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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和让人养胃的点)包括但不限于狗血,泥塑,海棠户口,尿,角色毁容(修了),非自愿x描写(假的),请注意避雷。 高天原有不少神明惧怕凶名在外的武神之首,但谁也没否认过一件事:须佐之男生得十分俊美。 他经常和荒站在一起,两张年轻的脸生机勃勃,英俊逼人,即使在高天原一众美得各有千秋的女神之中,也不输任何盛开的花。 对美好容貌的欣赏之心连神王都不能免俗,天照光是看着他们就觉得心中欢喜,天上地下该从何处去寻这么完美的一对兄弟? 但她当日阻止须佐之男只是因为不想让他受伤而已。 事情的源头是蛇神。蛇神从来不参与神殿议事,也少与高天众神交往,知晓他名字的都不多。许是与罪人接触得多了,有了某种直觉,须佐之男一直认为他是几位神族堕化的罪魁祸首,其无情和戏谑潜藏在神圣文雅的外表之下,只要有人被他看中,就逃不脱在邪路上越走越远的命运。即使如此,高天原几乎也并没有人认为蛇神有罪,更有甚者,直到消散之际,还在感念蛇神让他忘记了身为神的责任和美德,得到了真正自由的自我。 须佐之男明察暗访之下从未抓到蛇神的把柄,他意识到,蛇神的耳目已经不知何时遍布整座高天原。须佐之男捏断一条蛇魔,心中十分苦闷,蛇魔竟然都敢寻到他面前来了,甚至如若调情那般爬上他的手臂,须佐之男将之都看作蛇神对自己的挑衅,堕化的神力消散得很快,就算他想以此为证,恐怕也只会被其他神官指责残害蛇神的神使。毕竟处刑神的刑具早成了年轻神族睡前的恐怖故事,在神军之外的神族中,他的名声肯定比蛇神的要坏。 此事不得不从长计议,可是在他戳破蛇神温和神圣的面具之前,那些被蛇神蛊惑的年轻神族又该如何拯救呢。须佐之男询问神王,全知全能的女神无法给他答案,但她看到了须佐之男的答案。 天照不愿让须佐之男去,说她这是私心须佐之男的安危也好,说她冷酷地认定其他神族的性命不如处刑之神的也好,总之,她并不愿须佐之男去与蛇神争斗。 须佐之男在这种事上从来不听她的劝。 神将的方法简单粗暴又好用快捷,在又一位年轻神族拜访蛇神之际,他主动寻衅与蛇神打了一架。雷鸣风暴之神少年时就因暴虐的神力被人厌弃,他因此早早知晓了某些事,须佐之男笃信,若年轻神族不信看上去温和儒雅的蛇神实则生着冷漠狂妄的性情,那么世上没有什么比蛇神那恐怖不详的神力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蛇神没怎么挣扎就受了神将的引诱,好像他早就想着要如何与须佐之男决一次胜负,圣洁的身躯上萦绕着让任何人都会震惊其污浊的神力,战斗途中蛇神那兴奋和狂气遮都没心思遮的样子更让须佐之男满意,谁见到这个妖邪堕落的狂徒,都不会再认为蛇神是与世无争的神明。所以,虽说他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须佐之男还是几乎默许了袭来的剑锋。他觉得若蛇神能在自己这位神将的脸上留下伤口,众神定然会更加惊惧蛇神的力量。 整条手臂都被雷光灼痛,在彻底麻木到不能动作之前,蛇神一直稳稳握着从须佐之男那里夺来的长剑,雪白的剑锋饮过蛇神污秽的血,现在又劈回它的主人身上。 蛇神没想到自己这一击真能得手,动作有细微的停顿,须佐之男找到机会,成功夺回武器,反制蛇神。他认定蛇神展露出的已经够多,于是自顾自地决定收手。 对于蛇神来说,兴味总是能很轻易地盖过其他,等须佐之男拎着二者口角的导火索,那位年轻神族站到一边时,蛇神已经从手臂被雷电烧灼的疼痛中缓过来,他仔细打量这位破坏过许多他与他的蛇魔和傀儡们之间的游戏的神将。 剑尖划破了须佐之男的脸,一道深可见骨狰狞的伤口从眉梢横过鼻梁,斜下到脸颊,外涌的血中露出森森白齿,极为可怖。雷火自神血之中燃起,转瞬就将外翻的皮rou变作一层焦糊的痂。须佐之男没有用神力继续修复,他打算留着这道疤,若谁再被蛇神说动,他就去人家眼前晃一晃,他这位公认桀骜可怕的处刑神都被蛇神伤成这样,年轻神族只要还知晓自己几斤几两,定然会十分惧怕,肯定都要绕着蛇神走了吧。 须佐之男现在就想试试效果如何。他看向今天来拜访蛇神的这位年轻神族。 须佐之男本就满脸是血,那道斜着穿透他整张脸的,被利器划开又被灼伤留下的痕迹,将挺直的鼻梁断开,耀眼的金瞳戳瞎一只,梨花花瓣一样白皙的皮肤被那道伤疤扭曲。真是好可怕的一张脸。 年轻神族愣愣地看着须佐之男,后者有些忧心,莫非这孩子被自己吓得太过?刚好此处因两位神族战斗之时神力和招式肆无忌惮被搞得天翻地覆,须佐之男抓着年轻神族落下的地方有具庞大的蛇骨,神将顺手握住蛇骨边缘,用力一掰,拆下一片白骨,以雷电悬浮在面前,略作遮盖。 年轻神族叹息一声,他竟然一点都没有为血rou模糊的场景害怕:“蛇神大人怎么舍得动手的呢。多么可惜啊,像您这样一个偶然获得生命的完美艺术品,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缺憾。” 须佐之男因而确定年轻神族受蛇神荼毒极深,于是直接将他打晕带走了。 那件事之后,须佐之男更加深信,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让蛇神选中谁做他的解闷玩具。蛇神却已经将兴趣都落在了须佐之男身上。 与那位年轻神族不同,蛇神虽然觉得须佐之男的脸被毁掉有些可惜,但他同时也觉得自己在对方脸上留下痕迹这件事很不错。须佐之男被伤口扭曲的脸也很漂亮……但是蛇神暂时还不懂为什么。 他命几条蛇魔盘旋,神力变幻为镜。 须佐之男面部的伤口并不美丽。当然,不是说真的一点都不美,就像碎掉的瓷器,瓷片仍然保留有莹润的光泽。只是蛇神更喜欢纯洁的樱瓣掉落的瞬间,也爱白椿完整地落下……他会接住主动飘落的花朵,也会主动去折还在枝头的花,甚至会怜惜已经被算作陪葬的春枝,但并不踏过泥土中的花叶残余。世人满身污泥地挣扎的样子自然也是美的,足以让他投下注视,甚至铭记那些对他来说一瞬的爱恨苦痛,但蛇神更偏爱他们在污泥中挣扎时闪烁的眼神,再晦暗污浊,也总有一瞬的明亮,否则他们就没有挣扎的资格,只有纯粹的放肆,不过那样的自由的眼神也是美的。 现在只留有一只眼睛的须佐之男仍然是美丽的吗,他透亮的一只金瞳的美丽抵得过满面扭曲的皮rou吗? 蛇神将蛇魔化为短剑,以剑锋在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缓缓划下,同样是皮rou外翻的样子,污浊的蛇血并未喷涌而出,而是缓缓从伤口淌下,很快遮盖住了蛇神的下半张脸,蛇神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滴蛇血于下颏摇摇欲坠,在真的落下但还未滴到蛇神的衣袍上之前,蛇神将短剑收回袖中。霎时,他面上的血与伤都像未曾出现过,蛇神睁开刚刚闭着的那边眼睛,确定还是现在的自己更加好看。 那么,为何自己会觉得被自己毁去容貌之前的须佐之男英气美丽,那之后的须佐之男也一样俊朗特别呢? 难道说那已经毁灭的容貌恰好证明了须佐之男本人的不灭?蛇神会可怜灵魂悲鸣后留下的残渣,并叹息这些灵魂曾经拥有过美丽。须佐之男面容的伤越重,蛇神越想知道他那身金色的骨有多坚硬,蛇神自己都会从蛇骨之中死而复生,难道神将与世间万物和诸神不同,并不会破碎如金色的尘土吗。须佐之男化为碎屑时会是什么样子呢?蛇神如此期待,又难以想象。蛇神扭断他的臂骨都要付出一条蛇神分身,想必其他神族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且其身体转瞬因雷电再生,蛇神都没能看清……须佐之男为保护那位年轻神族而来,他的心这样天真柔软,要想击碎那位处刑神,是需要最恐怖的恶战,还是要最灼热的眼泪?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自己用的剑不对,只有处刑神的神剑留的伤口都很好看。是了,高天原素来重规重矩,天照的处刑神做事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做得干净漂亮,处刑人一定很擅长以伤来妆点罪人的死相。蛇神看着自己胸口金色的伤口这样想。 蛇神犹豫着,须佐之男留下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是只由自己看,还是坦坦荡荡地展露出来叫大家一起欣赏呢?最后蛇神将蛇魔盘绕的镜子悬在胸前,觉得这样须佐之男看到就会想到那日。 蛇神对须佐之男很是满意,世间难以寻得这样坚毅的灵魂,唯有蛇神能在他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反过来也是相同的。 蛇神暗中窥探神将的去向,可能是没想到一战过后蛇神竟然还如此大胆,那条蛇魔顺利地看完了神将和三贵子另外二者的争执。 须佐之男有点期期艾艾地道:“这样应当更有效果。” 荒说不过须佐之男,负气离开神殿。在治好须佐之男身上的伤口之后,天照放下手中白光,郁郁倚坐在王座之上。须佐之男不让她碰自己的脸。 须佐之男一旦下定决心,怎样都不会再改变,他非要留着这道伤口,神王都争不过他。 天照知道容貌这样的外在很容易影响人的选择,处刑神本就被人惧怕,长此以往,她担忧更多的恶言恶语会让他难过。再坚毅的心也需要保护,让高天原多出更多不带善意的揣测,让须佐之男走到哪里都能感觉有人在对他议论纷纷……这可绝对是保护一词的反面。 须佐之男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世人忘性都大,神族虽然不会遗忘,但若没人耳提面命,他们就松懈精神,意识不到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于自己的固执,须佐之男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用雷电凝聚小刀修磨那片蛇骨。虽说光看他屏息凝神的认真模样倒是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在心虚。 神殿中只能听到雷电的噼啪和骨骼被磨损的声响,没多久,须佐之男就将蛇骨做出面具形状在自己脸上比画,森森白骨配合蓬起的金发,须佐之男感觉自己很威武。天照叹息一声让了步,哄骗须佐之男至少要戴上面具盖住最吓人的地方,以免吓到神官神使。反正这件事已经没人不知道了,那他们看到这面具会想起蛇神能在你脸上留下伤,和看到你的伤想起这件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须佐之男点头应是,如愿留着那张被毁的脸在高天原行走。 处刑神器日夜高悬于众神头顶,须佐之男只是为了方便,或许他不是没有其他想法,但众神看来,那就全是他在炫耀自己的武力,以此威慑众神。须佐之男本就总受疏远恐惧,他与蛇神那天崩地裂的一战过后,根本没有神族不知晓此事,神王是否有意命他去任武职?二者的关系有人说和吗?高天原在他们二者的下次争斗中会如何?堪称孤僻的两位神明没有能让人询问此事来龙去脉的亲友,那位唯一见证争斗经过的年轻神族又被须佐之男安排在神军之中受教育,高天原只能凭空猜测,能让那位凶威无二的处刑神受伤,蛇神当然不是善茬! 蛇神的名声被他毁掉,须佐之男本人只会受更多的猜忌非议。他不在乎,蛇神也不在乎,须佐之男没有理由再去拜访蛇神的神殿,于是千年不曾踏足天照神殿的蛇神,竟然在事情第二日堪称迫不及待地来见须佐之男。 从前蛇神久居偏僻的神殿,也总会有人被引诱着前仆后继地供他挑选取乐。现在他主动现身在众神之前,身披白袍,儒雅随和,虽说目光仍然锐利,但唇角还挂着笑,可身边反而清静。不用须佐之男明里暗里地提醒,也根本不会有人敢往他眼前凑。 须佐之男很高兴,觉得自己的方法很有效果。不过他的笑意藏在面具之下,而且就算摘了面具,也不会有人觉得他这张狰狞面目露出的笑容可亲。神将的身影笔直端肃,光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已经散发出令人拜服的强大威仪。 神殿之中唯有蛇神对须佐之男的气势适应良好,对众神头顶高悬的处刑神器视而不见,他走到须佐之男旁边,好像前一日二者并未以命相搏过,而是一对多年的亲密好友。只论外在,三贵子一个比一个威严冷酷,连天照和荒都没有这般自然地贴近须佐之男过,神将有些不适地后退半步,打算主动结束这次接触,而且他觉得他跟蛇神没什么可聊的,武神擅长以战会友,跟蛇神打完一场,须佐之男扫光心中任何一点认为蛇神无辜的侥幸,将他彻底置放在心中那处最需要处刑的罪大恶极的罪人的位置。 蛇神虽然被神将找上门来,被对方放走了到口的猎物,但蛇神一直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他认为只要须佐之男肯将处刑人自己献给他,他就愿大度地饶恕这突如其来的祸事。他一点也没认为须佐之男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覆盖面具的脸。 须佐之男被他的目光冒犯到,于是瞪视回去,神将久经沙场,气魄惊人,即使隔着面具,他的目光也仿佛能将人碾碎。 蛇神不受丝毫影响,他反而借着二者四目相对的机会回给须佐之男一个暧昧不清的微笑,还主动挑起话题:“神将大人取走了属于我的骨,莫非是仰慕我?” 须佐之男说:“我有收藏的习惯。” 言下之意,蛇神的东西也不过是他众多战利品中的一样。 昨日一战本就传遍高天原,二者这短暂的交锋瞬间就引得众神注视,蛇神在众神游移的目光和须佐之男毫不躲闪的眼神中轻声笑道:“神将大人对我十分关注,不是很了解我吗。明明知道那样多关于我的事,也应当知道我有许多蛇骨面具,却还是这样效仿我。难道对我生出了什么不敢告知于我的心意吗?” 蛇神说这话少说有三分调戏之意,但在须佐之男看来,这只是蛇神在垂死挣扎。蛇神当着众神的面点破自己私下调查蛇神的事,肯定是为了动摇众神对处刑神公正的信任,为日后脱罪做打算。毕竟他已经将污秽的一面暴露于众神之前,至少要留下清白无辜的印象。 须佐之男不在乎对方暗示什么。在他看来,蛇神这样的罪人迟早要被他关进神狱最底层,众神也迟早会见到这家伙更多的真面目。 神将抬起覆着铁甲的手,指尖在面具上斜着划过一道,正是蛇神给他留下伤口的位置。须佐之男同样笑道:“蛇神,若我给你同样的东西……那时再担心我仰慕你也来得及。” 须佐之男就完全是在放狠话讥讽蛇神,蛇神接收到了。 二人说了这么多仰慕,蛇神也没醍醐灌顶地意识到自己的喜爱之情,只是被喜欢的人这么下面子,他心中五味杂陈,但是蛇神一时之间无法表达出这么复杂的感情,所以他选了自己学来的最相似的感觉,无趣。 蛇神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无趣,他擅长找点有意思的东西取悦自己。于是他突然伸手摘下那片蛇骨,须佐之男被他亲手毁掉的面容完整地展露在他面前,完美器具上的裂痕令蛇神心跳加速。蛇神似笑非笑,手上把玩着那片蛇骨,柔声说:“我为何要担心呢?倒是神将大人,与世人相爱是多么危险啊,请担心你自己吧。我见过一些人类,从他们那里学来过许多有趣的东西,你觉得我是邪神,却不知道世人的罪比我更重。” 若说这话的是旁人,须佐之男大概会认真地与他讲人类一族本性纯良之类的话,但对上蛇神,神将只是压抑住自己辩解的想法。蛇神似乎并不在意须佐之男真正的看法,他只是想让须佐之男应他的观念而已。不在意自己的看法,那还做什么要跟自己说话,为什么要等待和聆听自己的言语呢?须佐之男抿着嘴唇,相遇也好,见面也好,寻常事也是很宝贵的,须佐之男喜欢为那些东西付出,他告诉自己不要将多余的精力给蛇神。须佐之男很少厌烦谁,但蛇神总是让他无法平常对待。 蛇神问道:“将心寄托于渺小脆弱的生命,竟然不觉得恐惧吗?” 寻求真实是人的本能,神在此事上也无法例外,听到谎言就会想要去纠正。眼见着世人的真心被蛇神扭曲,须佐之男还是忍不住想说什么,但此刻仪式神官的长杖轻杵地面,议事即将开始,众神安静下来。 蛇神将面具戴回须佐之男脸上。 须佐之男为他大胆的动作稍微惊了一下,但蛇神已经安静地立在他身边,一副要认真听神王神谕的样子。须佐之男有些疑惑,他不觉得蛇神尊重权威。神将定睛一看,不由得感叹蛇神幻术精妙。今日刚见面时,蛇神绝对是他本人,但现在,留在此处的只剩个分身。应该就是将面具盖在须佐之男脸上的瞬间,蛇神已经在众神的眼目下离去。 甚至分身认真聆听的模样都是假装的,蛇神分身轻声说:“神将大人青睐我的东西,我还不主动就实在是太过失礼了。请稍作等待,允许我为您奉上真相和欢愉,只有这才能与您相配。” 须佐之男万分警惕,觉得蛇神的馈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须佐之男没能等到。在蛇神发难之前,荒已经难以忍受高天原越发频繁乱传的谣言和非议。 这段时间须佐之男感觉还好,只是以前大家不敢直视他威仪的面容,如今他掩盖起来,大家却都变着花样地想要一窥真容,这件事让他感觉有些麻烦。明明没什么好看的。 预言之神能看到命运的走向,他与身为武神之首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须佐之男亲近,经常能看到对方一些不太妙的结局,神将行事大胆这点常令亲友提心吊胆,若须佐之男行差踏错,荒就会日夜活在真正的噩梦之中。 平日还好,雷鸣风暴之神拥有以雷电修复伤口和重新塑体的能力,荒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安然模样,至少能安慰自己。现在须佐之男这样,实在是对荒心灵的一种挑战。荒忍了没多久,就找了个麻烦的工作逼迫须佐之男亲自去一趟人间。他知道须佐之男肯定不舍得吓唬人族,说不定会为了人族放弃让他自己受伤。而且须佐之男本人不在高天原,无时无刻不响起的窃窃私语也可以消停几分。须佐之男对荒倔强忍耐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办法,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段时间给众神留下的印象已经够深刻,所以答应下来。 在神明仍然行走于地上的年代,人族不止供奉神像,有的神社之中也会打造神座,等待神明于此休憩。 更北处有恶兽出没,瘴气流窜至此,城中祸事频发,人族更精锐的阴阳师和武者都去了北面,此地越发难以应对。于是就算心中知晓神就算投下注视也只会先看更北处,就像那处的战事结束后阴阳师们才会回来。 远方天空凝聚的雷云久久不散,人们让巫女在台上起舞,“何不降临啊。”人们这样祈求着,却也有几分像是在逼迫,以痛楚和仰慕和希望,要神倾听祈盼,因为那正是神的职责。 在铃声中,巫女的手势错了一瞬,她掩饰得很好,但下一次错漏就没办法了。她从傍晚跳到黎明,早已体力不支。 远方的雷云到底何时散去?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见一见光明的太阳啊,巫女这样想着,没多久就脚下不稳跌坐在地。 旁观的众人其实没有几个真正清楚准确的舞步是怎么样的,他们见到跌倒的巫女,还以为这是舞蹈结束的动作,于是都开始屏息凝神地等待。他们已经付出祈神的舞蹈,自认应当得到回报。 巫女伏在高台上,无声无息。 祭台周围开始还十分安静,没多久就升起窃窃私语。 就算巫女还醒着,她也听不清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失望和恶意不断灌进她的耳朵。见她仍然不动,周围的人表现出的东西越发直白,他们议论纷纷:神定然厌弃这位巫女,以至于不肯降临。众人以此安慰自己。 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其声势逼人,简直像天在发怒。一个耀眼的金色身影于雷光中现身,他视线所及之处,无人不卑服。须佐之男周身神力还未散去,声如惊雷,斥责惊惧跪地的众人:“为何不顾念你们的同族?” 无人敢回应。 须佐之男抱起巫女走进神社,有人迟疑着想要跟上,被旁边的人冷汗涔涔地拦住:“不要打扰神明大人休息。” 巫女没有大事,须佐之男拢了拢她汗湿的头发,让她进入更深的睡眠。被须佐之男的神力安抚,巫女苍白的脸色缓和些许。须佐之男将她放在神座上,人类为神明打造的座椅十分宽大,也不知道匠人制作时是不是以为能制服几米高的健壮妖魔的神明只会更加高大威武,须佐之男自己躺上去都不是不行,对少女来说根本就是一张大床。须佐之男则倚靠在神座旁边打盹,黑金战甲白骨面具,金发顺服地披散,高个子的男性神明曲着腿倚坐在神座边,后者似乎是某种雪白的石头所雕刻出的。 神将从更北边驱逐妖祸归来,他带下人间的神军还在忙那处的后续事项,须佐之男就先独身过来。他没料到瘴气已经将人们污染至此,让他们失去了责任和爱人之心,竟然让一位少女来承担没能救世的责任。 须佐之男爱惜平静的时光,任何片刻的宁静都值得珍视,他好好睡了一觉,接下来他还要继续做事。荒预言到这座城镇会因泄露的瘴气遭遇毁灭,神将此时前来正是为此,他需要仔仔细细地清除瘴气,这种东西能让生灵心中只剩狂暴,再无真意,若清除工作不够仔细,留下一点对脆弱的人类来说都是天大的灾祸。 一觉醒来,须佐之男走出神社,在那里等待他的,除去不久前见过的人类,还有几位生面孔的阴阳师。 在高天原以爱治世,世人皆敬爱天照大神的年代,为首者竟然对神有厌烦之意。须佐之男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许是因为对方眼底的空无一物让他想起蛇神,所以对这个刚见面的阴阳师生出偏见。 须佐之男看不出这位人族的年纪,对方气质格外沉稳,容貌却不见岁月痕迹,个子很高……须佐之男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收束神力,脚踏实地,他落在地上才发现对方跟他一样高。 二者对视片刻,对方先发问:“大人,难道我等人族竟然不配看到您的真容吗?” 须佐之男溺爱人类,并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摘下蛇骨做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十足英俊的脸。俊美的容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至少几个被为首阴阳师鼓动,将对这位突然降临的神将的恐惧敬畏转为不满的人族已经平静许多,见到拥有如此光耀容貌的神明时,心中生出的羞涩与被轻视的怒意相抵。 实际上须佐之男并没有修复自己的脸,他还想留着这道伤疤去吓唬高天原的年轻神族呢。不过他考虑到神族和人族的接受能力不一样,而且人族脆弱,不好救治,他怕吓坏人类,所以捏了个简易幻术。以须佐之男在此道的造诣,普通人类无法看透他真正的面容,可是蛇神看得清清楚楚,见到自己给对方留下的独一无二的印记便心中满意。 须佐之男此举堪称示弱,但神的示弱也如巨兽低伏身体,仍需人族仰望。只有为首阴阳师从始至终态度自然,他顺势而下,自我介绍为八俣,这样一通下来,八俣就以人类的身份与被人族供奉的高贵神族须佐之男完成了平等对话。与须佐之男接触的第一步还算顺利,八俣感觉到满意。 须佐之男这样的态度让蛇神有些新奇。对着人族阴阳师和几位人族权贵,须佐之男虽然还是目光锐利的威严模样,但这冷脸不是面对敌人的那种,与神将对着蛇神时的表现对比来讲,须佐之男现在的表现堪称十足亲和。在高天原时,蛇须二者冲突之后,他对着被救下的年轻神族贴心地挡住脸,还有现在他对着人族顺从地露出脸,本质都是不希望他们紧张,为了让他们放松些,满足他们的愿望和心。 可惜须佐之男从不满足蛇神的愿望,蛇神只好亲自来取。 听到人说了错误的事就想帮对方纠正,正是因为人类都想追求真理,神也如此,须佐之男是可悲的,蛇神看到他跟随了错误的王,如遵循着注定死去的命运的世界一般,那么蛇神对其心生怜爱,想要帮他活得更有意义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蛇神厌烦无趣且注定的未来,热情地为须佐之男展露由蛇神规划的,真实而有趣的剧本,让须佐之男与世人为他献上最有趣的演出,难道不是很容易理解的吗? 为了这件事,蛇神甚至愿意纡尊降贵地用着人类化身,精心策划一番,准备引诱须佐之男感受恋爱之情,再让他感受失去的痛苦,如此一番下来,神将怎么会不意识到自己说的才是对的呢。人类是自私和有罪的,神也会被背叛抛下,纵使人类中有真正纯洁神圣的情感,他们的弱小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去追求到,须佐之男想让他们都能平安幸福,但就算他再强千百倍也做不到照亮每一个人的前路。这事只有蛇神能做,能为世人带来真正的答案,那就是无穷尽的纷争,唯有痛苦和厮杀能解放所谓本性纯良的生灵。当所有人都抛弃爱的枷锁,只为追求自己的本心和愿望而活,他们的演出才最为精彩。 要想引诱神将,其实也有几分困难,毕竟须佐之男自己生得俊美不说,他所见过的容貌美丽者更是不知凡几,凡俗能寻得的美貌和追求无法打动神明。他生而为神,又有幸天生神力强大到诸神公认,自从受封处刑之神,没有一日不在享人类的供奉和敬爱,那般矜贵骄傲,想来早已习惯被人求恳。 现在看到须佐之男对人类的态度,蛇神认为须佐之男虽然习惯人族的供奉,却并没有漠视,这很方便,只是看这位神将对人族的态度,他似乎是将信徒当做孩子,这又有些麻烦。 虽说性格不同,但神族都深深地爱着人类,蛇神也是如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他神明的想法,他认为须佐之男会怜惜他们,疼爱他们,唯独不会真正爱上他们,他要想让须佐之男对自己拥有男女之情,恐怕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那道伤疤现在还在神将脸上提醒蛇神,唯有痛苦和暴力能在神将的身体上留下痕迹,那天自己最好的战果是靠神将自己默许取得到手的。蛇神自己也会为了达成目的而做诈降一类的事,所以并没有感觉被轻视和冒犯,他只觉得须佐之男有趣又可怜。慈悲之心是蛇神给予人类的怜爱,须佐之男的天真慈悲却会让他自己那具神圣不侵的强大身体受伤……没有比这更适合须佐之男的故事,蛇神要用人的憎恨和贪欲捕捉对方。 神将自更北方的战场降临此地是为清除逸到此处的瘴气和妖邪,蛇神化身为首的阴阳师一行人同样如此,只是他们自更南方而来,听闻更北方已经传来捷报,干脆就待在这座城镇,做他们应该做的事,祓除不净,保护同族。 神将本打算独身行事,但八俣自然而然地带人跟上,他也就改了主意,默许几人与自己同行。几位阴阳师在神前并不多言多语,八俣则不同。须佐之男见过许多健谈的人类,不敬畏神明的虽然少,却也不至于没有。八俣掩饰得很好,须佐之男还是能隐隐感觉到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看待。 须佐之男不喜欢八俣的性格,但人族都是他的子民,须佐之男不会厌烦对方,只是奇怪怎样才能让他养出这样的性格。 就算须佐之男生出更多疑心,要去查也当然查不出问题,因为这具身体不是蛇神临时捏造出来的东西,而是他使用了很长时间的分身之一。就算八俣诞生时如任何初生的婴孩一般一无所有,这么多年的成长下来他也拥有了许多相识的,能为他证明的人。 这个分身没有作为婴儿的经历,但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破绽,毕竟这个年代产妇死亡太常见了。不是世上所有的人类都会在不清楚他们父母的情况下收养一位孩童,但是须佐之男为以爱治世的高天原而战,按他所见所闻这种情况并不算稀罕,八俣就算说不出一对可怜人父母的来历也是很正常的事。这种身世或许会让神将怀疑,但更多只会让他怜惜。后者一旦盖过前者,就会创造出更美妙的情绪。 蝼蚁不配他如此精心地掩饰,他就是为了诱骗须佐之男才舍弃了这个很好用的分身,只有对方才够他如此费心设局,若再有什么值得这般谋求的,大概也就只有世界了。 几人从城内一路行至城外,按部就班地清理瘴气遗留,行至荒野有恶兽袭来,须佐之男命他们躲避在自己身后,自行对抗。 满弓射出,形成满天雷光如雨,但须佐之男箭指之下,竟然有一只恶兽有如神助地躲避成功。须佐之男将长弓变幻,一枪挥开一片安全的空地,又留下一片摇曳的雷光在八俣手心,匆匆去追赶那只逃窜的恶兽。 八俣差点被那片雷光烫得以蛇神的神力生出鳞片来防御,他忍着等须佐之男的身影彻底不见,就将雷光交到另一人手中。几位阴阳师依命留返回,八俣追着雷光的尾端且战且进,越发深入密林,落入恶兽围绕之中。 感受着周围的神力气息,八俣算准时机,做出搏命的架势将符咒印在对面的恶兽身上,他身后也有恶兽袭来,就在獠牙咬穿八俣的前一秒,雷鸣风暴之神从天而降。 蛇神从来没有用这种视角看过对方。他欣赏这样的景色,也确认并没有人族能抵抗。人对神的崇拜和信仰不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才在寻找缺失吗?神能赐予的,蛇神会给更多。所有人能给须佐之男的,蛇神会比他们更慷慨。 八俣的心跳直到现在还未平复。 差点伤到他的恶兽和其他围攻的恶兽全在神的威光下化为灰烬,只有他肩上还搭着半只兽爪,断裂处被雷光的高温灼得焦糊,但处刑神控制神力十分精妙,八俣甚至未感觉到热,只有余光看到明亮的光辉。 八俣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用力握紧,他闭了闭眼,等眼底白光和嗜血之意褪去才重新看向须佐之男,露出一个笑容。 蛇神确定自己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动。 须佐之男还是抿着唇,他一言不发,正在生闷气。 现在两人关系大变,须佐之男不说话,而八俣简直可以用热情来形容。他脸上挂着练习过的笑意,语调黏稠甜蜜:“大人……你怎么了,为何不肯跟我说话呢?” 须佐之男有点生气,对方明知故问,自己都不顾自身,让神来为你担心吗,你可真是厉害啊,但他又不能对一个孩子怎样。可是今天八俣的举动倒也不是一般孩子能做出的。 他这种程度的忍耐对于蛇神来说相当罕见,处刑之神为人直率,对于正直忠勇的神军向来不吝啬他的喜悦和笑颜,对于不喜欢的神则很难给什么好脸色,蛇神不久前还在高天原时真是看够了他的坏脸色,简直都从中尝出趣味来了,觉得冷峻的男人也别有一番滋味。今日以人的视角看了一天须佐之男的温柔模样,再看他生气都很是想念,觉得十分可爱。 八俣随手将恶兽的半只断掌扔到地上,态度又有一瞬间的冰冷,他低头看着泥土中的断掌,恶兽的利爪蒙着灰土,全无在他们身上时那样寒光四射,血气缭绕。 八俣对须佐之男说话时,声音一下子又十分温柔,那种突然的和善亲近之意带有令须佐之男毛骨悚然的熟悉:“神明大人在责怪我冒进吗?谅解我吧,我只是无法容忍改变我命运的它们都好好活着……我真正的父母却不行。”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须佐之男不觉得八俣是那种会困在仇恨之中永远也无法走出来的人,须佐之男见过太多,八俣的眼神与他们的都不相同,难道这位人族阴阳师在捉弄自己? 但是,须佐之男马上就忍不住为人类阴阳师在心中辩解,如果自己看错了呢,如果八俣只是天生眼神吓人了点而已呢? 或许这种时候沉默更好,但须佐之男还是犹豫着说:“……我希望你让你自己活下来,为你自己。” 八俣突然大胆地看向神明的那双金瞳,与须佐之男对视,诉说着:“可是我的命运已经被妖兽改变,要么我无法忘记此事,永远只能活在仇恨之中,要么我放纵自己的力量去复仇,在日复一日的恶行之中习惯杀戮的感觉,也成为真正的罪人。” 他感受到的痛楚让须佐之男也感觉到痛苦。神将挥动雷枪,雷电降临,那些逐渐围拢过来,藏在暗处,寻常人类一生也不可能见过更别说击败的恶兽霎时化为飞灰。 须佐之男说:“那就憎恨我吧,因为我是神明,这正是我的职责。是我没有在你的父母受苦难的时候赶到,又是我清除了你复仇的对象。憎恨你一生也不可能触及的神明,你不能复仇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因为你做不到。然后,遗忘吧。” 八俣目光闪烁,神情格外生动。 须佐之男似乎想拍拍人族阴阳师的肩膀,但是八俣先行一步,他靠近须佐之男,后者顾虑重重,并没有躲闪。于是八俣如愿牵起须佐之男的手,厚重的手套和金属甲片摸上去都是凉的。八俣一边想须佐之男的手指摸着会是什么感觉,一边柔声说:“可是我这就触碰到您了,请帮我想别的办法吧。” 更北处的恶兽浪潮都已经褪去,这座人类城镇周围却还有如此数量的恶兽。虽然已经清除干净了,但须佐之男并不放心,决定在城镇再多留一段时间,寻找恶兽向这里聚拢过来的原因。 八俣似乎被神折服,常常跟在对方身边,像个初识恋慕之情的年轻人,但比任何人都要大胆,他时常温柔地看着须佐之男。任谁都看得出八俣大胆而狂妄的想法,就连侍奉须佐之男巫女都在说,八俣被须佐之男大人救下后就对他心动。相识的时日长了,这位长相仍带有少女青涩稚嫩之意的巫女在神面前暴露了她性情中的极端,她用词很有几分尖刻,认定八俣是见色起意。 须佐之男并不准备接受八俣的爱意,更不愿带人类再去面对虚无恶兽,就给八俣安排了麻烦的工作,但他竟然真的很快将这件事完成了。八俣还要来到神社之前,请求见到神:“再命令我吧……” 须佐之男试图严肃地拒绝八俣,但他越是这样躲闪,就越是发现八俣是如何擅长得寸进尺。 “难道我不配追求神将大人吗?我知道我只是人类而已……”八俣的声音表情都流露出十足的伤心。等须佐之男出席出现一瞬的动摇,八俣就凑近些许,伸手试图触摸须佐之男的脸。 须佐之男对此有了点经验,他将八俣伸过来的右手手腕骨节攥紧,令八俣连用手指触碰他的手背都不能。八俣干脆直接将脸靠过来,同样也被须佐之男捏住脸颊。须佐之男两手都被占住,他没用雷电锁链捆过脆弱的人类,也没打算用腿把人踹开。这样,八俣就顺顺利利地用左手抚上了神将的胸膛,柔声说:“我也知道您的心并不是这样想的。” 须佐之男的脸浮上了一丝薄红,在雪白神座的背景下十分让人心动。 蛇神很是满意,他这段时间的追求多少有点效果。他心中胡乱想着,要是以蛇神身份这样做,他这只手会被捏成烂泥,这只手会被烧得焦糊。人类的身份真好啊。 神将的双目再透彻也不是镜子,八俣无法看到自己的脸也同样有些红。 等八俣某次兴之所至钻进林中,为须佐之男寻来一束鲜花,须佐之男已经会收下来了。这与他以神明身份接受人族供奉又是不同的,武神的职责是退治恶神恶兽,除恶平祸,斩尽世间灾厄。他不太清楚那些负责为人世祈福等事宜的神族是如何做的,他只是习惯于接下人类的供奉,并给予回应。 但八俣献上礼物时,须佐之男就像个第一次收到花的年轻姑娘,一朵一朵地念花名,叫不出来的就问八俣。 须佐之男高兴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忧心:“我虽然已经清除了周遭的恶兽,但还未寻找出它们突然出现的原因,城中早有命令禁止私自进入,没有通知到你吗?” 蛇神心想我做的那么干净怎么可能让你找出来。他甜蜜地说:“大人的雷枪凶威天下无双,怎么会有遗漏,就算还有恶兽来袭,大人怎么会不保护我呢,就像那天一样。若不放心,就请跟我一起去吧。” 八俣不仅令须佐之男跟他约于无人的林中相会,还成功地约对方在庆祝恶兽退去的祭典上相见。 人类都十分高兴,须佐之男也就很高兴,所以饮了酒。蛇神不喜欢酒,因为无论是人还是神喝多了都会露出种种难堪的痴态,他一口没碰。须佐之男不太喜欢烈酒,喝多了他会无法控制自己的电力,非常麻烦,但是稍微只喝一点还是可以的,他因为高兴就喝了一点。 八俣和他打扮得有些相似,旁人就算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情愫,也能意识到他们是兄弟之类的亲近关系。 从祭台旁经过时,八俣故意说起舞的巫女们有多么虔诚疲惫,等回到神社,须佐之男已经同意了喝巫女献给神明的酒,八俣与他共饮。 因着浅浅的酒劲,须佐之男甚至接受了对方的挑衅,让人类坐在神明作为观赏者的位置上,给八俣跳了半支舞。他可是高天原的武神之首,怎么会连八俣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神将跳舞跳得目光越发不甚清明,转了几圈后晕晕乎乎坐在宽大的神座上。 须佐之男不介意对方的冒犯,不管是共同坐在神座上,还是八俣坐在须佐之男旁边,揽住他的腰。 但当八俣凑近时,须佐之男还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八俣抓着须佐之男的手,今天因为要隐藏身份,须佐之男没有穿戴战甲,他的手掌如蛇神所想一般白皙温热。 八俣牢牢盯着须佐之男的脸,不放弃他面上出现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动和任何一点表情,他看到须佐之男似乎是有一些动摇,那双眼珠轻轻摇晃,其中的光芒如水波。只要看着须佐之男目中的光辉,要说那句话一点也不难。 八俣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当真不爱我? 须佐之男说不出一句不字,做不出一个否认的动作,只能默认。 说是被允许靠近,倒不如说是八俣主动来取他要取得的东西。他双手抓住须佐之男的肩膀,嘴唇贴近之后,蛇神从人类的皮囊中露出来一点,舔过上颚的力道像要用舌头cao须佐之男的喉咙。 下一刻又变得十分体贴温柔。须佐之男只觉得这个亲吻十分舒服,只想继续下去……他们两个都不记得亲了多久和怎么睡着的。 须佐之男先醒过来,他准备去煮点甜粥。八俣后醒,他直起身想去看看须佐之男,但这具没喝过酒的人类身躯面临的宿醉十分可怕,下一刻他就干脆找了个好角度躺在地上,等着须佐之男放下手中的东西,来找他,来抱起他,用手指给他按摩,将蛇神的上半身放在自己馨香的怀抱中。他知道须佐之男会这样做。 倒下放松那一瞬间的头晕和身体的疲惫甚至疼痛才让蛇神意识到,刚才自己是怎么强撑着站起来的,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啊。 蛇神喜欢须佐之男柔软的吻和呼吸,他想要更多,人相爱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在心中生出与恋人更加亲近的想法,蛇神没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愿望,他思考许久,将其归于一种让对方诞下子嗣的心愿,因为有这种心思,他才会想要与对方更加亲近。 而且这种心情要找来处就简单许多。要用什么东西才能让无所畏惧的处刑神大人在死亡面前稍微迟疑止步呢,蛇神甚至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问题,当然是子嗣。 八俣心想,自己该跟须佐之男一起得到更多的东西。于是蛇神设下陷阱,假装为祸此地的恶兽是从这里冲出,诱使前来的须佐之男身中特殊的瘴气。 须佐之男一开始心情还很好,他解决了最惦念的麻烦,以后就可以只为八俣而停留在人世,神将回到神社才察觉出不对,他设下封印,跌跌撞撞地走向冰冷的神座。他不会把战场上的血腥气带到场外,他甚至在结束战斗的下一刻就会恢复内心的平静,因为生活中每一刻的安宁都来之不易,他一向会争分夺秒地好好珍惜。 这一次他很是罕见地带着满身血腥味回到神社之中,在神座上蜷着身子发抖。 八俣慢悠悠地走过来,柔声道:“大人将我关进神社了……这是怎么了?” 须佐之男更加蜷缩身体,他那不成体统的样子全都被人类看到了…… 蛇神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来的。他只用打破须佐之男的心理防线而已,下一次神将就会更加热情主动,这次留下来就显得太急迫,须佐之男可能会愧疚于他强迫别人,或许以后都会对今日心生排斥。 所以八俣不该留下来与须佐之男做那种事。 可是如果蛇神真的那么理智,如果他真的完全按照规则,一件不该做的事情都不做,那他也根本就不会以人类化身骗来须佐之男的感情,早先更不会被处刑之神盯上。说到底,不应做的事又是什么呢?蛇神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做的,只有他想不想,那么他想不想做现在这件事呢?当然是想的。 那就做吧。 而且有一件好事,蛇神擅长利用他人的愧疚,所以就算做了,今天这事也有解法。于是,抚摸着须佐之男的脸颊时,蛇神心中感觉到喜悦而满足,心想不愧是自己。那就在今天,让须佐之男把心胸和大腿一起对自己彻底敞开吧。 须佐之男已经被情欲烧化,他本可以忍耐,只要对方不是八俣。但是八俣对他说可以,自己也喜欢,也想要,什么都没有关系,一声一声让须佐之男解下身上所有的战甲,裤子也脱掉了,只剩上半身的黑色里衣和下身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