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男孩女孩

    风吹过树林，拂动绿叶，露出掩藏在深深翠绿中的白色洋楼。

    琴声从洋楼里流出，静谧的音符抚平人杂乱的思绪，让聆听者在不自觉中流露出笑意。

    一曲完毕，中年人拍着手对演奏者大加赞许，“素澜，你就是个天才。”

    韩素澜将手指从琴键上收回，对着中年人腼腆地笑了：“我回去之后练习了很多遍，这是我弹的最好的一次。”

    她说的是实话，可中年人却理解为了谦虚。他点点头，很满意韩素澜的态度：“你继续这样努力，一定能在钢琴上取得很深的造诣。”

    “嗯。”韩素澜从琴凳上站起来，“那老师，我先走了。”

    “周四见。”

    中年人微笑。

    “周四见。”

    韩素澜对他欠了欠身，绕到一边去取自己的包。百香和百草都不在，因为在练琴时，佣人不能进琴房。

    中年人比她先一步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好大一群人：两个男孩，一个女仆，一个管家，还有一群保镖。中年人见怪不怪地对着两个男孩打过招呼，和百香随意的聊了两句，便越过他们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韩素澜推开门。杜嘉麟立刻伸出手，接过她的包。

    “今天怎么迟了两分钟？”

    “有一首曲子没弹好，就多弹了两遍。”

    “什么曲子？”

    “李斯特的《但丁读后感》。”

    杜嘉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旁听的艾子言忽然开口：“那首曲子你前两天不是弹过吗？感觉还挺熟练的，一遍弹下来很顺畅，也没有看谱子。”

    “确实很熟练，但还达不到老师的要求。”谎言被揭穿，韩素澜却一点不慌，仗着艾子言不懂这些，迅速编织了另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钢琴不是熟练就可以的。”

    “素素弹什么都好听。”虽然看不出两人间的暗涌，但杜嘉麟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打断了艾子言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对了，素素，暑假你有什么打算？”

    “上课，看书，去图书馆。”

    暑假是很重要的。它意味着大把的可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所以韩素澜早就做好了规划，但在杜嘉麟面前，她没有说出全部。

    她有一个点子。这个点子或许能让她捞到这辈子的第一桶金。

    “老看书多没意思。”意料之中的，杜嘉麟迅速提出了反对意见，“一起出去玩嘛。”

    韩素澜的回答还是老样子：“我周末下午有时间。”

    经过杜嘉麟半个学期的折腾，韩素澜一退再退，“空闲时间”由一个月一次逐渐演变成一周一次。但那之后，她就再不肯让步了，任凭杜嘉麟使劲浑身解数去胡搅蛮缠，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今天，杜嘉麟不想再忍了。

    “我暑假要和爸妈一起去澳洲，素素，你和我们一起去呗。”

    “不去。”

    韩素澜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和那些纯血的大人相处。明明眼神是不屑的，脸上却偏要装出和善的笑容。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杜嘉麟父母时的情景。

    那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杜嘉麟带着她去餐馆吃饭，正巧在二楼遇到了来这里参加宴会的杜父杜母。他兴高采烈地向自己的父母介绍她，那两人微笑着听着，然后杜母摸摸她的头，用随意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看起来还挺乖的，怪不得你这么喜欢。”

    然后他们就走了。

    整个过程，没有和韩素澜说一句话，也没有给她一个正眼。

    偏偏杜嘉麟和艾子言都没有看出半点不对，继续高高兴兴的领着她去吃饭。

    韩素澜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如果她真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她年幼的外壳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

    她很清楚，身为溺爱孩子的家长，杜父杜母一定不会反对杜嘉麟的意见。他们只会不露痕迹地冷漠地对待她，从精神方面给她施压，从而让她自己主动提出离开。

    所以，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