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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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又往江浸月口袋里塞了几颗糖。 她一愣,眼睛圆而大,清澈又干净,看着她哥,“你平时都会在口袋里放一把糖吗?” 江潮生顿了一下,侧头扫了江浸月一眼,“你现在还喜欢咬指甲吗?” 江浸从小就很喜欢咬东西,家里人为此想了无数办法,往指甲上又是抹辣椒水,又是黄连,洗了还是照咬不误。 不止是手指、笔帽、被褥、吸管…… 可能是口唇期没有发育好,所以她总是要靠吸吮的动作来认识世界。 幼儿园的时候,江浸月特别喜欢咬哥哥的钢笔——在课堂上咬灌了墨水的钢笔,经常把笔咬秃,墨水都被吸出来,弄得一嘴黑。 江潮生送给江浸月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把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他说江浸月见到什么都想咬上一口的行为是病,得治。 在他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先拿棒棒糖对付对付。 后来的每一年江潮生都会都送她一把棒棒糖,各种味道的。 江浸月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是在巴厘岛过的,江潮生守着时差打越洋电话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江浸月眨着水灵的眼睛,嘟囔道:“什么都好,哥哥,我不想要棒棒糖了。” 结果等了半个月快递,一打开还是各种味道的棒棒糖。 江浸月直接就懵了,给她哥打电话,“你是怎么想的,运费都比糖贵了。” 江潮生语气很不正经,像逗宠物似的,“你不懂,都快成年了还有人送你棒棒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俩人一左一右的出了小吃街。 江浸月穿着嫩黄色短款开衫,白色背心和齐膝裙,远看起来腰下全是腿。 日光渐大,暑气扑面而来。 江浸月意识到那些糖可能是江潮生特意给她带的,低着脖颈,白皙的耳朵染上一层红晕。 其实她现在很少咬指甲了,但还是和哥哥说她偶尔会咬指甲。 江潮生听后没什么情绪的抬眼,目光直杵杵地望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像是在认真分辨她这句话的真伪。 少年眼睛的颜色很深,看一眼,仿佛就能让人失去说谎的能力。 江浸月呼吸急促了几分,脸红成了番茄,guntang,低头避开他的眸光舔了舔棒棒糖。 “咔嚓。” 身旁响起快门闪烁的声音,江浸月有点困惑抬起头,发现江潮生拿着手机,在她看向他时,又拍了一张。 江浸月倏然回过神来,见他对着自己的脸拍,想到乱糟糟的头发,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差点直接滑倒。 江潮生眼疾手快的把她扶起来,她才没摔下去。 江浸月觉得奇怪,他刚才明明在低头拍照,也不知反应怎么那么快,忍不住说了句,“你怎么反应那么快。” 说完又补了句,“干嘛拍我啦,都没梳头。” 温温软软的声音,跟撒娇似的。 他手机被江浸月给抢过去了,看了眼刚才那两张照片,发现拍得居然还不错,就是头发,真的!好乱啊! 江浸月眨了眨眼,“我整理下头发,再拍几张,等会我要发朋友圈。” 少年悠悠地说:“懒得拍了,就那两张,好可爱,不准发朋友圈。” 对上江浸月错愕的眼睛,唇勾着,往日漫不经心的眉眼蓄着认真。 “…!!”江浸月信了,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脊背发麻,害羞的情绪一下就溢满心头。 第二天,天色忽然变得阴沉沉的,淡灰色雾气笼罩在整个港城上空。 清晨的风吹过来,饱含水汽,窗口不远处种了大片的香樟树,此时正是花期,簌簌的花瓣不断飘落,风景如画,香气扑鼻。 江浸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掀开被子翻下床,飞快的脱下睡裙,穿上一中的校服,从手腕上扯下一条黑色皮筋,咬在嘴边,随手扎起黑色长发。 收拾好一切,江浸月背好书包推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佣人在厨房忙碌,江浸月跑到阳台处,抓着防盗栏往左边看。 江潮生房间有一个书架,里面摆了很多书。 他拿着一本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指骨按着书,另一只手摆弄着一只笔,在不停的打转,依稀可以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纤长的睫羽夹杂着树叶细碎的阴影,遮住眼睑下方的小痣,一页一页,细细品读。 他的眼镜背后是一双极其漆黑的眼睛,像是沉淀了某种又深又静的东西,幽远、沉静,如同夜里的深海,一眼望不到底。 过了几秒,原本在看书的少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侧过脸,往江浸月的方向看。 那道很冷淡的视线,隔着玻璃窗,和白色的雾气,精准无误的落在她的窗前,审视似的直直盯住她。 江浸月双眸中的慌乱还没来得及隐藏,就被抓住了,睫毛乱颤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惊色。 她猛地蹲下来。 心脏剧烈一跳,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站起来。 一瞬间的起身,让她眼前发黑。 江浸月缓了缓,再看时,已经见不到江潮生的身影。 她盯着那里发了会呆,转身却撞上一堵rou墙。 眼帘里多了一双白色球鞋,挡住了她眼前的光,她顺着它视线向上,目光和江潮生交汇在一起。 江浸月顿时愣在那里,手中捏着面包,良久回不过神。 少年仔细端详着她,凸起的喉结在灯光里上下滚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脸上表情看着有点呆,“看风景啦。” 江潮生扯掉眼镜,握在手里,揉了揉双眼,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都是雾气,你看得清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深不可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让江浸月觉得有点慌张。 她低着个脑袋,忽然就没那个胆子和她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