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书生不正经
第1章 这个书生不正经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整座荔镇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傍晚,叶萱草正带着meimei忘忧回家去,忘忧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见到什么都很兴奋好奇的样子。 叶萱草无奈笑道:“忘忧,你走路当心点,小心莫要摔着了。” “知道了~”叶忘忧刚信誓旦旦地说:“阿姐,我才不会摔跤呢。” 话音刚落,她就“扑通”一声倒地了。 叶萱草听见动静,着急地拂开河岸边的柳枝,叶忘忧正横倒在一个人身上,看情形,她方才应该是被他绊倒了。 她急忙走过去扶起叶忘忧,替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不是就摔着了吗?刚才有没有摔疼?” 叶忘忧吐了吐舌头,“没有,阿姐,幸亏刚才有这个人给我当rou垫。” 她抬手一指那个男人。 叶萱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个男人身穿长袍,看样子应该是个书生,脸上盖着一本圣贤书,静静躺着没动弹。 叶萱草不识字,叶忘忧在圣贤书院学到了一些知识,她凑过去看,磕磕绊绊地念:“金什么梅?” 中间那个字她不认识。 叶萱草心觉奇怪,好端端的,这个书生躺在河岸边做什么?莫不是病倒了? 她以前也常常听说过文人“头悬梁、锥刺股”的传闻,故事中的书生最后都会因为刻苦用功而金榜题名,可难保不会出现一个过劳猝|死的案例。 她心一提,轻轻推了推书生的肩膀,“公子?” 书生岿然不动。 叶忘忧也跟着摇了摇书生的手臂,她没有分寸,直把书生脸上的书都摇掉了。 夕阳的暖光透过树荫投射下来,书生的肌肤好似白玉,温润剔透,他生得美如冠玉,身姿修长,即使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衫,风仪依旧亮眼夺目。 叶萱草姐妹二人呆了一下,荔镇不过是座南方小城,不曾出现过这般绝色出众的公子。 叶忘忧“哇”了一声,惊叹道:“阿姐,他长得好好看啊,”又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把他搬回家给你当夫君吧!” 话音刚落,她头上就挨了一个板栗。 叶萱草教训道:“忘忧,不许胡说,拐卖人口可是大罪,我们还是将他送到官府去吧。” 叶忘忧捂住脑袋,悻悻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正要搬动书生,聂兰生终于没法再继续装死下去,他无可奈何地睁开眸子,懒懒支起上半身,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没好气地道:“二位姑娘,不劳费心,小生无碍。” 说完,他又没骨头似的赖回了草地上。 叶忘忧觉得他有趣极了,脆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等一下冻着了该怎么办?” “明日愁来明日愁。” 聂兰生双手交叉搁在脑后,权当枕头,悠悠道:“你一个小孩,作甚担忧这般长远?” 叶忘忧“啊”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叶萱草,“阿姐,他在说什么啊?念的古诗倒是挺好听的,不过我没听懂就是了,劳夫子还没讲过这句诗。” 叶萱草摸了摸叶忘忧的脑袋,浅浅笑道:“这位公子既然只是在此地休息,没有生病,不需要别人帮助,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忘忧,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叶忘忧点点头,牵住叶萱草的手站起来,作势要离开了。 聂兰生半睁开惺忪的眸子,身穿一袭绿萝裙的少女秀丽婉约,身段窈窕,比起《金瓶梅》中艳冶妖娆的潘金莲更显清纯雅致。 那名女童见他睁开眼,又好奇地凑过去,手指着书册封面,问:“哥哥,这个字怎么念?” 聂兰生噗嗤一笑,肚子里的坏水咕咚咕咚冒,狭长的狐狸眸微眯,支颐笑道:“小孩,这本书可是大名鼎鼎的《金瓶梅》,怎么?你也有兴趣拜读?” 叶忘忧摇摇头,“劳夫子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完成呢,怎么可能有闲心读课外书?” “再说了,我《三字经》都还没认全,根本看不懂这本书。” 聂兰生脸上笑意更深:“你可以叫你阿姐教你啊。” 叶萱草抿了抿唇,道:“我不识字。” “是吗?” 聂兰生抽出腰间折扇转了转,忽而旋指将扇面展开,笑得潋滟风流:“那还真是可惜。” 叶萱草觉得他话中似乎有深意,但她无心追究,是以,她只是疏离地道:“公子既然无碍,我们就先告辞了。就此别过。” 说完,她带着叶忘忧离开了。 聂兰生瞧着她远走,夕阳西下,少女粉裙渡上一层漂亮的橙光红色,微风拂过,裙裾飞扬,犹如一只翩跹蝴蝶,在风中颤颤地扇动着翅膀,漂亮璀璨,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重新躺下,手肘放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摇着纸扇,叹道:“无趣,当真无趣。” * 对于叶萱草来说,聂兰生就是个十足的怪人,但她也没将他放在心上就是了。 没想到,过了两日,她就又碰见了他。 彼时,她正在荔枝街摆摊卖绣品,聂兰生在她旁边支了个书画摊子,还兼职替人写信。 好巧不巧,他也认出了她。 聂兰生挥了挥折骨扇,友好地冲她打招呼:“姑娘好巧,我们又遇见了。” 叶萱草浅浅一笑,“嗯”了一声后,没有说话。 察觉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聂兰生拿着折扇蹭了蹭鼻尖,脸上倒没有什么尴尬之色,还是那副笑容疏朗的样子。 不远处卖菜的胖婶凑到叶萱草的摊子前,挤眉弄眼地问:“萱草,你和那名书生认识?” 叶萱草原本不想多说什么,但胖婶是个大嘴巴,她担心她不小心误会后,反而会败坏她的名声,是以,她干脆坦诚地道:“胖婶,我和他不过就是一面之缘,并不算认识。” 胖婶笑呵呵地赞叹道:“那名书生长得真是……”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半响后,拍手道:“绝了!” 叶萱草摇头失笑,倒没接她的话茬。 胖婶是个自来熟,瞧聂兰生脸上一直挂着清隽的笑容,觉得他没有其他文人看不起白丁的那股傲气,她笑着主动和他说话。 “小哥,你打哪儿来的?怎么我在荔镇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聂兰生拱手回应:“夫人有礼,小生居无定所,四处游学,前些天刚来荔镇,无奈盘缠用光了,这才在此地摆摊挣点零钱度日。” 胖婶摆摆手:“叫什么夫人?小哥真是太客气了,你跟萱草一样,叫我胖婶就行了。” 聂兰生很上道,当即改了口:“胖婶。” 胖婶乐呵呵地应了,又瞅了瞅聂兰生那副好相貌,八卦地问:“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家中可曾娶妻?” 聂兰生好似也习惯胖婶这种查家世的询问口吻,“胖婶,小生聂姓,名为兰生,今年二十有三。” 说着,他脸上摆出一副惭愧的表情:“小生不才,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也没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是以,蹉跎至此,至今没娶着媳妇,打了整整二十三年的光棍。” 他说话有趣,不像圣贤书院的劳夫子那样子文绉绉,老是说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叫没读过书的白丁听不懂话意。 “那正好,聂秀才,你跟我说道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婆,保准给你拉一门好亲事。” 胖婶豪爽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俗话说,立业成家,小生尚未闯出一番天地,又怎敢耽误人家姑娘的年华岁月?” 聂兰生摇着折扇扇风,不在意地道:“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若是娶妻生子,我岂不是成天都得为了碎银奔波?” “那还不如做个单身汉来得逍遥自在。” “这……” 胖婶瞠目结舌,没话说了,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画风清奇的书生,正好摊子前有人来买菜,她又颠颠跑回去了。 叶萱草转头看了聂兰生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专注地拿着绣棚,坐在那穿针引线。 到了申时三刻,她就收拾好针线箩筐,将绣品往竹篓里放好,将其背在背上,冲胖婶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离开了。 聂兰生彼时正在画《兰草图》,听见动静,抬头瞧了一眼,笑了一下,以一副熟稔的口气问:“姑娘又要回家吃饭了?” 叶萱草动作顿了顿,道:“在回家吃饭之前,我得先去圣贤书院接忘忧下学。” “嗯,”聂兰生不在意地点点头,又低头作画去了,片刻后,又抬头笑道:“姑娘慢走。” 叶萱草觉得他这个人莫名其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松开,这才施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