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在门外的神秘婴儿
在被遗弃到苗寨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融入到这个古老神秘又野蛮的部落。 饕餮纹雕的凤凰松原木大门,门口被人放了一个竹篮,一个大约8个月大的奶娃娃, 正张着嘴嚎啕大哭,小脸皲裂通红看不出原来的肤色,眼皮肿胀着,一看就哭了很久,但他的声音依然大的惊人,很难想象他小小的身躯哪来那么大的能量。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年长者领着十来个年轻人出来了。他们服饰繁琐看着像盛装打扮专门等着什么人一样。 “去叫巫婆来”年长者直视着篮子,也未偏头,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粗砺低沉沙哑。 最后的那个汉子闻声回到寨子里。 那是一双干枯的手,枯树皮似的皮肤,肤色却雪白,绿盈盈的血管全都凸了出来。抱起崇应彪时,掌骨突出,白骨血管仿佛马上要突破那层白皮要刺出来了。 她用手指撩开婴儿肿胀紧闭的眼睛,她的手竟没有指甲。那孩子的眼球是金色的,瞳孔凝成一个黑点,很像老虎的眼睛。她拿起婴儿的手指,从怀里摸出一根针,刺破了他的食指。他哭得更大声了,挣扎了起来,而巫婆那双看似干枯的手臂却力气极大,纹丝未动。 后面端过来一个杯盏,里面盛着绿色的液体,有小个黑点浮在上面。巫婆把婴儿的出血手指放了进去,那小黑点像活来过来,钻进了他的手指伤口里。绿色淡去,液体变得澄澈起来。 又看了看他的双眼,变成了常人的模样。 婴儿一直在不舒服的扭动着,巫婆的臂弯看起来很不舒服,一个玉牌从他的衣服里漏了出来 巫婆将玉牌拿起,上面刻着:崇应彪。 崇应彪今年十二岁了,是看门的老伯告诉他。 他只记得三岁之后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他小时候跟着老伯生活在一起。虽然没有同伴,但他自己很自在。后来村长一行人来了,把他带到村子最里面的一座小房子里。告诉他以后要自己住,每两天就要上山采一次草药,偶尔还要跟着猎户去打猎。他没在村里里见过草药铺子,不知道采来的草药有什么用,村长说了他只能照办,否则就会遭一顿毒打。谁会想挨打呢? 他早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姓崇。那群惹人厌的坏孩子天天在耳边叽叽喳喳,嘲笑他没有无父无母。“你们有父母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吗?”崇应彪每次看到他们总是很无语,他觉得他们无聊愚蠢极了。 他不知道父母用来干什么。他虽衣服破破烂烂,可天天吃的却很好。每天总有一户人家来给他送饭。态度奇差,饭菜总归不错。他没事的时候就去找看门的老伯,老伯总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那老伯也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辛苦养大的猪被送上屠宰场。老伯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教他认字,老伯说这叫:学习。崇应彪虽然没有表现出来过,但是他很喜欢“学习”这个活,没有那群傻子叽叽喳喳,不用爬山去采草,在泥潭里跟野猪崽子打架。虽然他对疼痛不敏感,但总归还是不痛比较好。 在大山深处,与世隔绝的苗寨里。没有见识,没有伙伴的崇应彪,他不知道除了吃饭,干活以外的活动。饭有人管,活还能忍受。他常常爬上屋顶,眺望着远方,其实看不远。寨子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根本一眼望不到头。所以,他连一点能想象外面长什么样子的素材都没有。 所以,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晚上眺望着星空:深黑色的夜幕上散落着一颗颗星星,银河泛着淡蓝色的光芒,上面的星星好像更密集一些,横跨过整个夜幕。 “龙是水里生出的神,缩小如蚕蚁,伸展能遮天。有时显露于云端,有时隐形入深渊。龙威力无比,它能呼风唤雨,翻搅起四海云水。”看着银河,崇应彪想起白天老伯给他讲过的龙的故事。 龙那么厉害,能带我离开这里吗?崇应彪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好想在求救一般。 村里的小孩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家里数量不多的rou拿给崇应彪吃,明明父母都说他是不祥之兆。小孩就是这样,被崇应彪抢了吃食,他们就讨厌崇应彪。明明是条没人要的野狗,天天却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特别是崇应彪看向他们时,眼神中的无视和不屑,他们就恨得牙痒痒。崇应彪从小骂不还口,打就还手,而且是一挑多。那帮孩子只敢拿石头从身后偷偷丢他 崇应彪生气时会阴沉着脸,紧握着拳头,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瞳孔爬上几缕金丝,眼珠就要变成金色了。可惜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他好像要吃人的眼神,往往瞪一下就被吓跑了。那自然也将没人注意到他瞳孔的异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天,崇应彪采完草药,送到村长家里后,他踢打着石头顺着小路回到自己的小屋,一群人围在他家门口,手里提着食盒。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过他家,送饭往往也是放下食盒就走。 “你们…这是来干什么?”崇应彪皱着眉头,纳闷的问道。 人群推推搡搡,一个妇人被往前一推。 崇应彪挑挑眉,等着她开口。 “那什么应彪,今日是你十二岁生辰,我们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过生辰,那是什么?”崇应彪说着挤进人群,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锁。他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倚在门框上,继续看着他们。 那个妇女继续只好继续说道:“生辰是一个人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得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庆祝。” 崇应彪微微靠近她,抬头望着她的眼。崇应彪虽然每天吃的很好,但他的身量却实在瘦弱,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那你们之前怎么没来给我过生辰?” “什…什么?”那个妇女明显的感到了意外,崇应彪平时根本不会跟人搭话。 “我说,那你们之前怎么没来给我过生辰?”崇应彪又重复了一遍。 崇应彪虽是单眼皮,眼睛却生得很大,眼尾下垂,睫毛浓密,瞳仁又黑又亮,甚至黑的有些过分,显得的整个人病态又呆板。 被这样一双眼盯着,妇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十二岁生辰很重要,所以我们来给你过生辰”妇人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前言不搭后语,崇应彪低头看了看快漏脚趾的鞋尖,:“进来吧。” 崇应彪的小屋很破很旧。一共三间小屋子,一间是厕所,一间放杂物的西屋,主屋坐北朝南,稍大一些,进去是一张桌子,靠墙放着一张小床。他已经十二岁了,看着却像八九岁的样子,又瘦又小,这张小床他睡了七八年。 食盒多到小桌放不下,他们放下食盒就急匆匆地从主屋里出去了,聚在屋外看着崇应彪。 崇应彪:“……” “…快吃啊,快吃,凉了就不好了”那个妇人再次开口,破罐破摔一样,一直跟崇应彪说话,催着他吃。 看来看不到崇应彪开吃他们是不会走了。 崇应彪打开离自己最近的食盒,一碟炒猪肝,乌鸡汤,这都是平时常吃的。还有一碗浓羹,没有吃过,看不出是什么材料,闻着有些腥气。 不等崇应彪发问,那个妇女主动开口:“这是过生辰该吃的东西,对身体特别好,快吃,多吃…” 妇女连催了几声,生怕他吃少了一般。 崇应彪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直接把全部食盒都打开了,大致饭菜跟从前一样,只是每家都盛着一碗浓羹。 ……对身体再好也不是这个补法吧…… 崇应彪努力咽着饭菜,每家都尽量多吃。从来没有那么多人关注过他,除了不自在以外,心里还闷闷的,崇应彪说不好那是种什么感觉。 浓羹尝了之后才觉得腥味更重,他尝不出什么食材做的,实在吃不下就放下了碗。 “你们拿走吧。”没有人教过他,这时候也许该说谢谢,崇应彪只觉得自己声音应该轻柔些。 “那个汤,再喝一点。”妇女边说着,手边微微颤抖,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走过来。 “我真的喝不下了。” “再喝一点,多喝一点,对身体好…” 那个妇女跟魔怔了一样,一遍遍催促,手和嘴唇微微颤动。周围的人群也都紧盯着崇应彪。像听不懂人话的木偶。 崇应彪起身将所有食盒都收好,一一摆放在门口。又说了一遍:“我吃完了…” 村民只好拿起食盒,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崇应彪。 大家今天都怎么了?也许生辰真的很重要吧…… 半夜,崇应彪被疼醒了,他腹部绞着痛,好像有东西在他肚子里撕扯他的内脏。 他佝偻着腰,捂着肚子,起身要去厕所。 院子里一片盈盈火光,村民举着火把完全占据了他的小院。火光映着他们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崇应彪被吓出了错觉,他们的皮肤好像透着绿色,眼光空洞无神,一齐转头看着他。嘴角慢慢咧出一个微笑。 崇应彪本能的就要后退,就在一刹那间,他转身关门,村民一起涌上来。他们同野兽般边推边挠门,薄薄的门板根本抵挡不住,整个门框轰然倒塌。崇应彪缩在床下,做着无谓的躲藏。一双黑布鞋停在他眼前,那人趴下了,涣散的眼光逐渐聚焦,直直看到崇应彪的眼里:“找到你了” 那人铁钳般的手,直接抓住崇应彪的胳膊将他生生的拖了出来。 五六个人一齐涌上来,一只手钳住了他的下巴,把他嘴捏开,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腥臭的液体,要灌进他的嘴里。崇应彪努力挣扎起来,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反抗效果微乎其微,那液体灌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痛感在头皮一层层荡开。崇应彪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的两个臂弯里都被扎上了针,甚至是脖颈上。为了防止他乱动,他的头被固定住了。嘴被绳子绑着,从嘴角两侧延伸至后脑。 乌泱泱的人群聚在水井旁。他们为了让崇应彪的血流的更快将他整个人竖着绑在木架上。崇应彪认了出来,这里是屠宰场。不是错觉,那些人的皮肤是绿色的,好像一株株活过来的鬼松树。他们手里拿着碗,盛着绿色的液体。他们排队经过一个坛子,几滴液体滴入碗中,绿液变得澄澈。崇应彪看着那个坛子,坛口的管子另一端接着扎在自己臂弯里的针。那是他的血,他们在喝崇应彪的血! 崇应彪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他的四肢被绑得太紧了,他呜咽出声,一个人回过头来。 那人放下碗,向他走过来。 “小子,寨子养了你十二年,取你一点血当报酬不过分吧”声音粗粝沙哑,他就是当年最先看到崇应彪的那个年长者,寨子里的村长。 崇应彪亲眼看着他皮肤绿色渐渐褪去,惊恐的的瞪大了双眼。他竟一直生活中一群怪物中间吗? 村长端起一碗腥臭的液体又要往他嘴里灌,崇应彪挣脱不开只能用舌头往外顶,他被呛的想咳嗽却咳不出来,他的口腔食管被液体冲蚀的生疼。村长干脆整碗整碗的液体浇到他的脸上。 “喝,使劲喝。多产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是好吃好喝的白供着你吗?要不是你的血是解药。” 怪不得这些年,他穿着最破最旧的衣服,却吃着那群孩子羡慕的最新鲜的饭菜……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男不女的怪物,十二年了,你该去死了。” 崇应彪在谩骂声和疯狂的笑声中闭上沉重的眼皮。因为失血过多,四肢被捆绑得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崇应彪猛地睁开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冒着冷汗。 “呼,呼…,呃”崇应彪从床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痛,他扭了扭脖子。 “嘶”颈侧很痛,像被针扎了一样,崇应彪摸了摸,没有任何伤口。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只穿着黑布鞋的脚踏了进来,崇应彪本能的往床角退了去。 “彪子?你醒了。”村长挂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进来。 村长是唯二会对他笑的人,还有一个人是看门老伯。 今天他看到熟悉的笑容,却觉得莫名的恐惧,想吐。大概是昨天吃多了吧,崇应彪安慰自己道。 “我给你带了身新衣,快换上,今天你十二岁了,是很重要的日子啊。”村长一直挂着笑,放 下衣服转头出去了。 崇应彪有些别扭的理了理新衣,他好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这件衣服很不舍身,袖口和裤腿挽起了好几扣。但这不妨碍他多摸了几下。他不会表达喜欢感激:他只觉得刚才还疼痛的身体感觉好些了。 他走出家门,村长一直在门口等着他。 “走吧。” 他跟着村长来到广场上,他今天很抗拒这个地方,旁边就是屠宰场,他闻到了腥腥的血味。这个味道让他想吐。 “昨天,昨天又杀猪了吗?”他忍着干呕,问前面穿着黑布鞋的男人。 村长大概知道他闻到了血腥味。他回头看着崇应彪,阳光的直视下,崇应彪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觉觉得那表情应该是不好看的。 “没有,昨天只给猪放了放血,今天才是要杀猪的日子…” 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有四个比他高得多的孩子站在广场的正中间。村长顺着台阶站到高台上。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崇应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看身形大概是个女人,白色的头发完全遮住了她的脸。长发和银饰编织在一起,一直垂到她的脚面。腰间挂着几个精巧的圆圆的银罐。 她浑身裸露的皮肤只有手背,皮肤白的透明,却皱的像枯树皮。 村长在那个女人耳边耳语几声,她微微点头。 “我们绿松族自诞生在饕餮山下,避世不出。寨子风调雨顺,兴旺至今,全靠山上神龙庇佑” 崇应彪听着村长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觉得很不真实,但不妨碍他展开想象,神龙?原来真的有神龙! “根据我们绿松族的传统,少年人十二岁时要背着祀品上山进贡给神龙,祈祷神龙,保佑我族。能见到神龙的,自然是最幸运的族人!” 崇应彪和四个比他高大得多的少年人一起背起装满祀品,盖着白布的背篓在村民的目送中登上饕餮山。他们要登到山顶,放下祭品,跪拜到天黑,才能打动神龙。 “崇应彪,你想见到神龙吗?”一个少年人开口。 “想。” 按照崇应彪平日里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回话的。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从早晨起来就觉得自己很反常。 那几个少年人听到他回话先是惊讶,接着嘲笑了几声,笑声丝毫不收敛。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送你去见神龙。” 崇应彪在心里反驳他,幸运的人才能见到,是他说能见就能见的吗? 崇应彪虽然人小,但爬起山来不比他们慢。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往返在这座山上了,村长说需要他去采药来换每天的饭菜,不过他从来没去过山顶。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是看门伯伯前几天教给他的,伯伯说这叫作“诗” “伯伯,那是什么感觉?” 老人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老人颤颤巍巍的手,抚上他的头,眼里含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的声音温和沧桑:“你会亲眼见到的,就快了…”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看门老伯。 而在这一刻,他无师自通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通畅。他甚至张开了手臂,感受顶风带着森林的清新和水汽吹到自己脸上。他漏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他真的很期待祭祀,很羡慕神龙,神龙每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一定很高兴! 他长着手臂,嘴角的微笑甚至还没落下,转过身来。 “我们开…”,崇应彪还没说完,迎面朝他踹过来一脚。 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脱离了地面,坠向悬崖间了。 “怪物!去找你的神龙吧!”那四个少年人脸上挂着可怖的笑容。 崇应彪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怪物是不是自己,整个人就失重坠到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