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看客

    塞得鼓囊囊的猎物袋很沉，韩贝都有些抬不上马背。

    她好不容易把袋子放上去，看着一地的动物尸体，揉揉酸痛的手腕，烦恼地叹了口气。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按下了通话键。

    “童杉？”

    “小澜。”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听，“你怎么不在家？”

    “啊……昨晚忘记和你说了。”韩贝有些抱歉，“我和林夏出来玩了，后天上午回来。”

    到底是去了哪里，竟然要花这么久。童杉握紧了电话，声线依然平稳如初：“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和我说，我去接你。”

    “不要紧，我就在金泉岛，而且很快就回来了。”韩贝踮起脚，把缰绳拿下来，一边牵着马慢慢往回走。“这里还挺有意思的，下次我们一起来玩吧。”

    童杉瞬时乱了心跳，他努力压下翘得太高的唇，强装镇定地回答：“好啊。我们一起去。”

    虽然不明显，但韩贝还是听出了他语气的起伏。她有些愧疚：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躲在家里，过着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平时买东西基本靠网购，偶尔出个门，也是和童杉一起去餐厅。他也曾试图带她出去玩，可韩贝都拒绝了，她宁肯窝在地下室长蘑菇，也不愿意出门玩乐。

    她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她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和童杉出去玩，好以此增进两个人的友谊。可目光触及到横尸一地的猎物尸体，她的心情又落到了低谷。

    “童杉。”她轻声说，“我好像，还是被影响了。”

    童杉关切的声音从听筒的那边传来：“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进入了一种很恐怖的状态。我猎杀了很多动物，直到用光了子弹才反应过来，但那之间的事，我却没有印象了。”

    韩贝有些惶恐。

    “怎么办，童杉。我不会成为杀人狂魔吧？”

    她的不安，童杉感同身受。他的眉心聚起疑云，声音却依旧平稳，给人的感觉坚定可靠，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没事的，小澜。”他在纸上写下克里斯的电话，“你看，过去的两年你不是都很正常吗？如果有问题，应该早就暴露出来了，不会到现在才出现。这应该只是个意外，如果你不放心，等你回来我带你到克里斯那里去看看。”

    “……也好。问一问总能放心点儿。”

    韩贝垂下眼，有些悲伤。

    可惜不论结果如何，那个看到血液就反感的她，都一去不复返了。

    她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却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视生命如草芥，看见这么多动物死在她面前，甚至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察觉到她的低落，童杉也有些难受。为了调节她的情绪，他转移了话题。

    “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出去玩。”

    “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韩贝甩甩马鞭，“你想去哪？”

    童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岩国怎么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去看看书里的石头城。”

    韩贝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也顺带想起来她记在书上的愿望清单，还有答应林夏寒假出去玩的事。

    ……玩半个月就回来，应该不影响和林夏的出行。寒假有两个多月，长着呢。

    “挺好的。那我们去石头城吧，我记得那里有家开了叁百年的书店，我想去看看，顺便逛逛它旁边的石头博物馆。”对未知的期待让韩贝笑出了声，她心情愉悦地走过渐渐稀矮的树林，一抬头，正好看见林夏。

    她正要上前，却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们。

    朱朱和他站得很近，根本不像哥哥和弟妹的距离。两个人被簇拥着围在中间，旁边一群穿着性感的女人正笑闹着起哄。朋友夸张的惊叹和羡慕的表情给了朱朱勇气，她甚至亲密地去挽林夏的胳膊，虽然被他巧妙地避开，可那绅士的拒绝，完全被淹没在了欢笑声里。

    “干嘛要推开人家？”朱朱嘟起嘴，似娇似嗔地抱怨，“都给人家看光了，还装什么圣贤呀？”

    虽然不知道圣贤是什么东西，但跟着起哄准没错。费安娜立刻笑眯眯地挤上去：“是啊，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么？这里也没有外人，害羞什么？”她俏皮地对众人眨眨眼：“姐妹们嘴都严得很，是吧？”

    众人意会，立刻点头。

    “是啊是啊。”

    “朱朱可是第一次呢，先生可不能吃过就不认账哦。”

    “哪里的话，这次来岛上玩还是林先生招待的呢？我看啊，是林先生太害羞，当着我们的面，不好意思和朱朱亲热呢。”

    “这有什么，出来玩当然是要放得开啦~”

    望着那群莺莺燕燕，韩贝烦躁地啧了一声。

    “我得去找林夏了。”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好。”童杉温和地回答，“注意安全。”

    韩贝嗯了一声。她挂断电话，正要上前，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宝宝。”

    她猛地回头，猝然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