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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癌症兄控的极端想法:兄长想要的,就该给

    当日宴席之上,裴寂很有自信的悄悄向他保证,只要能留下她,迟早会沦为他的囊中之物。

    自家兄长的德行如何没人比裴钩更清楚,勾引人的魅力指数实在是少得可怜。

    可以说除了那张脸以外他是百无一用,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一旦离开奉云城的供养,恐怕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了。

    他真的是被爹和自己惯坏了,心比天高,骄横自负,竟然妄想凭借这张脸让青山楼天字级第一名杀手为他金盆洗手,成为一名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大笑话。

    裴钩明知他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却没有打击他,怀疑他,仍是温温柔柔的笑着祝福他。

    “好,兄长,我会帮你把她留下来,希望这一次你依旧能得偿所愿。”

    无论何时何地,裴钩都是一个全心信任兄长,全力维护兄长的完美弟弟。

    果然,从未让他失望过的裴钩说到做到,纵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京潭再不情愿,再不高兴,最终还是妥协退步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亲口指定要把京墨独自留在奉云城,留在裴寂的身边。

    京潭当然知道把武力高强,乖顺听话的贴身侍卫放在时刻窥视着的裴寂身边,和主动送羊入虎口没什么差别。

    所以他谨慎定下了期限,时间一到,他便来接人。

    从京潭离开到回来的这一段时间,就是裴钩特意给他争取来,让他打动她,她自愿留下的唯一机会。

    青山楼与奉云城相隔百里之遥,介时就算裴钩的本事再大,手段再多也拿他没办法。

    为了让他如愿,裴钩可谓是机关算尽,尽职尽力,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无底线的纵容任性兄长的好弟弟。

    裴寂感动之余又惴惴不安,不放心的追问裴钩,即便京墨喜欢上他,自愿留在他身边答应当他的城主夫人,万一京潭这个变态跛子就是不肯拿出卖身契放她出楼怎么办。

    裴钩侧身斜倚软塌,背靠软枕,一举一动皆是文雅从容的世家公子之态,无论从哪个刁钻的角度看都是一副极其赏心悦目的精美画卷。

    他抬起五根白白净净的手指,风轻云淡的低眼打量着,用清淡淡的嗓调轻易打消了他忧恐多日的念头。

    “我已经命人查过,青山楼天字级第一名杀手的身份特殊,她并没有卖身契捏在京楼主的手里,只要她自己愿意离开,京楼主绝不能阻拦。”

    闻言,裴寂一双漂亮凤眸顿时大亮,灿烂异常,恍若星辰陨落其中。

    还没高兴多久,又听裴钩慢条斯理的补充了。

    “更准确点说,类似契约合同一类的东西,她全都没有,从来没有。”

    裴寂惊诧的眨了眨眼。

    对面的裴钩掩唇轻咳两声,一袭垂地白衣,模样病弱的惹人同情。

    他咳完,玉面微白,抬起清凌凌的眸子,声音微微的冷。

    “换而言之,她本是来去自如的自由身,会留在青山楼当手染鲜血的杀手,当任人驱使的奴仆,全是她自愿的。”

    话音刚落,裴寂堪堪露出的喜色悉数停滞在了嘴角。

    他僵硬泛青的表情落进眼里,余下更多残酷的话裴钩甚至不忍说出来了,看他的目光也愈发同情与悲悯。

    但为了让他认清现实,尽早清醒,他只能狠心再推一把。

    “李管事查回的情报说,她出生便在青山楼,八岁与京楼主相识,与他一起习功练武,可谓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会当上青山楼天字级第一名杀手就是为了成为京楼主的左膀右臂,随身相伴。”

    “青山楼的规矩深严,楼中之人不可定情成婚,因此成为杀手的那一年,她便当着众人亲口立誓终身不嫁,更不会与任何男子诞下子嗣,若谁误了她的身,她即刻自刎而死。”

    “这些年京楼主身中奇毒,她就遍寻名医救他,京楼主腿脚不便,她请避世名匠为他打造藏刀玉扇防身,京楼主遇险数次,她就以命相护,没让他伤着一丝一毫。”

    说到这里时,裴寂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眼眶睁大,唇瓣咬紧,似怒似惊,更多的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复杂的混合情绪。

    听完这些,他一瞬之间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他想起抱她回府之时,她失血过多昏睡在他怀里,他无意瞥见按在他胸膛上的两条手臂洁白如玉,没有一点艳红的守宫砂。

    她洗去了身上所有的伪装,可她的手臂还是干干净净的,证明这是少数没有做假的事。

    比如她还是寡妇京娘的时候,她那个年纪轻轻就病死的美相公,见过他真容的王婶说他身有残疾,长得一双桃花眼,仪态优雅如同贵家少爷,且与京墨同姓,与京墨一同长大,一一都能和京潭完整的对上。

    因为与他自小陪伴长大,所以在他面前,她乖顺的像是没有自尊,听话的没有下限,被他打的再惨,伤的再深她也无怨无悔。

    比如当着他的面,她张口闭口提及的都是主人二字,不愿与他靠近,不愿接受他的好意,一脸冷漠的说照顾他只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说自己从未对他有过多余的一丝念想,因此绝不会离开青山楼,绝不会离开主人。

    她的心里完全装满了京潭,事事大小都要遵循他的意愿与喜好,因此一点一滴的养成了她隐忍恭顺,不会狡辩的性格,好似生来就是为他而活。

    再比如……

    这一件件的事累加起来,只需稍稍思考便能得出一眼洞穿的答案,宛如一顶从天而降的巨石,瞬间把裴寂压的呼吸艰难喘不过气。

    她喜欢的人,从头到尾不是他裴寂,而是青山楼楼主京潭,而且还早已成了他的枕边人。

    其实她明里暗里的告诉过他无数次,自己早就心有所属了不是么?

    她一次次拒绝他的靠近与示好,一遍遍宣示她的身心性命全属于主人,就是为了让他尽早认清现实,不要继续纠缠她不放。

    她对京潭的情深意重,丝毫不加掩饰,乃至把他的随口指令看重的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

    她为京潭出生入死,为京潭奋不顾身,世上如她这般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痴情女再难找得出第二个。

    她的痴情付出如此明显,明显到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竟然通通忽视掉,还痴心妄想凭着一张脸让她喜欢上自己,想让她自愿留下成为城主夫人。

    谁能想到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裴寂裴大城主竟然也会有强人所难,爱而不得的一日呢?

    当真是可笑又讽刺,可笑到了极点,讽刺到了极点。

    裴钩侧过眼时,瞧见他膝盖上紧捏成拳,鼓起条条青筋的手背,以及微微颤抖的身子,便知他此刻的心情定然煞是复杂。

    他望着裴寂快瞪裂开的狰狞眼眶,再次掩唇低低咳了两声,声调有点嘶哑,有点感慨。

    “我的兄长啊,这下,你还认为你能让她喜欢你,心甘情愿留下当你的城主夫人么?”

    许久过去,裴寂还是脸色铁青,纹丝不动。

    看罢,裴钩长叹一息,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兄长他这几日真真是cao碎了心。

    这具本就病弱的身子最近愈发不堪,每一处筋rou沉重的厉害,痛的他晚上睡不着觉。

    今早不过靠在窗口吹微凉的晨风稍久了点,一整日下来脑子就是昏昏沉沉的。

    实在没有精力再陪着裴寂久耗,他向旁边低腰侍立的管事李不为摆摆手,示意送裴寂回无罔阁,好生缓缓他倍受打击的小心脏。

    外面落日西沉,夜色将至,裴寂就知道这个一年总在生病缠榻的弟弟又要开始喝各种各样的药了。

    就算此刻他的心情再烂再遭再想发火,也不愿当着裴钩的面表露出来,让他拖着一身病躯为自己担忧竭虑。

    他这个兄长确实当得相当的不尽责,脾气暴躁不善控制,给裴钩惹过无数的麻烦,可他还是尽量避免让裴钩看见自己糟糕的一面。

    毕竟谁会愿意在亲弟弟的面前丢脸呢?

    裴寂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熊熊,在管事向他走来的时候起身欲走。

    临走之际,他习惯性的仔细叮嘱着旁边数名伺候的丫鬟,裴钩吃的药要放蜜糖,不然太苦了喝着难受,汤药要放到几分热再端给裴寂,免得烫了他的手,还有吃完药后要……

    小时候裴钩也总在生病,他每次守在旁边喂药送水,时日一久就照顾出了心得。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裴钩的身边也总围绕着大把大把的奴才丫鬟,喂药送水的杂事便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事事关切。

    但最初养成的习惯裴寂还是继续保持了下来,每次来都要不厌其烦的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他少说了一次,她们就会让他的宝贝弟弟受了丝毫委屈似的。

    他啰啰嗦嗦的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丫鬟们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却因裴钩在旁,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侧躺软塌的裴钩同样听着这些话,缓慢扭过头来,眼神沉沉的凝视着他极为郑重,极为真切的脸庞。

    有时候,他真的做到了一个关心弟弟,疼爱弟弟的好兄长的职责。

    直到裴寂絮絮叨叨念了足足一炷香,终于满意了,才在身后管事暗暗的眼神催促下,一脸依依不舍的离开屋子。

    两人快要出门之际,裴钩忽然在身后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兄长。”

    裴寂回过头。

    裴钩软软的靠在塌上,黑发如瀑,五官秀美,皮rou白的发光,远远望着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娃娃,碰一碰便会支离破碎。

    “兄长回去之后不必太过忧虑,有我在,任何事都能解决的。”他接过药碗的手指细弱,苍白,说出的话却有种令人不敢起疑的坚定感。

    “只要是兄长看中的东西,当代天子来了也要退一退,区区一个女杀手又算的了什么呢。”

    从以前到现在,裴钩说得出就做得到,裴寂对他一向是深信不疑,但如今的情况十分特殊,即便是神仙降世怕也爱莫能助。

    裴寂眼尾殷红,有些委屈,有些为难:“可她喜欢的人不……”

    “此事尚未盖棺定论,在我看来她俩未必能走到一处去,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回心转意。”

    裴钩淡淡的打断了他,轻描又淡写的平静姿态,仿佛拿捏人心对他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既然你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我就算挖空心思,拼尽性命,也一定会让你得到她。”

    他红红的唇瓣缓慢勾起,似笑非笑,三分冷漠,七分傲慢。

    还有一点点的嘲讽。

    “谁让你是我的兄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