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清洗

    急救室外。

    那一盏红灯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韩素澜希望它熄灭，又害怕它熄灭。

    俞天君的身体不好，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自己说的分手会给他带来这么深的伤害。

    当他在她面前昏迷，那一刻她简直想杀了自己。

    艾子言坐在她身边，轻抚她颤抖的脊背，用动作来安抚她糟糕的情绪。他一直没有走远，听见呼喊声后立刻赶了回来，帮着韩素澜叫来医生，顺带拦下焦急的蓝卢，让他去通知尤老夫人。

    那盏红灯很快灭了。

    韩素澜唰地站起身，两叁步走到急救室门前。出乎她意料的，俞天君是醒着的，虽然脸色相当糟糕，精神看起来也很疲惫，但一双眼依然坚持在巡视四周，捕捉到她的身影，他才放松了神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好像不能动，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却很明了：他想要她过去。

    差点被吓死的韩素澜已经顾不上许多。她快步走到病床前，握住他的手，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冰？”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医生摘下口罩，神情严肃地问她：“患者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韩素澜一愣，“这个……”

    关于他的病，她也问过几回，但每次俞天君都很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她没有怀疑，以为他就是天生体弱不能情绪激动，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有过。以前这种现象比较频繁，这些年逐渐好转，没想到今天又犯了。”

    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素澜慌张地回过头，匆匆看了来人一眼，又无措地垂下眼，不敢和她对视。

    “邹医生，麻烦你去交接一下了。”尤老夫人看了这位“准孙媳”一眼，继续对跟在身后的一位中年男性说道，“之后把病例给少夫人一份，好好和她说明相关情况。”

    听见老夫人提起她，韩素澜又抬起头，正对上她审视的视线。她心底发颤，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手上却传来不寻常的力道，一低头，就看见俞天君温和的眼睛。

    “别怕，有我在。”

    他轻声说。

    尤老夫人心里有气，可俞天君这样子，明摆着是要袒护韩素澜，她怕他刚出事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只能生硬地对人说道：“照顾好阿君，有什么事吩咐仆人去做，别又找不到人影。一会儿邹医生过来和你说明情况，你可要仔细听，知道吗？”

    韩素澜点点头，恭敬地回答：“我知道了。”

    老夫人带着人，和邹医生一起离开了。她的几个女仆倒是和蓝卢青竹一起留了下来，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没一会儿就把空旷的病房布置得像个温馨的小卧室，窗台上摆放了鲜花，窗帘也被换成宁静的蓝色，空气里的消毒水味被祛除干净，连整个房间都被打扫过一遍。

    看她们依然恭敬有加的态度，韩素澜一时拿不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们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但看老夫人的样子，明显是不知情的。

    她的思绪又渐渐飘远，想起从刚才就消失不见的艾子言。成人后的第一天，明明她应该陪着他的，最后还是他默默地躲了出去，像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确实……现在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是俞天君。

    她本想在今天把这件事解决，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望着俞天君明显憔悴许多的容颜，忍不住将手贴上他的面颊。还说是她瘦了，他明明瘦了更多。和肖家为敌很辛苦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本来他就够忙了，经常早出晚归不见人影，有时只能连着几天从侍女口中得知晚上他回来过；现在又加上肖家的事——也不知多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疲惫，他也一直撑着没有睡，直到老夫人离开，她和他一起回了病房，承诺会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他才合上眼睛。

    韩素澜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眼圈儿一红，泪珠子差点又落下来。

    不想离开他。

    想和他在一起，想陪伴他照顾他，让他别这么辛苦。

    这是她真真切切爱过的人啊……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初恋啊。

    她情难自已地慢慢低下头，轻吻上他粉白色的唇。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回温，却还是比她凉许多。

    一如既往的柔软触感，她却不敢停留太久。一是怕自己痴醉太深，再狠不下心离开；二是怕他忽然醒来，发现她隐藏起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