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0珠+】第86章 别离时
【3000珠 】第87章 珠玉侧
“明日婚礼,你与我……岂能会面?” 季矜言仰面看着齐珩,不免想起今日祖父说过的话,她嗓音柔柔,听上去倒像是情人间的嗔怪一般。 黑暗里,齐珩的面色一如往常那般冷淡,然而目光却深邃,隐隐透着忧伤,他将染着寒气的氅衣随手丢在桌面上,径自躺到了季矜言的身旁,和衣而眠。 “无碍,已经是后半夜,算不上婚礼前。” 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带着腥味,季矜言嗅了嗅,却又没再闻见。 原来今日,就已经是腊月初八,大婚的日子。 他如今已是大梁储君,离那个位置不过一步之遥,想做的事情,又有谁能拦得住?季矜言也不过多纠缠,只是安静地在他身边躺下。 这门婚事,也没什么好兆头非要讨。 谁都没有说话,齐珩的呼吸很细微,也不知睡着了没有,季矜言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忽然间想起今日祖父送来的那只木盒子。 突然间,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塞进了自己手里。 齐珩没有转过头,只是睁眼看着床顶那方寸地:“今年七月初七那日,我从京师赶往临洮,原本就是想将这对珠环送给你的。” 他顿住了,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可笑的误会,一个逼迫她通jian的贱人。 但是苏嬷嬷劝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借着窗外月光,季矜言拎起那一对珠环,环佩叮当,小巧可爱。 她不想旧事重提,便问他:“明日要我戴着吗?” “随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也可以收起来,束之高阁。”这似乎是他们之间难得的平和,齐珩也不想轻易打破,“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他双手交叠在脑后,不知在想什么,幽然反问了一句:“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收到了一枚送错的平安符,就默认了那是你对我的心意,导致后来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季矜言没想到能这样与齐珩心平气和的谈论这个话题,也有些动容。 回忆起过往种种,唏嘘道:“从前我爱看戏文里磨难重重,阴差阳错,殊不知真的到了自己身上,竟是这样难以言传的滋味。” 齐珩、齐峥与她,如同一盘凌乱的棋局,没有完美的破解之法。 她伸手摸索到枕头下,取出了那只木盒,侧过身去看齐珩:“昔日思文太子也曾在我母亲大婚时赠予她一对珠环,还在书信中写道,愿常伴她身边,如珠玉在侧。” 齐珩有些错愕,伸手接过季矜言递过来的那张薄纸。 这是他们无法在其他人面前提起的秘密,涉事的主角分别是他们的父亲与母亲,如今思文太子与临安公主已经故去,只剩下齐珩与季矜言,共享着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禁忌之恋。 “我没有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的相爱——”季矜言重新躺好,“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就知道,母亲只有在入宫的时候才会真正展颜,从前我当她舍不得父母兄长,可每次见到我们从东宫离去,圣上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十岁时,我瞧见圣上狠狠打了她一耳光。从此,我心里就怵他……直到太子殿下临终前握着我的手,喊我母亲闺名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竟是这样。” 说到此处,她不免有些动容,又想起自己与齐珩,也被这段爱恨裹挟,推动着一路前行,才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为什么,圣上早就知道,却不能成全他们呢?” 齐珩方才从御书房过来,季行简在书房内撞柱而亡,献血溅了一地,皇爷爷当场就撑不住了,也瘫软在座椅上,久久难以平静。 他微微侧过脸,在她耳边说话:“阿言,成全了他们,你父亲怎么办呢?” 季矜言默然,天性使然,她与母亲更为亲呢些,十岁之前频繁入宫,加之父亲常年在外就任,不过是记忆里一团高大的身影。 她的眼神有些无措,有些赧然,然而还是如实说出心中所想:“或许,他会有更好的选择。” “倘若他不肯,觉得临安公主就是最好的选择呢?” 沉默,微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 齐珩的手指一点点挪动,最后用小指头轻轻勾住了季矜言的小指,而她也没有抗拒,他便又覆上去一根指头,直到,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 “小的时候,父亲对你总是特殊的,他对你的爱,超过了自己所有孩子,我原以为,大概是父亲偏爱女孩,不喜欢我们这几个儿子,可后来meimei出生了,也不见他那样捧在手心里,我才知道,他喜爱的是你,不是女孩。” 回忆起从前,齐珩只觉得有些好笑,“你替我要来了小猫,可却不是我从前那一只。” 季矜言任由他牵着,珠环在手心慢慢变得温热。 “那你从前的小猫呢?”她也回忆起,太子妃拎着戒尺,齐珩跪在文华殿外的那一日,听母亲说,是表哥喜爱小猫,但太子却不允许他养,所以,她才想着帮他一次。 “丢了,再也没回来过。”齐珩长舒一口气,“皇宫这么大,后来再也没见过它。” 十岁之后,他拒绝了她借伞的要求,此后也没有见过季矜言再来。 少年的心隐隐带着期盼,目光总在文华殿外流连,却一次次失落。直到某一日听闻,临安公主与驸马都尉在回临洮途中遭贼人毒手,双双惨死,只留下一个女儿。 太子殿下心疼不已,又怕季行简一个老头照顾不好季矜言,便动了心思想要把她接入东宫亲自照料,齐珩蓦然想起那只跑走的小猫,对皇爷爷说,“宫里的人她大多不熟悉,如今不肯言语,四叔从小带她,比其他人要更亲厚些,不如让四叔多费费心。” 季矜言打了个哈欠,忽然有了些睡意。 却又听见齐珩在耳边朦朦胧胧地说着:“鞑靼内乱,昔日皇室之后又去塔滩寻仇,永宁伯府上的那位吴小姐去北平寻了四叔,皇爷爷回来时说,四叔可怜她无处可去,就留了她在燕王府上。” “真好啊……” 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皇爷爷想用我们这门婚事,弥补自己从前的遗憾,我父亲是想要自己与临安公主未完成的感情有所寄托……而我,只是因为喜欢你,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把你放在心里后,再也容不下别人。” 看着她均匀起伏的肩头,齐珩微不可闻地轻叹,“阿言,如果那时,我撑伞送你回去,就好了。” 季矜言是真的累了,她觉得身体很重,一直往下坠落,睡得朦朦胧胧时,觉得耳边好似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