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胎儿入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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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殿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 敖瑾终于处理完了沉睡一日落下的政务,刚想撑着桌沿儿起身,却发现他的腰枝被这几日愈发沉重起来的肚子坠得酸麻不已,连带着双腿都针扎似的疼。 不动还好,略微挪动一下身子,便只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要从肚腹处折断一般。 怀个孩子可真是麻烦。 肚子里没有这个小麻烦之前,他便是批个三天三夜的折子又如何?根本就不会像现如今这般难受! 都怪乌碧霄那个混蛋! 往他肚子里塞了这个么麻烦精,还不许他抱怨抱怨吗? 明明是她的错,她倒还耍起性子来,竟真的撇下他走了! “咕噜咕噜——”腰背连着双腿都在痛也就罢了,一整日未得到食物的进补的胃肠也来凑热闹,在他腹中唱起了“空城计”。 虽然此时殿中仅他一人,敖瑾却仍是按着肚子满脸尴尬,戳着肚子里尚不知事的小娃娃告起了状:“哼,你娘把你这小崽子的胃口喂大了,又丢下你不管叫你饿着。她觉得我不是个好爹爹,她就是个好娘亲了么?” 等了许久,沉沉坠在身前的肚子却依旧平静无波。 里面的小家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因为爱它怜它的母亲不在,它又一贯畏惧父亲,这才缩在里头不敢动弹。 腹中怀着她的孩子,每每扶腰抚腹,就总难免要想起她这个做母亲的。她在时,这小东西倒是乖觉得很呢。她的手往他肚子上一搁,它就和得了什么信号儿似的跳弹个不停。 一人呆坐良久,得不到回应的敖瑾才陡然意识到自个儿在做什么、想什么,不禁自嘲一笑,“不过几日,我倒被她养出了这么些个臭毛病。不吃东西就心慌也便罢了,竟还跟你这么个小玩意儿说话……你懂什么呀。” 随后,他便闭目靠在椅背上,轻轻转动着僵硬发紧的脖颈。 感受到腰后传来的轻柔托力,却是又想起了乌碧霄—— “快看我给你准备的靠枕!我特意找了人给你做的,你靠在上面,它两边的小翅膀就能刚好把你的腰背给托住,这样你就不会总是腰酸背痛啦!” 其实,他哪回批折子不是端坐在案前?又哪里用得到这种东西? 当时的他对这东西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之前没试过,这回把她给气走了,他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东西的好处。 往上那么一靠,他的整个后背便与软硬适中、承托力极好的靠枕紧紧贴合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缝隙。腰背处仿佛从骨髓深处一直蔓延到皮肤的酸麻感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他也才有心力将小腿蜷缩起来,侧着身子在小腿肚的地方按揉起来。 却没成想,按了没几下,腿间的刺痛没有缓解,这个有些拧巴的姿势反倒带累得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腰背又细细密密地痛了起来。 要是乌碧霄在的话,这会儿肯定是半跪在他身侧,一边恰到好处地帮他按摩放松肌rou紧绷的双腿,一边数落他不珍重身体、不爱惜腹中的孩子吧? 真是的,昨晚嘴硬那几句做什么? 诶,不对,他在想什么啊? 他才不要对那个害他至此的女人服软! 越想越气,敖瑾强行终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猛然站起身来,身前圆润宝珠都被颠得颤了几下。 “嘶——”姿势的突然变换牵扯着僵硬紧绷的肌rou不住地发着疼,腹前沉坠骤然下落震颤更叫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似的。他终于耐不住疼,白玉般的面庞皱成一团,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不过,这疼倒刚好令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抵御疼痛上,没工夫想叫他心中憋闷的乌碧霄了。 撑着桌沿儿缓了好一阵儿,他才勉力打直身体,双手撑在腰后,分担肚子的重量带给脊背的压力,在殿中缓慢踱步。 走了没一会儿,却又觉得肚子实在是沉得很,里面揣得好像不是个小娃娃,而是千斤重的铁石。便一手撑腰,另一只手移至腹底,稳稳地托住了不住地往下坠的肚子。 “怎么觉着,今日这肚子仿佛不太对劲?”敖瑾有些纳闷地嘀咕着。明明昨日他的肚子还高高耸立着,怎的一晚上的功夫,就好像往下沉了好几寸,都快要坠到腿根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得殿外传来了他的贴身侍从叫起的声音:“陛下,快到早朝的时辰了。您该起了。” 敖瑾的思绪就这样被打断,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便顾不上再想,拿起白绫准备束腹。 他倒也不是真的不记疼。昨日那般痛苦难熬,他自是不想再经历一回。 可这肚子,却也是不能不束的。 “啪——”他一巴掌拍在了如莹润玉石坠挂在腰间的肚子,威胁道:“臭小子,一会儿你安分些,敢给我捣乱,我就勒死你你信不信!横竖你娘不要你了,也没人护着你了。听到没?” 小家伙或许是察觉到了父亲情绪不佳不敢招惹他,亦或是听懂了他的话不敢给他添麻烦,还真乖乖缩在肚子里一动不动。 明明往日这个时候,它早就开始在肚子里蹦跶,闹腾着要吃东西了。 敖瑾这才满意地轻抚了几下肚子,少见地哄了哄里面的小家伙:“你若是听话,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娃娃的。” 说罢,缓缓将手按在腹底,咬着牙将白绫往肚子上缠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乌碧霄诅咒之力的作用下,胎儿已然入了盆。 此时束腹,便等于是要把嵌在骨头缝儿里的小娃娃给生生勒小! 腹部柔软而又有弹性,尚且可以在外力作用下被他禁锢在层层叠叠的白绫之中。骨头却是哪怕折断,也要直挺挺地杵在血rou当中,扎得人鲜血横流的。 此时想再束腹,自然是难上加难。 饶是腹中胎儿配合地没有踢打挣扎,要把躲在盆骨中间的它给勒得毫无存在感,也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仅仅缠了一圈,敖瑾就已痛出了满身冷汗。 可这要将人的身体从里面撕裂一般的痛楚都没能阻止他近乎自残的行为。 也不知是在跟谁较劲,他发了狠,将肚子重重往上一推,竟生生将已然入盆的胎儿推回了上腹部!压抑到极致的嘶吼被紧紧咬住的牙关逼回喉管深处,引得胸腔阵阵嘶鸣。 而他甚至都没给自己缓上一缓的时间,径自将白绫一圈一圈往上绕去。 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敢喘上一口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他无法在一息之内将肚子束好,喘口气的功夫,许是紧紧挤在一处的胎儿并五脏六腑就要叫嚣着挣脱外界的束缚了。他又哪敢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待到将滚圆大腹勒至平坦,他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被拆过一般。原先灵活的双手,此时只是要在腰侧打个结而已,竟都无法做到。 无奈,他只好施了个法术,将白绫两端系了个死结。 好不容易将肚子缠好,他又给自己施了个法术,将被冷汗浸透的里衣弄干,随后一刻不停地套上外裳,系上腰封,步履沉稳地踏出了临渊殿,向着诸神议事之所——朝阳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