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糟心的事
三分钟不到,校长带着老板打来的电话赶到了凌霄的教室。 老板的第一句话就是:“凌老师,你不可以辞职,你必须做到你的合同期满。” 凌霄这次也没有怂,“可是合同上面写了可以辞职啊!” “你辞职的话是需要赔两个月薪水的。”威胁的话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我咨询过人力部,他们说不需要赔薪水,只用提前告知辞职时间就好了。” 一听到凌霄拿政府部门开始说事,老板开始软了下来。“那你是需要提前两个月说的。” 凌霄反问到,“不是一个月吗,之前我们班英文老师就是一个月走的。” 老板在电话那头解释:“那个老师是因为没有签署合同才可以,是谁告诉你一个月就可以走的?” 凌霄没有回答。 老板又在电话那头重复这个问题,像是要揪出告诉凌霄关于辞职时间这件事情的主谋是谁一般。 凌霄就找个理由糊弄了一下,“我们班的孩子说他们以前的华文老师就是一个月走的。” “凌老师,你问你们班孩子啊?你觉得六岁的孩子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凌霄一阵沉默。 老板接着说:“那你是要换工作还是回国。” 凌霄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回国。” “那机票是不给报销的。”老板开始强调这个问题。 凌霄一句“知道了”,这通电话也就结束了。如释重负这个词语特别适合形容现在。 下班之后给室友冬冬发消息:“我们去牛车水吃吧,庆祝一下我就要解放了。” 轻松几天之后冬冬问凌霄:“你确定要回去吗?要不要试着找找其他学校的工作?” 凌霄说:“我想休息一阵子,把身体养好了再出来打工。” “那行吧,确实身体更重要。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好不容易把之前出来的时候找爸妈借的钱还清了,自己才刚存了点钱就又要走,有点划不来。” “没办法,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现在的我只求活着就行。” “嗯,你自己决定好了就去做吧。不过你那辞职信写得也太卑微了吧,把自己写成那样。” “哎,以前被她pua得不成人样,天天怀疑自己人品,怀疑自己的能力,现在好了,如她所愿,她口中这也不行,那还不够的人滚蛋了。以前有个在幼教行业工作了十一年的前辈在她这里干了三个月就辞职了,她还跟老师说这个老师能力不行。你说一个人再不行,在一个行业值么长时间了总不至于连新手都不如吧。” “绝了,这样的老板真的绝了。”冬冬边摇头边感叹到。 “周末我带你去逛街吧”,冬冬接着说。 凌霄说:“好呀,我带你去吃一家广式甜品,我同事带我去吃的,超好吃。” 接下来的工作日。凌霄虽然感觉到没有窒息和压迫感,但是工作上也没有丝毫懈怠,一方面毕业班的学生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为进入小学做准备,另一方面也不想被老板找麻烦。或许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在普通的工作岗位上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到了周末,冬冬带着凌霄去了很多地方逛街,也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带回家。 距离回家还剩几天的时候,凌霄清了剩下的年假,就不需要再去上班了。 这么久以来得到完全的放松,实属难得。现在终于不是全家人都没起,只有凌霄起来去上班,全家人都回来了,只有凌霄还在学校加班没回来。 凌霄白天睡到自然醒,吃点东西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该扔的扔,该带走的带走。 收拾累了就坐在窗边看看云和窗外的树,到了黄昏时分,云彩漫天,格外好看,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的看风景。 漫天云彩忽然黯淡下去,“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来形容这变化太快的美好再合适不过了。 以前只是想要远离家人,所以来到这里,可是如今的状况却是又要离开,像是完成了心中的执念之后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也不过如此。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仍感谢自己能勇敢踏出来,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听从父母的话考个编随便嫁个差不多的人。 这天凌霄打算准备做晚饭,发消息问室友冬冬想要吃什么,冬冬说你先不要做,等我回来再说。 冬冬回来之后问凌霄想不想喝rou骨茶,说毕竟这里的特色只有这个了,凌霄点头说好,今天外卖到得比较快,二人一起吃完了最后的晚餐就准备睡觉。 航班在次日凌晨六点钟,凌晨一点半就要起来准备。 凌霄的闹钟响了之后赶紧关掉,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完事之后准备提着行李箱和背包出去,这时冬冬从床上爬起来说我送你,原本今天还要上班地冬冬硬是打算送走凌霄再睡。 送到门口之时,凌霄说:“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没事,我送你到电梯口。” 凌霄沉默不语。 电梯很快上来了,凌霄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里,一边回头跟冬冬挥手告别。冬冬也在挥手,嘴里说着:“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眼泪在凌霄眼眶中打转,害怕落下来被冬冬笑话,凌霄低下头假装调节背包的带子,嘴里应承着冬冬的话。 电梯门合上,凌霄擦掉眼泪。 明明自己是不喜欢告别的人,却又总要离开。 回到家中,母亲好像见不得凌霄休息似的,没过去几天就问凌霄什么时候去找工作。 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以后还要打几十年的工,离过年就只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不打工不行吗?” 母亲就没说什么了。 凌霄从小是外婆带大的,跟父母的关系就没有好过,mama会在凌霄面前抱怨自己不像别的女儿那样跟mama亲。 父母小时候常年在外地工作,脑海中没有什么关于父母的记忆。 现在住在一起了,经常会发生一些合不来的事情。 父母喜欢吃辣,凌霄不喜欢。 父母觉得炒菜多放点油菜会好吃,凌霄不喜欢…… 凌霄还有个弟弟,奶奶也是与凌霄一家住在一起。 凌霄的奶奶说过很多扎心的话,类似于“这个房子以后又不是你的”、“你以后是要去别人家的”…… 凌霄一说他们重男轻女,他们便会反驳道:“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孩,不疼你疼谁呢?” 这话听多了鬼或许会信,可是凌霄不会信。 家人因此评价凌霄“思想偏激,不服管教”。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之时,在外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小镇上的人流也逐渐增多了。 这时,家里有适龄或大龄男孩的家长们便开始打听谁谁谁家有女孩,凌霄自然也成了别人口中打听的对象。 一天,凌霄的母亲给凌霄发来一则消息:你开餐馆的海子叔说给你介绍一个男孩,他家在我们市里有几套房产,还有一些铺面,家庭条件挺好的,一张嘴很会说话,男方在市里的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就是学历不太行。 凌霄看到这个消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前也想过自己会像商店的商品一样被人们参观评价、待价而沽,只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能接受。 可是自己才二十四岁啊,怎么这么快就成了成了亲戚朋友眼中待价而沽的商品了呢? 难道是从自己大学一毕业就开始了吗? 不,好像更早,在大学时期的最后一个寒假,周围的邻居过来家里问凌霄的母亲凌霄有没有谈对象,介绍个男生给凌霄认识要不要之类的问题。 还有一位老奶奶更是直接问凌霄有没有定亲…… 凌霄心中始终觉得,这些人眼里结婚就是为了完成他们口中所谓的“任务”。 既然结婚是任务,生孩子是任务,这些“大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任务”,那么“死”更应该是“大事”,是“任务”,那些人怎么就不催着别人去死呢? 自己被工作弄得已经够心烦的了,本想好好休息一阵子,调节好身心。 现在倒好,麻烦事好像永远不会缺席人生的每个阶段。 凌霄先是好声好气地回复母亲:“我目前不想谈对象,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我也不喜欢比我学历低的人。” 母亲过了一天又发来消息:你海子叔今天打了三遍电话问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还跟我说要不是因为我和你爸不在家他都带着男方直接来我们家了。 凌霄想着自己不是已经拒绝过了吗?怎么还想着来。“说了不要认识就不要认识 ,你要我说几次。” “你这么大人了也该学着谈朋友了,这个人家庭条件又不错,可以试着认识一下,又没说让你们马上结婚。” 看到这样一句话,凌霄只觉得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时不时向凌霄控诉父亲是如何跟她吵架、如何说要打她、如何不帮她做一点家务事、婆婆对她如何不好,说着要不是看凌霄小时候太小,自己走了凌霄会可怜的母亲,凌霄眼中“婚姻不幸”的母亲。 就在这件事情前不久,凌霄的母亲就像是没话找话一样跟凌霄说着别人家的八卦:谁谁谁家的儿子是个硕士毕业的,找了一个初中毕业还二婚的女孩结婚。我觉得学历差太多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你以后不能找学历差太多的,稍微读了点书的人脾气稍微好一点,沟通也比较好沟通一点。不然跟你爸一样动不动就发火,不讲道理的人不行。 现在的母亲一听到对方家庭条件好就催着凌霄去认识一下看...... 凌霄诚然理解母亲那个时候周边的人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可选择的人不多,那时的父亲长得还算周正就答应了婚事。 而现在的人物质财富比以前好了很多,在凌霄的眼里母亲简直成了“市侩”、“卖女儿”的代名词。 凌霄看到母亲的信息,心里实在气不过:“你自己以前跟我说过什么你自己忘了吗?以前还知道说叫我找个学历差不多的,现在一听说人家家里条件可以又立马上赶着我去相亲。你要是这么不喜欢看到我在家的话那我以后不回来就是了。” 母亲看到信息之后也没有再回什么了。 凌霄心里想,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养活自己总比跟母亲问父亲拿钱拿多了还要忍受父亲嫌弃的眼神强吧! 为什么母亲总是想着让自己找个经济条件好的男的结婚生子,难道有钱的男性就会心甘情愿给女性花钱吗? 女性的意义在她眼里就只有给别人生孩子这一条吗? 母亲可以忍受父亲从不做任何家务,凌霄忍不了。 母亲可以忍受在跟父亲吵架时,父亲在母亲面前摔碗,凌霄忍不了。 母亲可以忍受奶奶各种恶毒的言语,凌霄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