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所有物（四）
事情是这样的—— 为庆祝南侨大学一年一度的文化节，学生会要求每个班至少三个宿舍出三个节目，作为学生会长的好朋友兼室友的普普通通大学生范闲自然而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这次活动，并以女主角的身份参演了改编话剧「海的女儿」。 范闲捏着剧本，咬牙：“为什么我是女主角？” 李承泽微笑：“因为你最适合。” 体育生燕小乙把范闲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因为抱胸堆在手臂的一团，跟腔李承泽：“天然优势，非你莫属。” 范闲仿佛看变态一般，伸出一只手去戳燕小乙的胸肌，硬邦邦的膈得他手疼。他羡慕地啧道：“你胸也大，你去演。” “你喜欢？”燕小乙勾唇，握住范闲的食指，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一软一硬抵在一起。 “我就不明白了，你锻炼了那么久，怎么就一个劲地长胸呢？” 范闲幽幽道：“再不松开我马上把你变成太监。” 李承泽在一旁鼓掌，“我支持你。” 范闲白他：“支持你个蛋！你让燕小乙演美人鱼，或者郭保坤——！”突然一袋棉花糖砸在范闲背上，门口站着怒气冲冲的郭少爷。 “范闲，你有啥委屈的？我还演你姐呢！——燕小乙你干嘛呢！谁准你抱的？给我松开！”郭保坤才看清抱着范闲的人是燕小乙，一瞬间气势又上来了，他争不过李承泽还争不过燕小乙吗？ 范闲作势要顶一膝盖燕小乙才放开他，咸猪手还趁机揩了一把油。 郭保坤把零食往自个儿床上随便一扔，从枕头下掏出剧本，一脸认真跟三人掰扯（主要是跟范闲）：“我觉着吧，范闲演女主角非常合适，但是我，我怎么能演他jiejie呢？” 范闲立马指着郭保坤义正言辞道：“郭保坤必须演美人鱼大姐。” “那你们俩的角色就定了。”李承泽在本本上勾画两笔，不理范闲满脸懵逼转头向燕小乙：“那我是王子，你是巫婆。” 燕小乙直截了当：“拒绝。” 范闲举手：“我们就不能换个剧本吗？全是男的那种？” 三人同时回头：“皇帝的新衣？”说着装作沉思一番点头：“那你是皇帝，我们是三个裁缝。” “凭什么又是我干不穿衣服的活啊！”范闲掀桌。准备给小美人鱼的服装只有鱼尾，为了美观李承泽也没让人准备内衣，反正长发可以遮一遮，不漏白不漏。 “大男人怕什么。”郭保坤不耐烦道。 “那我要求指定王子！”范闲让步，起码得找个自己人，谁知道这三个室友打的什么鬼主意。 燕小乙和李承泽很快同意，自信满满地挺胸抬头。 范闲却摇头，笑得得意：“我要找外援。” 当范闲带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瘦瘦高高的青年时，郭保坤手中的泡面突然不香了，燕小乙的肌rou突然软了，李承泽的笑容突然垮了。 “这个墨镜哪儿买的？” “这么瘦能演王子吗？” “这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三个人同时道，末了挑了最长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学长，可以帮我们。” “看看这身板！看看这颜值！看看这身高！多么适合——”范闲突然想到什么，“多么适合演小美人鱼啊！那么王子就是我了。” 五竹皱眉：“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墨镜上仿佛写着“你骗我我要走了”几个大字。 范闲尴尬地拍手，“啊这个，对，我是小美人鱼，这位呢就是王子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李承泽摇头道：“你不能演王子，你看上去不会笑。” 燕小乙接嘴：“正好我们缺个巫婆，你来演巫婆吧。” 范闲捅他一肘子，五竹立马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燕小乙高兴地站起身：“看吧我就说他适合巫婆，这不就是欢迎光临吗？” 最终结果就是，范闲逃不开小美人鱼的“诅咒”，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五竹从便宜王子变成了更加便宜的巫婆，毫不在意女装的郭少爷饰演大姐，燕小乙和李承泽两个幼稚儿童争来争去争到改了剧本变成了两个王子。 范闲诚挚建议：“其实三个人都是王子也不是不可以。” 研究剧本的几个人纷纷转头，眼睛里有光亮闪过。 范闲接着道：“我们可以再改剧本嘛！三个好朋友的友情故事，一定很有看点。” “尊重原创内容。” “女装必不可少。” “拒绝剧情魔改。” 李承泽拍拍他的肩：“范闲，你要有身为校——草的自觉。” “这是校花该干的事情。”范闲扭头，留给他们一个傲娇的后背。 郭保坤戳燕小乙，“诶诶，为什么我觉得他很骄傲？” 燕小乙不以为意，随口回：“校花本花能不骄傲吗？” “说得也是。”郭保坤点头，继续研究剧本。 阳台上的范闲靠在五竹肩上叹息：“叔，你打得过燕小乙吗？” 五竹不动了，肩膀像是定在那里。“没打过。做什么？” “哎。”范闲又叹气，“我想看他演巫婆。” 五竹突然一动，语气莫名委屈：“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范闲话还没说完就听五竹接着道，“我虽然没演过戏，但是可以学。” 白安慰了。范闲腹诽，小嘴撅得老高。 虽然剧本还是被魔改了，但是很显然，五个男人一台戏的剧情非常吸睛。 学生会长＋明星体育生＋南侨“校花”的组合在噱头上已经赢了大半，文化节当天几人的高清糊图和G/V/画质视频传遍了南侨论坛的娱乐板块和八卦板块，众学生生生把呐喊“校花”的冲动咽了回去。 在表演过程中还是很安静的，几个人（只有范闲）的演技虽然都是临时练出来的，但应付这个戏剧绰绰有余。剧情被改得有些沙雕但是丝毫不影响众人沉浸其中，尤其那几个让人心跳一滞的名场景。 小美人鱼第一次游出水面，阳光正盛。他眯着眼，拢手掬一捧波光粼粼的水，从中看到了远处燃烧的渡轮。 王子从甲板落下，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沉没。小美人鱼担忧地皱眉，一个跃起投入海中，宽大的鱼尾激起雪浪。 论坛上出现一个帖子，题为「范闲，真正的小美人鱼」，楼主评论：范闲的腿柔软灵活，皮肤又白又嫩，考虑再演一个白雪公主吗？ 活动结束后帖子已经走了几百楼，半夜三更一个评论叠了几十楼：我申请扮演七个小矮人。 小美人鱼救了王子，回到海中去找巫婆换腿。冷漠的巫婆告诉他，换腿需要他用一件东西交换。 “什么东西？”小美人鱼的头发是卷卷的黄色，平日垂在胸前遮住丰腴。他撩起自己心爱的头发，哀求道：“我用头发跟你换，可以吗？” 五竹摇头，“我要你给我你爱的人的记忆。” “可我给了你我就找不到他了。” “这是代价。”巫婆轻轻敲他的额头，“你还要换吗？” 小美人鱼悲伤地点头：“我可以找到他的。” 巫婆吻了小美人鱼的额头，告诉他：“现在你到地面去，当你离开海洋时你就没有了那段记忆，同时你拥有了美丽的双腿。” 小美人鱼一心想找到王子，游到了离当初救王子最近的海岸处，当他上岸，他的尾巴变成了一双又白又长又直的腿。 没有衣服穿的小美人鱼用海龟送来的海草做了一套衣服，白嫩的脚丫试探着浸入水中，再没变回鱼尾。 失去记忆的小美人鱼只记得自己救过一个人，他来到那间小屋子，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手中握住一把精致的弓。 范闲惊喜问：“请问你是王子吗？”小美人鱼的眼睛里装着星辰大海，眉眼一弯银河落瀑。 燕小乙点头，把他拥入怀中。范闲错愕地捅他腹部，小声道：“你干什么呢？没有这段啊！” “不碍事。”燕小乙贴唇在他耳边，话筒传来缥缈的沙沙声，衬得这画面孤寂辽远。 “我是你的王子，你是我的公主吗？” 王子对小美人鱼表达了爱意，此时却出现了又一个王子。 穿着华贵的李承泽手执宝剑，对他们喝道：“我才是那个被你救过的人！” 两个王子为小美人鱼打斗起来，双方遍体鳞伤。 小美人鱼找到巫婆，希望巫婆能告诉他谁才是那个被他救过的王子。 巫婆这次吻了他的眼睛，然后递给他一把匕首。“只有真正的王子不会被杀死。” 小美人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他看着两个王子，最后用那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故事结束，音乐在范闲虚弱的喘息声中戛然而止。 五人谢幕，没有多少戏份的郭保坤挤在了范闲和燕小乙的中间，跟范闲耳语：“燕小乙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范闲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微笑。 人高马大的燕小乙手也长，直接略过郭保坤捏住了范闲的后颈摩擦，一脸春风得意。 最后「海的女儿」改变戏剧获得最高人气，在颁奖时主持人问李承泽怎么会这么改。 “这个嘛，自然是角色不好分配。”李承泽举起奖杯鼓掌，“最大的原因当然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范闲了！” ？正在盯自己脚尖的范闲听到自己的名字猛一抬头，迷茫地眨着眼睛。 “跟我有什么关系？” 主持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把话头转到了范闲身上。“那么大功臣范闲要不要考虑再来一个节目呢？” 台下仿佛受到感应，疯狂地齐声喊“范闲”。范闲尴尬解释：“我什么都不会……” 李承泽歪头：“你在哪儿站着就行。” “那不行，好尴尬。” “那你来首你最近老放的rap。” “去。”燕小乙推他背，郭保坤攘他腰，五竹拉住他说：“我跟你一起。” 范闲连忙摆手：“别别别，这个脸我一个人丢就行了。” 范闲认命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观众席议论纷纷，手机都调至录音模式，期待校花的歌声。 music。范闲跟着唱了几句感觉还行，也没跑调，也没那么魔性。他嗓音又好听，最适合唱温柔的情歌，分分钟唱软人的骨头。 几个室友跟着打节拍，发现范闲的节奏越来越快。 “这是咋了？” “不会忘词吧？”正当他们讨论着，范闲突然冒出一句：“请叫我校花，我爱老干妈，手握魔法棒转圈大喊变身巴啦啦……” 全场静默。 范闲故作镇定，不就是忘词嘛，我会freestyle啊。 “这就是校花的实力吗？”鼓掌声一片片。 “一时不知从何吐槽……” “重点是可以光明正大叫校花了吧。”两个学生互相点头，几秒后，一个新的帖子热度攀升，“校花”两字就喊了上百层楼。楼主评论：正主盖戳，以后请喊校花。此歌录音被奉为「校花之歌」，在各届学生中广为流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