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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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块加班费只够换一颗假钻。装在红丝绒礼盒里,那填充礼盒托起戒指的海绵没裁成适合的大小,塞在小盒子里,拥挤得不合时宜。 凌晨两点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偶尔路过一两个醉汉,东倒西歪地呕吐着。于植很警惕,同时想起被灌酒的经历,紧了紧吉他包的背带,快步走过街区。 他手里紧攥着戒指,有股没人能从手里拿走的劲儿。 走到小区门口他开始跑起来,脚步咚咚咚很快响在楼道。陈海亮睁了睁眼,知道他回来了,忙起身去开门,鞋都没来得及穿。 防盗门已经旧了,吱呀一声,于植,他爱的年轻的蓬勃的面孔,每天回家都是这样楞头楞脑,好像要直冲到他眼睛里面。 今天有点不同,于植和从前相比,多了掩饰不住的激动。陈海亮刚从睡意朦胧中清醒,没察觉到这一变化,就被于植推搡着进了房间。 嘘,于植说,此沙睡了,你小点声。又神秘地说,我给你带了惊喜。 陈海亮不明所以,但也随着于植的喜悦兴奋起来,是什么呀。 你猜猜看,猜准了送你。房间没开灯,于植的眼睛亮得像名贵的宝石,正期待着发着光看着陈海亮。 冰粉。陈海亮顿了顿,加了草莓酱? 差不多。于植小心地把吉他放在墙角,稍微整了整衣服,郑重地对陈海亮说,是钻戒。我买了钻戒送你。 两人蹲在地上,脚边是没扔的外卖盒。两双眼睛看着红丝绒盒子打开,看到那颗钻石静静地放在那里,丝绒衬布沾了一点灰尘。于植突然觉得这枚戒指没有在店里看的那样流光溢彩,有点配不上陈海亮。 他尴尬地伸手拂走那点灰,想转移话题: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尺寸…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他对上了陈海亮哭得通红的双眼。只要这双眼睛流泪,他就什么俏皮话都说不出口。 陈海亮抹了眼泪,说,我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就好。于植捏着戒指,郑重其事地试着尺寸。他眼光很准,戒指像定制的指环一样,嵌牢在陈海亮的无名指上。 但是宝宝,于植拉着他的手低头端详,这个钻是假的。但是你放心,我还年轻,早晚给你换个真的,比这个还要大。 真的,钻戒吗?可是这是在北京,凭于植做驻唱那点钱…陈海亮脑子很乱,什么也反应不过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于植诚挚的目光挡回去。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扑在于植怀里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至少现在这人是真爱我的。陈海亮想。 八个小时前,陈海亮来到一家艺术沙龙门前,有些踌躇,犹豫几分钟后还是推开了摄影棚的门。 他早在平模裙里有同行分享这个摄影师的传闻,受其sao扰的男模特数不胜数。几天前陈海亮也接到了邀请,这位摄影师自称偶尔看到了他的成片,很感兴趣,想合作一组照片。酬劳丰厚。 陈海亮本想拒绝,回绝的信息编辑好又全部删掉。一想到下个月的房租水电通勤,陈海亮咬咬牙,还是接下了。 摄影师给了他一件渔网背心,被强亮光的镁光灯环绕,陈海亮有一瞬的头晕目眩,不由得伸手挡了一下。 摄影师抓拍到这一幕,在陈海亮换下一身服装的时候坐到了身边,夸他很有表现力,还亲自指导他的动作。 陈海亮一直悬着心,直到等到摄影师把手放在他的屁股上这一设想多次命定一般的结果。 在他的设想里,他应该回头给摄影师——这个留着山羊胡逮着圆框眼镜矮他一个头的男人一个肘击,以他的体格,暴力终止这场sao扰没有任何问题。但陈海亮没有,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扁了扁嘴,站起身逃避了摄影师的触碰。 摄影师仍然没有死心。 拍摄顺利完成后,陈海亮拿到酬劳后第一时间逃离了摄影棚,他大口喘着气,在路边干呕,觉得自己像个卖身的妓女。 都过去了,没事的,什么都没发生。他这样安慰自己。不用担心下个月房租了。 陈海亮。他抬起头,发现摄影师站在自己十米远的地方,玩味地看着他。我可以考虑做你金主,每月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在北京我开的价格可不算低了吧? 陈海亮直起身,破口大骂:去你妈的。 于植在酒吧的喧闹中听到一句脏话,唱歌跑了一下调,意识到之后又马上把调子拉了回来,回给观众一个抱歉的笑。 其实也没什么人在听他唱歌。来这个酒吧的人都是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找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消遣而已。 今天卡座上偏偏坐了一桌二世祖,男的女的四五人,珠光宝气地聊着富二代的世界。其中一个穿皮草的年轻女孩不断地往台上看,身边一个男的像是她男朋友,在她多看了几眼之后不乐意了。 于植还没反应过来,那男的站起身要往台上冲,喊一句:台上唱歌的男的给我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于植懵了一瞬,好像面前是数个镁光灯直照着他一般。吉他停了,音乐没了,酒吧众人齐齐望着于植走下台。 老板赶忙放起新的音乐,眼神示意于植不要找事。于植收起吉他,走到卡座边,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穿皮草的女孩气呼呼地把脸扭到一边,她男朋友说:你叫于植是吧?没等于植回答,他又说:我警告你不要勾引我女朋友。 于植心里发笑,心想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面上还是恭敬地说:行,哥,一会儿我唱的时候不看这边就行。 转身要继续上台时又被喊住:慢着,你小子该不会以为道个歉就完了吧? 于植僵直地转身,那男的把摆酒的托盘向前一推送到于植面前,立时就有三瓶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老板也过来了,忙陪笑脸:真不好意思,但这事儿也不怪小植,您看…男子止住了老板说话,眼睛直勾勾的对着于植说:掉地上的三瓶就算了,剩下的7瓶你直接给我吹了,不然你们店明天就等着关门。 老板额头渗出冷汗。于植是今天第1次在这里上台,一则不知道他酒量,二则不知道他脾气。于是老板忙说:也行,我跟他一起喝。 那男的手指着于植:不要你,就他一个人喝。 于植说:行。但是得说话算话,我吹了你不能再来闹事儿。 那男的轻飘飘打个响指表示同意。 于植在路边狂吐。头已经晕得看不清路,还是老板把他搀出来的。 老板在一边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能喝,今天也算你帮我把这个事儿平了。一会儿别回去唱了,今天另外给你奖金,回去休息两天吧。 于植的大脑本来已经停止运转,听到奖金二字想法立刻活泛了起来。忙跟老板告谢。 虽然还没完全醒酒,但也醒了七八分。于植看到老板转过来的一千五百块,心思热络地想,买点什么回去好呢?买陈海亮爱吃的冰粉?太便宜了吧?他爱吃甜的,买面包吧,明天还能当饭吃。 想着刚出炉的面包,烘烤出的香气,他下了地铁,路过一家珠宝店。他听说这家店真假混卖,合租的小区群就有人在这里买到了假的彩宝,还跑来闹过事。 但是,于植之前想,真货跟假货价格能一样吗?自己花多少钱买到手,心里至少也该有个底吧。想买真货就要付出更多的金钱,这很公平啊。 但是现在,于植站在柜台前,看着几百颗形态各异流光溢彩的宝石,他似乎懂那些买假货的人的心态了。 这是在北京,无数人的梦想应允之地,也是无数梦想破碎之地。和来到这座城市的几百万人一样,他和陈海亮住在廉价的公租房,和五个人共享卫生间,挤在同一张吱呀作响的床上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在失业的日子里,在等待室友用完卫生间的时候,在无数个祈求自己能变得有钱给陈海亮更好的生活条件的时刻,他都觉得这个城市像一片绝望的呼喊。 于植还在担心下个月的房租,但至少现在他还能用加班费买一颗钻石给陈海亮一点安慰。北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他们的生活一样。他们的日子太需要一些会发光的东西来装点,哪怕是假的。 他选中了一颗黄色彩宝,因它发出的光,让与之联想到陈海亮流泪时浅棕色的瞳孔。 坐在珠宝店的高脚凳上,于植看着店员加工自己的戒指,突然有种坐上火车第一天来到北京的心情。那时候的他和现在一样,期盼中有一点焦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至少他们都还有盼头。 于植取了戒指回家,已经是深夜。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步伐,让自己看起来不慌不忙,但走着走着他开始跑起来。他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