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孤月悬
“大人,我差点伤了你性命。”帝释天嗤笑。 “那又如何?”天魔好整以暇地问。 “我是你敌国之人。” “与我何干?” “我是十天众派来的刺客。”帝释天继续强调。“大人应该杀了我,而非留下我。” “怎么,善法天已愚蠢到派一国圣子扮作舞姬来刺杀我了?” “……”帝释天沉默,这个男人什么都知晓。他垂下眸,下一秒他看见那人逐渐放大的面容,越凑越近,他终于察觉到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天魔竟然钳住他的下巴吻了他。 天魔的吻霸道而不讲道理,像是攫取与掠夺,像在找回许许多多亏欠的东西。帝释天心中登时震惊又慌乱不堪,他呼吸纷乱,在天魔猛烈的进攻中溃败。他本不怕死亡,他早便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是眼前的男人不杀他,也不折磨他,竟然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他在那个吻中无助地挣扎,手被按在身侧动弹不得,他紧张地下意识咬破了对方的嘴唇,看见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目色晦暗不明,是他无法读懂的情绪。他又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他的阿修罗。 恍然之间是许多年以前一个月色明亮而群星黯淡的夜晚。彼时帝释天还是善见塔顶住着的圣子,不谙世事,不懂外头山高水长。阿修罗踏着夜色而来,月光像水落在地面,他坐在窗台,阿修罗就在窗前吻他。天上没有星子,星子都在两人眼中,不同胸腔中的两颗心用同一个频率跳动,他的英雄对他说,跟我走吧,帝释天,我们离开这里。 后来他离开了那座高塔,却再也没有阿修罗了。 天魔察觉到他的分心,他放开他的唇,用手指擦过他的唇角。轻柔却尽是占有,他问:“你在想着谁?我的帝释天。” 帝释天阖目,本不愿说一句话,可那“我的”二字一出口他又张开眼睛。金绿色的眸子含着水雾却冷若冰霜,他不再与天魔争辩谁要杀死谁的问题,却固执地反驳道:“我不是你的。” 龙有逆鳞。 天魔心中钝痛一瞬。他有些气急地低头去吮吻他纤长的脖颈,在那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明明人就在他怀中,他却觉得仿若隔在云端,这种失去了对手中之物的掌控的感觉令他烦躁。他伸出手去,扯落了那件月白纱衣的衣带。 帝释天咬着牙挣扎,一字一顿问他:“你做什么?” 衣裳落在地上,无瑕的胴体展现在面前。天魔俯下身从肩颈一路吻到他的小腹,目色晦暗。 “把你变成我的。” …… 怎么能,为什么? 怎么能这样,又为什么是我? 帝释天心里无数次这样问,可是眼前的男人不会给他回答。他的双手此时被高举在头顶死死按住,后来大约是天魔又觉麻烦,索性将他手腕捆在柱上,而他的两腿则被强硬地分开。他想,这个人想要折辱他。从来寡欲的他身子禁不起一丁点撩拨,天魔在他身上处处点火,可他心里极为抗拒。 一指探入隐秘之地,干涩又未经人事,太过艰难。帝释天咬得嘴唇发白,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天魔伸出手去抚在他的侧脸,他问,疼吗? 疼,很疼,阿修罗,我好疼。你为什么不带我走?那人对他说尽温柔言语,却做尽伤害之事。帝释天不答他的话,一双漂亮的眸子再不是方才的含情眼,满满装的都是恨意。可是又有何用,身如浮萍,命如草芥,是他自投罗网在先,技不如人在后。眼下甚至生死也由不得他,在死前还要徒然被这人折辱,待到死后,他又有何面目去见阿修罗? 身下已经伸入两指,帝释天感到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撕裂开来。他挣扎着朝一旁的桌角去撞,却被天魔强硬地拉回来。君王爱怜地吻他的额头,别做傻事,他说。 “你这般辱我,不如早送我上路来得痛快!”帝释天声音嘶哑,分不清楚是因着身体太疼还是心口太疼。 “我没有辱你,也不会杀你,帝释天。”天魔声音沉沉,他俯下身去,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帝释天身侧,让帝释天恍惚想起,阿修罗的头发也是那般的长。 “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他又说。 “……” 末了,他又自言自语道:“你本就该属于我。” 性器抵在xue口,一寸一寸朝内挺进,给予帝释天一寸又一寸的疼痛与绝望。可是身体又是诚实的,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地方都被天魔吮吻过,随着情潮渐起而滋生出难耐的快感与渴求。他又不是什么物件,这世间怎么会有谁属于谁的道理?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见他的第一面便一门心思地要占有他、征服他,将他锁也要锁到自己身边去? 天魔将帝释天右腿抬起架在腰间,这个姿势令性器进入到极深的地方。帝释天的脖颈朝后仰出一个绝伦的弧度,如同濒死天鹅延颈绝唱。那枚精巧的莲花腿环正卡在天魔腰上,别有一番情色意味,他又去看帝释天的面容,汗湿的浅金色发丝贴在他额头,翠色的眼睛眯起来,无神又无光,他极为费力地咬着唇,又不得不时而停下喘息。他美丽又易碎,纯洁却yin靡,惹人对他用尽一辈子的温柔,又无法控制自己对他做出一件又一件下流而过分的事。 抽插的频率越来越快,帝释天太紧也太温暖,将他包裹住,网罗住。明明是他掌控着帝释天,明明是他强迫了帝释天,可天魔此刻却一次又一次感到是帝释天驯服了他。他的温柔与疯狂都给了他,一方霸主在铁腕统治以外的一切作为人的情感也都因为这个人而重回他的心胸。无论是喜怒哀乐,那些悸动慌忙,那些偏执占有,都是他,都是他的帝释天。 他又说了一遍。“你本就该属于我。” …… 事后。 天魔抱着人去清理。温热的水漫过尽是痕迹的身体,帝释天太累了,睡得昏昏沉沉,水珠挂在他的发梢,也挂在他纤长的睫羽,整个人像玻璃做的,伸出手去触碰一下,他就碎了。 天魔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但他想他对帝释天要复杂得多。见到他的第一眼,除却惊艳与宿命般的熟悉,他还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像是从骨骼中烙印的执念,像心底烧起来的烈火——那到底是什么?他抚着那白净的面庞,帝释天现在安静而顺从,可他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他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俯下身去亲吻他。“对不起。”他说。 帝释天没有回答他,他大约听不见。 “但你现在是我的了。”他又轻声道。 事后温存总是更加迷人。水温冷下来,帝释天觉得有些冷,他的头朝天魔靠过来,后者则搂过他,轻柔亲吻他的发旋。 帝释天下意识地一手抓住天魔的袖子,明明人还未醒,抓得却极用力,像是害怕失去什么。天魔便由着他抓,巾帕吮净了他身上的水,他抱着人往寝殿中去,抱了一路,帝释天就抓了他一路。 天魔又想起方才帝释天刺向他的时候的一瞬犹豫,以及他吻他时候他的失神。帝释天对他一句话都不愿说,却为什么如此固执要反驳他“我不是你的”?他看不穿他,猜不透他,人在怀中,却不知他所梦是谁。 殿中的烛火被吹熄,静得能听见夜里更漏声声。黑暗中天魔拥着帝释天躺下,他忽而听见帝释天喃喃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他凑到他身边去仔细倾听。 “别走……” 帝释天闭上眼的时候,没有扮作舞姬时虚假的勾魂摄魄,亦没有与他欢好时的恨意与屈辱,他安安静静像一场将落未落的雪,躺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有那么一瞬间天魔觉得他好似已经再无所求。 他揽住他的宝物去轻拍他的后背,温声道:“我不走。” 可是帝释天在无意识之中唤出了一个名字。他说,别走,阿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