水以及映照其上的蓝色天空。唯一象征着权威的就是那直到龙座的层层起伏的台阶。 各仙家龙臣按照等级上下站于台阶之间的平台之上,分列两旁——这是龙宫,无论是品阶多高的仙神,在龙宫依旧要位于龙座之下,无论是谁都必须要卖龙王这个面子。 韩信温顺地站在龙王身旁,看着一个接一个上来贺喜的人心下厌烦极了——似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脸,远不及他的小鲤鱼略微苦涩的表情来得真实。 韩信耐着性子将每一级台阶上的人的贺词以一种万年不变的笑容接下了。 终于熬到了司仪让他显露龙族真身的时候——这是庆典的最后一个步骤,既是为了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身姿确保下一任龙王是体智健全之人,也是为了向众人显示龙族威严。 韩信并不喜欢这个庆典,总觉得莫名的羞耻,但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也不是说改就改的,而且这个仪式说是为了庆祝龙族的登殿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立威——向众人立威。 韩信化作龙身在高空盘旋,他第一次觉得离海面和天空这么的近——海面投射下来的亮白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眼前是虚幻的白色,而下面的人仅仅是瞻仰着他——他们离他都太过遥远。复杂的心绪突然间涌上了韩信的心头,他知道,从今以后这条路他要一个人走下去了——龙王从来都不好做,虽说龙族是独立于神、妖、人之外的一个种族,不受任何一族的支配。但是龙族式微已然是rou眼可见的事实,不然也不会弄出这样一个立威仪式——正因为式微,所以才需立威。或许,以后他和狐狸畅谈聊天的机会也少了。 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但是他却不得不接受。 红色的龙眼微垂,叹息地神色在其间流转。突然间一抹红色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角—— 底下瞻仰他的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给惊呆了,竟没有一个人阻止她,任由她径直向他游来。 她看着他,蔚蓝的眸子里似乎只有她。 韩信惊了惊,但随即也向她奔去,他用自己的身子将她卷了起来——如果底下的人突然间回神将她视作入侵者安放冷箭就糟糕了! “你怎么来……”韩信皱着眉,猩红的眼眸与她对视着,但是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了无声息—— 她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无比心安的模样。 韩信只能无奈地叹息:她闯下的祸,只能他来善后了。 他搂着大乔降到了龙座之旁,化为人形。 方才还傻愣着的众人瞬间就开始吼道:“快拿下这个擅闯龙宫的妖孽!” “谁敢?!”韩信将大乔仅仅搂在怀里,“未来的龙王夫人你们也敢动?!” “什……”不知是被韩信的气势所迫还是因为他所说的话太过惊人,原本因大乔的到来而显得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唯一还镇定的龙王看着韩信皱了皱眉,有些严厉地问:“你确定了?” “孩儿确定!”韩信搂着大乔,好不退让地看着龙王的眼睛。 “哪怕她未来会成为你的阻碍?” “无怨无悔。” 龙王叹息了一声,收回了之前外放的威压,“我尊重你的决定——她就是我东海未来的女主人。”龙王的眼睛扫过了底下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众人,他的一句话堵住了悠悠众口。 “但愿你不会为着自己的决定后悔。”龙王看了看大乔依旧搂着韩信,贴在他颈窝的模样,如此说道。 尽管韩信突如其来的决定以及大乔毫无身份背景,甚至连神识都不完全的模样,龙宫的人都暗含不满,但碍于龙王的面子却也只能私下里议论。无人敢在韩信面前提及大乔的半点不是。 韩信对此既开心又迷茫——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不顾及任何人带着她到处游玩;迷茫的是大乔对于他的态度——自那次大典大乔对他表现出来的毫无防备的依赖之后,她好像开始刻意地疏远他。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而且,她似乎越来越频繁地一个人出去。以前,她几乎是从不愿意独自一人离开房间的。 现在,她又不见了。韩信颇为无奈地在四周找寻着她的踪影——她的一切似乎都从来没有被他掌控过。 “你以为太子真的会娶你这种毫无身世背景的小妖?” 一个女声传入了韩信的耳中,他原本以为又是宫中女眷闲来无事的争斗,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对你只不过是玩玩——看着你这张脸还算能看的份上。东海的女主人没有家族的背景,拿什么来辅佐太子?”那人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你怎么知道他只是玩玩?”清冷的、陌生的女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像是风吹动着风铃般清泠、干净,一如她的整个人。 韩信惊了惊——阿乔说话了?!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见过阿乔开口说一个字,他原本以为她是在遭受处罚时不小心被伤到了声带才无法开口说话的,可是没想到现在她听见了她的声音——她的话语怎么也不像一个神识不全的人能说出来的。 韩信循着声音望去,之间大乔坐在石凳上,单手托着腮,还是一副百无聊奈的模样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韩信不知道站在阿乔面前盛气凌人的那名女性是谁,看着有些眼熟,约莫着是那个宫里的女管事。 那人似乎被大乔的话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依旧用着高高在上的声音说:“你能给他什么?像龙族这样高贵的身份,婚姻不仅仅是婚姻——利益的交换才是婚姻的本质。” “可是你也不能带给他什么——真可怜。” 韩信从来没想到她竟这样会说,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话语,连语调都没有加快半分,却毫无疑问地能让任何听出其中所含着的嘲讽以及高傲——不是任何气势上外露出来的高傲,而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高傲。 看着与阿乔对峙的那人精彩纷呈的脸色,韩信差一点笑出声来。 “与其跟我在这里争些什么,还不如到处逛逛。说不定……能够偶遇你的太子殿下。” 阿乔说这话的时候,韩信感觉她的眼角不经意间朝着他的方向扫了一扫。 那人似乎也明白,在这里和她对峙讨不到什么口头上的便宜,纵使再不甘也只能愤愤地离去。 韩信嘴角勾起了一抹宠溺的弧度,正想朝着她走去,却被一道光吸引了视线——那是龙王传唤他的信号。 看了看依旧坐在石凳上的倩影,韩信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找她算账这样的事,只能等回去再说了。 韩信回到房间时,大乔正趴在床上看书,红色的鱼尾垂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他回来的动静惊动了她抬了抬眼眸,但只一眼,便又垂下去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册。 见她这幅样子,韩信挑了挑眉,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的——你知道,方才我在。” 韩信似乎看见她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快到让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你接我来东海的第二十八年。” 也就是三年前。“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害他白担心了这么久。 大乔抬眼看了看他,蔚蓝色的眼眸中被他轻易捕捉到了调笑的神色,“一开始觉得你挺奇怪的,为了逗我讲话做了不少蠢事,便想着看看你还能不能再蠢一点。但更多的是,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能开口和不能开口又有些什么区别呢?” 韩信静默了一下,的确,对他来说,她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但是他还是期盼着能听见她的声音,“那你现在为什么愿意说话了?” “因为……我不能再逃了。”他对外宣布她是他的新娘,在保护她的同时也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你的神识也是那时候恢复的?” 大乔摇了摇头,“我其实一直都有意识,虽然很模糊,虽然无法准确地分辨事物,但我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你将我从青丘带到东海我能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但是我表达不出来。能像现在这样准确地表达出来自己的思想是十天之前才有的。” 十天之前,他登殿大典的第二天,也是她开始疏远他的第一天。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大乔翻动了一页书,这样问道。 韩信沉默着,他有很多的问题,比如,她是如何看他的?她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但是,这些话都无法说出口……他……害怕着这些话一旦问了出来,他便永远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 韩信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大乔也不急。静默在房间中流转着,只有大乔手上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 令人难耐的沉默。房间中的空气让韩信越来越感到不自在,最终他还是问出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你在看什么?” 大乔转过头看向他,漂亮的眼睛中意味不明的笑意让韩信感到了一丝不安,“在你房间找到的——你要看吗?” 或许是大乔嘴角不知如何言说的笑意让韩信越来越不自在,他房间中找到的书……他不记得自己房间中有什么能让她笑得如此诡异的书啊! 韩信按捺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坐在了她的床边。大乔十分贴心地将摆放在床上的书向着韩信推了推—— 十分香艳的画面。 韩信瞬间感到热血涌上了面颊。 他记起来了,以前年少不更事的时候,他和狐狸曾开玩笑般的谈论过人间的春宫图。当时狐狸笑得一脸狡黠说,人间的春宫图算什么,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这种床笫之事有谁能胜过狐狸呢?如果他感兴趣,他可以送他一套珍品。 当时本以为是玩笑话,可惜没想到狐狸还真送了他一本。他收到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随手一扔便再也没管过了……没想到被她翻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看这些?!”韩信有些羞赧地想要去夺过大乔面前摆着的书,却被大乔先一步给抢走压在了手臂之下。 “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大乔带笑地看着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韩信真不知道她究竟说得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上面的人儿画着看起来挺好玩的。” 她笑看着他——她依旧趴在床上,他只要一低头便能看她含笑的蔚蓝色眼眸、弯着好看弧度的红唇、修长的皓颈,头发披散在裸露着的肩头,分成两束的青丝让她洁白的后背一览无余,顺着光洁的背脊向下还能看见小巧可爱的腰窝…… 韩信飞快地收回了眼,努力平息着自己体内的躁动。还好她还没幻化作人身,还好还好…… “喂!”韩信感到她的尾巴轻轻拍了拍他的脚,他转头望去却发现她漂亮的鱼尾化作了两条纤长匀称的双腿——肤若凝脂玉,欺霜压雪。她身上红色的短裙堪堪遮住了要害,却越发想要让人一探究竟。 韩信费力地让自己移开眼睛,“你能化形了?先把被子盖上,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找件女装来。” 大乔看了看自己的双腿,随意地晃动了一下,“很早之前就能化形了,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远没有我的鱼尾来得好用,游久了还会累。所以便不想化形。” 她的声音带着莫名娇嗔的意味。 韩信感到自己越来越燥热,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但他依旧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声线——他不想吓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化形。” “那本书上画的好像是只有双腿才能做那种事情吧?”她说得理所当然。 韩信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眸,一把将她抓过来,猩红的眼眸中涌动着暗沉的欲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大乔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呆了呆,然后抿了抿自己的双唇,认真地说:“知道。” “你这是在诱惑我?” “你就当我是在诱惑你吧!” “你可知道我是谁?”韩信看着她美丽的双眸,有些苦涩地说。 他松开了抓紧她手腕的手,却被她飞快地抓住。 他也有些意外。 大乔看了看自己握在手中的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都有着一层薄茧,但却宽大而温暖。她抬头看向他,无比的认真,“我知道——韩信,韩重言。” “我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但是我知道,我似乎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我很爱很爱他。可是……那毕竟是曾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忘了他,但是在我还处于混沌中的时候,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悲哀。是你将我带了出来——一直前去青丘看望我的是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也是你。你为了逗我开心找了很多小玩意儿,我都知道。” 韩信看着她真诚的双眸,抿了抿唇,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你是为了报恩?” “你为什么不猜是我爱上了你——你不希望是这样吗?”大乔的双眸突然间浮现了淡淡的悲伤。 “如果你是为了报恩——我不要。”韩信移开了眼,试图甩开她的手,却没想到被她牢牢地握住。 她突然间欺身上前,吻住了他。 韩信的心跳了一跳,想要推开她,但是身体远比思想更诚实,他的手在触碰到她细腻的肩头时,原本推开的意图瞬间柔成了拥抱——他将她牢牢地锁紧怀里,止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加深了这个吻。 待到大乔开始用力地推攘他时,他才松开了她。 他舔了舔她的唇,舔掉了他们之间勾连的银丝。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稳的气息——她此刻双眸剪水,面颊潮红的模样时刻撩拨着他最后的底线。 “你想好了?不后悔?”韩信再一次确认。 大乔眨了眨眼,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双手却环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拉近—— “不后悔——如果仅仅是为了报恩,我会将自己献给你吗?我喜欢你,韩重言。不管过去曾经,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大乔咬着他的耳朵说。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瞬间崩裂。韩信将她扑倒在了床上,看着自己身影笼罩之下的她——原本整洁的青丝经过方才的一番亲吻已经微微散乱,面上的红晕还未褪下,之前嚣张的气焰因为他的这一举动瞬间荡然无存。 韩信抚上了她的脸,够了够唇角,配上他涌动着暗潮的红眸,这个笑容说不出的邪气。 他俯下身,轻咬着她的耳垂,沙哑着声音说:“我会好好‘爱’你的。” 燥热、微痒以及无处述说的难耐,让大乔无比地想要逃离。可是韩信压在她的身上,双腿挤入了她的腿间,他的双手牢牢桎梏着她的双手——无法逃离,也无法后退。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身上的衣裙早已被他褪至腰间,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坏心地舔弄着其上的红樱——让其挺立似乎还不够,他非要坏心地含着它轻轻拉扯直至激处她难耐的娇吟才肯罢休。 掌间握着的手腕一直崩得紧紧的,韩信抬了抬眸,瞥见了她一脸无所适从的表情勾了勾唇,“害怕?” 蔚蓝色的眸子像是月色之下的海面,水波粼粼,柔软到了真想让人进行更深一步侵犯的地步。 韩信松开了一直禁锢着她的双手,想要让她放松一些,却没想到她突然间搂上他的脖子,趁其不备一个分身将他压下,“让我在上面……我就不怕了!” 故作镇定的小鱼。暗沉的眸子里闪过了笑意。韩信看着她四处躲闪的目光,颇有些无赖地顶了顶胯——方才她将他压下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坚挺,而此刻他故意让她明白他的欲望——果不其然,坐在他身上的人儿僵了僵慌乱自她面上一闪而过。 “好,让你在上面。”韩信宠溺着说。他到想看看这只小鱼是怎样想吃掉他这条大龙的。 大乔红着脸向他俯下身,学着他之前的模样,轻咬着他的嘴唇,含住他的喉结上下逗弄。自脖颈至胸前逶迤出yin靡的痕迹。她笨拙地含着他的乳首,牙齿不小心地在其上磨过,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韩信的眸子越发深沉——他突然间伸出手握住了她胸前娇小的美好,轻轻揉捏,引出了她的一声娇哼。 “你……你不许动。”大乔红着脸口齿不清地说。 韩信将手自她的胸前朝下缓慢地移动,在xue口处徘徊,“可是阿乔……你很难受吧……你看,你都将我的亵裤弄湿了。要不要我来帮你?” “不……不要!你、你别动!”大乔努力想要装出威胁的样子,可是软腻的话语除了调情之外,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 “你——唔……” 韩信的手指在xue口转悠了一会儿,突然间刺了进去。坐在他身上的大乔瞬间软了腰,伏在他身上喘息,“混……混蛋!” 韩信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颈。 她很紧,花xue拼命挤压着入侵者,韩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她多一点还是心疼自己多一点。 慢慢来……慢慢来……韩信拼命说服着自己。 可是在叫嚣着的欲望怂恿着他毫不怜惜地将身上的人儿刺穿。她实在是太紧了,勉强挤进了两根手指就再也无法再动分毫。 欲望,越来越想要得到满足。韩信咬了咬牙,最终臣服于自己最原始的感觉,他将已经软在了自己身上的大乔微微推离开去,扶着她的腰肢将她朝着自己的灼热压下。 大乔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却已经无力闪躲—— “唔!”大乔皱紧了眉头,脸上情欲的红潮瞬间褪了下去。她的指甲嵌进了他的rou中,她死死地咬着他,拼命想要将他挤出去。 韩信有点心惊,也有点自责,“你……” 他轻柔地将她拉入怀中,舔去了她眼角渗出的泪珠,轻轻安抚。 “疼……”大乔喘息着说。 “一会儿就不疼了。”韩信拍了拍她的后背。抑制住了自己所有的冲动,让她先缓过这一阵再说。 还是太急了。韩信抿了抿唇,他从未想到过她竟然还未破身。他有些气恼自己的鲁莽——他能感到她的疼痛。他方才贸然进入的时候,她紧致的拒绝也让他同样感到了略微的痛楚。 哪怕是现在,她也是略微干涩地紧咬着他。哪怕她带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发狂,但他也不敢再动一下。 他轻轻吻着她,再一次轻吻她的耳垂、她的皓颈,逗弄着她的胸部,待她终于从难以言喻的痛苦中回过神来时,他才略微动了动。 她的手指已经松开了被她揉捏地不像样的胸襟。她开始细细的喘气,而花xue也开始小幅度地亲吻着他,黏湿的液体开始渗了出来。红晕又再一次漫上了她的面颊。 “好受一点了吗?” “嗯?嗯……” 蔚蓝的眸子里依旧氤氲着水汽,但是迷茫却代替了原先的痛苦。 韩信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将她压下。他微微抽离她,眼睛不经意间看见了自己欲望上挂着的血丝,愧疚之色再次漫上了眼眸。 他俯下身去吻她,绵长而细密。像是要汲取她口腔中全部的甘甜。他感到身下的娇躯有些不安分地扭动着。待结束了这一个湿吻之后,他盯着她动情的眼眸说:“我来了。” 他缓慢地推入,内壁包裹着他,像是阻拦又像是邀请,紧紧地贴合着他,触动着他分身上的恶每一根神经——既美味又难耐。 真想抓着她的腰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要了她,但是之前的莽撞让韩信还维持着一丝理智——不能伤了她。即使自己再怎么样难耐也不能再次伤了她。 他进入和退出得都很慢,但却进入得很深。每一次都像是要将花xue里每一处的褶皱都碾平了才肯罢休。 这样缓慢的进出让欲望的微痒被放大,大乔越发觉得身下空虚难耐。她皱着眉想要压下这种不舒服的欲望,可是却越发显得难耐。 韩信一直注视着她的表情,见她如此再次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很难受吗?如果你不舒服,我……” 大乔凑上去用嘴堵住了他未说完的话,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虽然带着羞涩,但更多的是邀请,“快一点……” “嗯?”韩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乔有些气恼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闷闷地说:“我叫你快一点……啊!” 韩信突然地冲撞让大乔措手不及。 “唔……不带你这样的!唔……轻一点、轻一点!” 韩信搂紧了她,舔了舔她的耳廓,低哑的声音带着色气,“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就不客气了。” 他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如此渴求着她,可是没想到她也如他一般如此渴求着彼此。 “呜……那里不行!别……别碰……不要!” 韩信将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腰上,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她。他握紧她拉扯着床单的手,吻去她滚落的泪珠,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阿乔,叫我的名字。” 他吻着她意情迷乱的双眸,诱哄道。 大乔看着这个在她身上身上胡作非为的人,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咬紧牙不肯说一个字。 “嗯?不说?”微微上扬的语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他将她的双腿向着她的胸前压去,迫使她更加迎合自己。韩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重重地碾压过花核,浅浅抽出又全数没入。 “混、唔!混蛋!轻一点……太、太快了……韩信!” 回报她的又是一下狠狠的碾压。 “我错了!我错了!重言……饶过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韩信勾了勾唇角,放柔了动作。 多好,她的痛苦和动情都是他带来的。她的眼中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韩信拥抱着高潮之后的已经精疲力竭的她,啄了啄她的面颊。手开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 大乔费力地睁开眼睛,皱着眉嗔道:“累……别来了……” “小家伙,你满足了我可还没满足呢——”韩信动了动。 大乔瞬间瞪大了眸子,红着脸看着他,“你——”他的坚挺依旧在她的体内,方才困意席卷之下她才没注意到,而此刻,那灼热的温度侵袭着她的感官。 “阿乔,挑逗一条龙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韩信笑着向她压近。 “你——出去!混蛋!” 愤愤的话语没过多久便成了莺啼婉转。 欲望的情潮又再一次席卷了整个房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