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小公主闻香识先生，乌苏娜缠绵绾青丝

    小公主犯了难，“可是不能用梯子啊，也不能把他们抓下来…先生可有什么方法？”

    宋晋莞尔一笑：“这棵柳树还是去年栽植的，而且它们就在最低的主干上，并不是很高。殿下不如坐奴婢肩头，奴婢带殿下看。”

    得知能近距离亲眼看看鸟儿，小公主很兴奋，可她看见宋晋低眉浅笑的模样，“我，还是不了，我怕上去看了会打扰他们。”她迟疑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宋晋与生俱来与的距离隔阂感。

    “公主喂了他们这样久，他们早就熟悉您了，我们只是看看，不做别的，公主不想吗？”

    “那好吧…先生要抓紧我。”

    宋晋单膝触地，挺拔的脊背弯着，“上来吧，殿下。”他背对着她，回头对女孩说道。

    “哦…我…”她才注意宋晋的衣裳整洁华丽，御花园的泥土已经弄脏了他的衣角，她抿了下唇，“我会小心的！”

    宋晋耐心等待，待公主坐稳后，他扶住她的双腿，缓缓站起身，“殿下，去瞧瞧它们吧。”

    小公主坐上宋晋肩膀后，视野变得高了，还有忽然的一阵花香，应该是哪阵风把御花园正开得花香送去了她的心尖。

    “先生，我看到了！”

    “哦？都有什么呢？”

    “有…我数数。”小公主伸出食指一个一个数着，“一，二，三，四，五……有四只小麻雀和一只大麻雀！小麻雀的羽毛还毛茸茸的，没有大麻雀整齐！”

    “原来有这么多啊，殿下还看到了什么？”宋晋颇有耐心，引导着公主开口说她的发现。

    “我上来瞧了，才发现它们原来这么小，这么小的身体，却可以飞好远，真了不起。”小公主望着对面的亭子久久不语。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宋晋肩头，她有些难为情地说着：“先生，我看好了。”

    宋晋将她抱了下去，再次脚踏实地让她有种浅浅的晕眩感，这次花香消失了，只有自己位置高了才能闻见的花香，是什么花的香气？

    “再过不久，小鸟长大，他们就会离开鸟巢，随着大鸟一起飞到对面的亭子。”

    “那…可是您都没有看到，您会难过吗？”小公主牵着宋晋的手，抬头问他。

    宋晋看她表情焦急，半蹲下身和她平视，温和地告诉她：“殿下不是都和奴婢说了吗？奴婢心中没有遗憾，就不会难过。”

    “我今天终于看到小鸟了。”小公主上前双臂拥住宋晋，“谢谢先生！”

    小公主以前抱过很多人，服侍她的宫女内侍她都抱过，只是她今年六岁了，阿娘不让她再随意抱别人了，只是这次…阿娘不在，就在任性一次吧！

    嗯…？怎么又闻到刚刚那阵香味了，这时候小公主才迟钝地明白，不是御花园的花香，是宋晋身上的香气。

    小孩子有时候也会很敏锐，她感觉要是把“先生你很好闻”说出来的话以后估计会比较难过，就没说。

    没想到被公主抱住的宋晋双眼睁大了一瞬，他起身作揖：“都是奴婢职责所在，殿下万不必言谢。”

    小公主固执地说：“应该要谢，他们都不让我上去，只有先生一来就让我看到了小鸟！”

    “既然殿下执意要谢，不如奴婢送殿下一个见面礼，希望不辜负您的谢意。”

    “是什么？”小公主满怀期待。

    “容奴婢先卖个关子。”

    寥寥数笔，宣纸上便生出一棵墨色柳树，柳树的树杈上，宋晋再提笔蘸墨，画出了鸟巢，还有四只雏鸟和一个正在飞翔的成年麻雀。他再添上树下的荷塘，还有荷塘里的被风吹动的荷花。

    最后，再画上树下抬头望着鸟巢的她。

    “这是…？”小公主被宋晋精湛的画工打动，他明明没有见过巢里的小鸟，却画得和小鸟一模一样。她好像能透过纸张听见小麻雀的叫声，还有初夏微热的风浪。

    “殿下，小鸟终会长大飞翔，但是作为人，有不同于翅膀的手，可以将它留在纸上，那么鸟儿不止在飞翔，您还可以永远看见它。”

    “对…鸟有翅膀，我有手，我既然不能飞，就用自己手去记住它们。”

    宋晋并不能慰藉她什么，在她生出对鸟的羡慕后，因为他知道，鸟比人生来就要好太多，他不想骗她，更不想骗自己。

    宋晋微微一笑，“那这张小画就送给殿下，殿下可否满意？”

    “我很喜欢。”小公主小心触摸着画面上的麻雀，宋晋的笔触让时间定格在了御花园那棵柳树上。

    “我以后也能像先生一样画得这样好吗？”她从画中抬头，眼含期许地看着宋晋。

    这已是她今天第几次如此看自己了，宋晋不禁笑起来，“殿下，以您之聪慧，您以后不仅会画，还会远胜奴婢。”

    小公主别人夸她她可能不在意，但是宋晋都这样说了，以后画不好岂不是很丢人，看来要加倍努力啊。

    就这样，坤兴公主开始了在宋晋陪伴下的书画学习，那句“先生”，她叫了很久，很久。

    新的一天，是从梳洗打扮，穿着衣冠开始的。而这些乌苏娜要亲自为曹谨行做。问就是从颜娘子那里受刺激了，把公公打扮得美美的，是多么开心的事！

    “公公，你今天穿哪件？”

    乌苏娜看着熏衣柜里的大红贴里、素纱，曳撒、圆领袍，她知道这些都是他工作要穿的“正装”，常服则在另一个厢房，他今天要上值，得穿这些。

    “都行，你随手给我拿一件吧。”曹谨行正在洗漱洁面，没去看她。乌苏娜则早早就起床把她收拾干净了说要装扮自己，曹谨行还能说不吗。

    “嗯……我看看。”怎么能随手呢？她挑来挑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贴里，英姿飒爽不要太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贴里没有外摆，行走之间摆动幅度更大更灵动。来大明这段时间乌苏娜也没闲着，把曹谨行全身上下都研究透透的。

    曹谨行穿上了乌苏娜给他的那件琵琶袖大红蟒纹贴里，从脖颈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迈步才能窥见衣摆下的长腿。此刻乌苏娜对大明衣裳的长度很满意，就要这样，只有她才能瞧见曹谨行的全部。

    “公公快坐下，我给公公…”乌苏娜赶紧按着曹谨行在镜前坐下。将他披于肩前的发丝全部挽回肩后，拿起妆台上的牡丹玉梳，再挽起一缕发丝，轻轻地梳理整齐。

    “梳妆。”

    她瞧着镜子里的曹谨行，头发都垂下的样子很美，乌发里掺着些许白发。因为保养得宜，都顺滑富有光泽，像是海藻一般。她想到了小时候读的童话，深海里有人鱼，人鱼美丽而危险，他们有一头美丽的长发，绝色的容貌，华丽的歌喉，在不经意的某个夜晚，会将水手引入深海，最后吃掉。

    “公公别小瞧我，这些天我也是和小霜学了不少的，保证不再像上次那样了。”

    “那我就全交给你了，乌苏娜。”曹谨行看镜子里认真给自己梳发的姑娘，恍惚有种感觉，要是时间停留能够停滞，就停在这时吧。

    “公公，你要不要给你编个辫子？”

    乌苏娜将他的头发梳顺后，其实他的头发很滑，只用手就能捋顺。只是她很享受给他梳发的时间，所以要慢条斯理地来。

    “哦？你现在还会编辫子？”

    乌苏娜拔弄着梳子，将梳子在指尖转了一圈。歪头对曹谨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趁你上值的时间我可是学了不少呢。”

    曹谨行听了轻笑一句，“那就任您施为。”

    “听公公的语气还不相信？诶，不行，编了辫子回家一拆头发就弯了，不可以不可以。这么漂亮的头发怎么能弯呢？我还是直接把头发绾起来，不过呢，我会分几股来束。”

    曹谨行看她拿着自己头发较劲认真的样子，这丫头真是…可爱。他只有好好听话在镜子前坐到她满意为止。

    不过一会儿功夫，曹谨行的头发就绾好了，乌苏娜瞧着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她让曹谨行也看看觉得如何。

    曹谨行偏过头看她为自己绾的发，原来她将头发分成几缕，层层交错着，最后用一根月白发带绾好。光线照来，因发丝层次分明而溢出不同的光彩。

    “乌苏娜，你有心了。”他看着镜中因为自己一句赞美而眉开眼笑的姑娘，他此刻心里也有着热，“我很喜欢。”

    “这有什么…我还会很多，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

    乌苏娜心里想回去要给小霜赏钱，从前她只会扎最普通的辫子，要和小霜学时她还不教。她说给自己梳就好了自己不用费心学。结果知道了是要给曹谨行梳发才教的。

    其实她会的不多，想要满足她说的以后，还要学很多呢。不过嘛，谁叫她乐在其中，“以后”这个词，诱惑可太大了。

    “头发也绾好了，接下来是上妆，公公，这可是我强项。”

    她放下梳子，转身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剑眉，锐目，挺鼻，翘唇，因为此时一张脸还素净着，少了平日里的锋利，更添一份随和。

    曹谨行就抬着下巴让她瞧，脸上一贯挂着宠溺笑意，“可看好了？”

    “还没，让我仔细看看。”

    她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瞧他，怎么瞧怎么好看，漂亮到忍不住要亲上他的嘴唇。

    乌苏娜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她张嘴舔舐着他的唇瓣，从嘴角到唇中，一一舔过。再用牙齿轻轻咬着，感受他的芳泽。

    “……啧。”

    一吻结束，曹谨行并没有回应她，自己马上就要上值了，他怕自己舍不下她。

    “我好喜欢公公。”

    乌苏娜本来想好的替曹谨行梳妆，现在因为一个吻又伏在他怀里蹭着诉说浓烈爱意。

    “公公，你今天…早点回来…”她贴在曹谨行的颈窝处，声音听着黏黏腻腻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