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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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然不能相信这小流氓的话。郁小小被车接到熟悉的绿色营地后,麻木地想。 在云京呆了一段日子后,路海起身回京,说过年的时候再来。郁小小刚在外面疯了没几天,就被郁爸叫回家,一辆车送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次直接到了路海住的地方,郁小小打开门,把东西放回房间。整理好后先掏出字帖练了两张大字。 练大字成了郁小小平稳心绪的有效办法,为了避免一见面就揍路海一顿,她决定还是先缓缓情绪。 “你练瘦金体啊?”路海熟门熟路地过来,象征性敲两下门,就凑到她跟前去看。 “前些天不还是草书吗?你混着练的?” 郁小小敲敲毛笔,忽得在路海脸上划过一道,路海见着一个黑东西飞过来,往边上一侧,反而正好拉长了墨迹。 路海伸手一摸,黑色的墨汁染黑了手,一闻有股清香味儿。郁小小早把砚台盖子盖起来,毛笔放到水桶里。路海看了一圈儿,最后悻悻问道:“怎么选了瘦金体?” 长长的一道横着过来,跨过鼻子和两边脸颊,因着毛笔抿开,细毛带着墨划出刺刺的边缘来。郁小小看着想笑,心里郁闷的情绪消散了不少,随口答道:“说不定我也只是练练回来就换。” 路海不以为意地顶着那道墨痕,“还是要专心,要不我和你一起练吧?” 郁小小一惊,主角攻字写得不好,临摹是一个小情节,或者说两人根本就是因字相识,要是主角攻跟自己练了字把字练好了,岂不是自己又破坏了剧情? 她摇摇头,“练字是自己的事,和别人没关系,你要是想练,你自己练去,别来带着我。” 郁小小猜对了,路海只是想跟着她练,自己练很没意思。见她拒绝,也不过摆摆手晃荡去了。 那道墨痕一直留到了吃中饭,郁小小眼看着他顶着走来走去,自己倒先忍不住了,这什么意思,特意留下提醒自己吗?郁小小直接过去问他,路海就转着眼,“我看你什么时候来问。” 幼稚,郁小小翻个白眼。路海见他要走,赶忙拉住他的袖子解释道:“这次不是我要接你来的。” 郁小小看他,你什么意思? 路海难得有些讪讪,“可能是他看我太没劲儿了,就把你接过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一直找人跟着我,那回我去云京,有人没甩开。” 我早猜着了,郁小小麻木,啊,你没时间陪你儿子,就抓一个小豆丁的壮丁,你好意思吗?郁小小瞥一眼路海,他正忐忑着等着她说话。 路海还能有这样子?郁小小有些好奇,特殊寄托物待遇可真不一样啊。她故意摆出一副臭脸,“你知不知道我妈怀孕了?我正趁这个机会和meimei交流感情呢,你把我弄过来回来她出生不亲我怎么办?” 不是,她现在还是一团水吧?能听见你说什么?路海无语地看他。 郁小小知道这个借口找得烂,但她理直气壮地看着沙发上的路海,抱着胸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架势,路海就知道顾焰在找借口。 “还不够啊?”路海指指自己的脸。 “大哥,这才到哪儿?”郁小小从旁边绕过去坐在沙发上,“回去之后我爹跟我说为什么中秋不回来过,我才知道恁这儿给我挡了。” “我回去就剩下五仁月饼了啊,那个硬的,说是工业油浇的,邦邦当锤子用。”郁小小毫不愧疚地编谎话骗他。 “你说说,上次咱俩漂流,莫名奇妙中秋就过了,我给你当了一晚上工具人儿,第二天你还给我摆脸子看,就这你过来我还给你安顿,我够意思了吧?你咋做的?你前脚刚走和我说过年来,后脚就把我滴溜过来了,我就划了你一道子,洗洗就掉,你给我的创伤呢,洗洗掉吗?” 路海嬉皮笑脸地说,“我给你揉揉。”说着就要凑过来。郁小小一把挡开,“想得美,揉揉算过关?创口只会越揉越大!” 郁小小眼见着人还没有反应,就往后一躺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兄弟。想当初歃血的时候脑子进了水,莫名奇妙被人哄了去啊……”她一边假装抹泪一边从袖子边边看路海的脸。 路海脸红红白白,不知如何是好,这真是个新奇的体验,哪天需要他路海哄别人,早在那一道子划上来的时候打上去了!现在这个人还得寸进尺,偏偏他又说得不错。中秋节确实是他让挡回去的,也是他前脚刚结拜后脚就不做人的。 咳咳,虽然是那个男人弄过来的,但也有路海的意思,他实在觉得没意思,一个人就伤心,就想mama,和那个男人吵架的频率都高了不少。他也想见顾焰,于是就在那个男人提起来的时候默认了。 所以,路海心虚。 郁小小多精啊,一看路海没有扑上来打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儿。真是这小子把自己弄过来的?不是他,也绝对有他在里面掺一脚! 我艹,我送你走的时候好说歹说,说我在这边有事儿,结果你答应得好好的,反手就后悔?郁小小真是郁闷透了,也有些厌烦。这真是个太子,他不高兴,就把人滴溜来滴溜去。顾焰对他够好了吧?那次飘流可算同生共死呢,结果就因为不知哪儿惹了他不高兴,连衣服都不给穿。 这次也是,说好了的,结果就因为他想,于是就把人弄来。还披上一层他也没做的皮,撕扯没道理,他处处都能说出来自己没做,不撕扯你又知道他肯定掺一脚。 郁小小早不假哭了,她把手放下来,一起身就要回房间。眼见着顾焰要走,路海也顾不得那许多,知道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过不去了。 “顾焰,顾焰!”路海见他不停脚,只得自己追上去,撑住门板,“我确实默认了,但真不是我把你弄过来的,我顶多没反对。” 还狡辩!经过不间断的训练,路海体力比之前强些,郁小小关不上门,索性不关了,直接进屋练字。 看顾焰还生气,路海下意识就推脱责任,“我当初也没说你一定在云京啊,我只说我不把你弄过来。” 瘦金体是很需要规矩的字体,在规矩之外寻求肆意和个性,郁小小还在练形体,字有些软趴趴的。她听得这话,左手握紧了笔杆,告诉自己主角攻就是这么个性子,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忍耐,忍耐,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平稳下笔。 刚划出一笔,路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越说越平稳似的,“说真的,顾焰,你就不想我吗?为什么来了还要纠结这个?再说啊你也知道,我哪有调动那些人的本事啊,就算反对也不一定有用。”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郁小小就听出几个中心思想,其一,你不能怪我,我只是没作为。其二,作为兄弟,我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想我的话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事? 锅圆圆的,扣在了他老爹头上,就连最开始的引子也变成路海是因为想他才被注意到,之后的事他反对也不一定有用,说不定他老爹还会迁怒,他那样是为兄弟着想。顾焰要是他兄弟就该一样想他,理解他为顾焰考虑的周全,而不是试图指责是他的错。 总之,就是不是我的错,有错我也不认全是考量,还试图让顾焰背上辜负情意的罪名。 郁小小一笔划出,这个字彻底毁了。路海想这些挺不容易吧,没人敢跟他要解释吧?所以一开始才僵住。但脑子也挺活络,很快就想到这样的回应。 他是不是觉得肯跟自己解释自己就已经很烧高香了?路海是不是忘了从一开始顾焰就没想和他一起?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都是以路海的需求为主。 我和他说什么呢,你报什么真呢。郁小小想着,这又不是普通的七岁孩子,这是主角攻的七岁啊,从小见大,他要是别的样子你反而要担心崩剧情了不是? 不生气,不生气,别把他当普通人看就行。 但是被迫歃血的怒气,被打乱规划的怨气,以及被路海折腾的恼火,不会真的有人认为那两周她被折腾一点积攒的情绪都没有吧,不会真有人以为郁小小是个软包子吧?不会吧不会吧?郁小小笔用力下按,按在宣纸上散成一朵花,墨水浸透宣纸到底下的垫板上。 “是啊,”郁小小怒极反笑,“你能做什么主呢,你只能听你爹的话。”她把毛笔拾起来,放在清水里涮了涮,炸开的毛笔重新顺服,滴出水来。 一旁不间断的话一下子顿住,只听得路海怒道:“你说什么?” 从知道路海和他父亲不对付之后,郁小小从来没有在路海面前说那是他爹,她一向都在避讳,这次她却抬起头来,把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直视路海一字一顿说:“你-只-能-听-你-爹-的-话。” 一把火蹭得在身体里烧起来,从四经八脉一直烧到心脏,哄得冲向大脑,他居然从顾焰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做错事可能会有的心虚已经在路海不断找借口解释完善的过程中消失,他真的被自己说服了,他就是为顾焰好。他肯放下身段和顾焰解释已经是看重顾焰了,那股被捧出来的傲气和从未有人违逆的底气使得他稍微放软都是天大的难事。 遇上别人,或许会觉得受宠若惊,可这里的是郁小小。郁小小相当厌恶故事里的主角,在日常相处中这种概念性的厌恶转化为实质的讨厌与厌憎。她因为剧情和经历对路海了解相当透彻,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她尤其厌恶路海这样天生傲慢又自以为是的人,郁小小涵养功夫好,都为了压下那股厌憎捡起毛笔,在一笔一划间是她对一切的憎恨,是对现实状况的忍耐。 你看不中我,于是我被你折腾,你看中我,于是我还被你折腾? 路-海-路-海-,多少个被迫打乱规划的日夜,她念着这两个字入睡,恨不得把他碾碎。郁小小知道自己受了这具身子本身的性情影响,易躁易怒,但她压不住,也不打算压了。 她蘸饱墨水,在宣纸上划出一笔,不同于她练的瘦金体,这一笔饱满深刻。在路海冲过来拎着她的领子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于是郁小小搁下笔,第三次说道:“你-只能听你爹的话。” 回应她的是眼前急速变大的拳头。 两个人再次扭打起来。 不同于前几次,两个人都经受了正规的训练和锻炼,知道哪里打人最疼,每一下都朝着最让人疼的地方招呼。路海是因为自己放在心上的兄弟不仅不理解他还故意刺痛他,明知道他在意什么还故意这么做,简直就是背叛!郁小小是积压已久,不仅是对路海本性的厌恶,也是为自己受到的各种各样的折腾。两个人翻滚在地上,撞到桌角桌子晃动。 砚台落下来,砸在路海的背上。郁小小趁着这个机会翻身而上,绞紧他的腿。黑色的墨汁在地上蹭出一大片污迹。路海生生挨了两拳,凭借蛮力一把把他掀了下去。 没有人来劝阻,路海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两个人打得昏天黑地。头晕眼花,你捣我肋下,我冲你腹部,腰酸背痛,一个颧骨肿了一大块儿,一个额头泛乌青。一个右手使不上劲儿,一个左腿直抽抽。 直到谁都打不动了,分开来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周遭一片狼藉,郁小小还奋力打他一拳,却因为没劲儿只是软绵绵的。 路海衣服被墨汁浸透,身上也蹭出墨迹,他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有泛上来的疲累和伤处的疼痛。郁小小只觉得好累,但一看路海身上的伤,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口抒出一大怨气。哪哪儿也不疼了。 还是疼的,郁小小呼吸带动着脸上的肌rou,腮帮肿了一圈,那丫下手真狠,看来真真软肋没跑了。她不后悔搞成这个样子,想想之后的几年,想想以炮灰女友身份当舔狗的未来,不时不时抒发一下,迟早得把自己憋死。 路海说不上后悔不后悔,他只觉得神台一阵清明,顾焰故意激他的,他知道,但还是控制不住,一方面是真的很在意,另一方面是他认为自己真的对顾焰够好了,结果顾焰不冷不热,一副勉强的样子。 说白了,小少爷那远高出常人的自尊心受不了。他不知道怎么和人正常交往,又或者说,他很享受这种畸形变态的关系,因为他受益者的身份。 但这点在顾焰身上不好使,惨遭滑铁卢。顾焰看着顺服,其实满身反骨,他想压服他,却被他顺着提出挑战。在这样的关系里,小少爷被迫和顾焰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至少看似。他的自尊和对那个男人的憎恶不允许他开口说出要顾焰像往常那些人一样的话来,小少爷别扭地在新的没遇到的关系里适应。 直到那次海上,直到那次高铁站,小少爷昏暗的世界里好像飘下来一盏灯。哇,上天其实还是很偏爱我,我想要什么都会拿到手里。mama的去世和无可挽回,爸爸的漠视和冷处理,其实在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心上压了重重的一把锤子,他意识到不是什么东西想要都能拿到手里,他有无力去做的事,这一点几乎击碎了他一直以来的认识和过高的自视。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世界一下子昏暗起来,清晰意识到自己全是靠着别人的认知几乎要逼疯他,老天要抛弃我了么?所以这样对我。把我唯一的对我好的人收走。 mama抛弃我了么?所以她不在了。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少爷,生活里看似有许多人,其实只有mama和不回家的爸爸。 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于是排斥那些他看不起的人,他的性子矛盾而扭曲,所以显露出既高高在上又追求认同的姿态,只不过他只追求在意的看得起的人的认同。 郁小小想得脑壳都要痛了,频繁用脑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小孩子,小时候过度用脑会促使前额皮层提前成熟,压制脑袋深处边缘系统的成长,长大后容易出现情商低、情感障碍、人格不成熟等等问题。 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优渥的生活和地位建立起路海极高的自尊心和自视,放进他情感的只有珍爱的母亲和陌生的父亲。然而这场灾祸一下子带走最亲的母亲,这已经够糟糕了,更雪上添霜的是父亲疑似仇人,一下子情感世界空无一人。他寻求认可的人认同和安慰,却发现因为过高的要求导致几乎找不到对象,这时候顾焰的存在其实是一种安慰,在高铁站事件后变成了认同标志物。 然而,顾焰的行为处事和路海的行为处事有很大的区别。因为顾焰本身的年纪和地位,路海下意识把他放到了合适的位置,这个位置以往的人都是讨好他顺从他的,路海对这个位置的共情程度和耐心可想而知。 他对顾焰的态度掺杂了看重与位置本身日常的状态。路海觉得自己对顾焰不错是相对于这个位置的人而言,他觉得心虚是相对于对顾焰的看中而说。两相交杂,混合成了路海现今的态度。 人都是偏向于自己的,两种选择里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套,面对未知当然是逃避。所以路海面对新的关系也会逃避,在更看重顾焰打破自己的认知和顺从认知这两种方向,尤其认知对他有利而顾焰所给他的东西一致,这种情况下,他当然选择更令自己舒服的。 不能叫路海觉得自己可以挥之即来招之即去。郁小小分析完,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都是一样的看重,她宁可路海对她好一点,起码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若是在以前,别想;若是在之后,性子定型,更别想。然而现在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是路海内心世界打碎重塑的过程,是很有可能改变的。 况且只是细微的改变,郁小小并没打算大的改动,毕竟,主角攻的性格是盖章定论的。 如果可以,郁小小根本不想改动。 但郁小小并不是受虐狂,在明知道事情已经这样的情况下还不谋取好的待遇么? “小少爷,疼吗?”路海正阖目休息,忽得听得身旁的人懒洋洋道,又是讽刺,他该生气,但是毫无力气。 又听得一阵笑声,伴随着抽气声,显然是疼得。 “路海,”顾焰的声音传来,“我对你要求不高,只有一点,你在做事之前想一想如果是你,被这么对待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路海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没人敢这么对他。 “路海,你记住就好,我不指望你现在去想。” 郁小小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小孩子共情能力是不是有发展阶段来着?好像是什么刚开始无法共情,二是意识到有别的人但无法共情,三是能够站在对方角度但不能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四是能够站在对方角度共情且意识到自我但不能比较,最后才是能够真正意义上共情。 这都是几岁和几岁来着?郁小小死命想想不起来,完蛋,路海不会还在初始阶段吧? 算了,就算他会,以他的性子估计也要很久。 郁小小想躺平。 顾焰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没可能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吗?路海只觉得他不识好人心。但是,如果真的有人不顾自己的意愿决定自己……路海越想越心虚。 他完全没意识到他其实和他的父亲一样,他厌恶他的父亲决定他的一切,他其实也在对别人这么做。 打架这件事不了了之,顾焰冒犯了他,但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姑且算自己有错,路海还是难以接受自己会被人指责犯错,但心虚是存在的,他勉强也认了。 顾焰都能放下脸面道歉,路海诡异的不输给顾焰的心理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难道我还不能认错吗?两个人别别扭扭认了错,郁小小给路海鞠躬,路海也在道歉的时候鞠躬。 郁小小很不想道歉,她觉得路海活该,但是算了,算了,为自己着想,放过自己。她跑去卫生间整理整理被打歪的假阳具。 小孩的很难订做,那边的差点以为她是个变态要报警,郁小小好说歹说才以有个meimei想装男孩的借口敷衍了过去。那阳具是一系列,从小到大。 郁小小订做的并不大,就算成年的也只是正常大小,她不想拖着个大的硅胶仿真阳具到处跑,这已经够难受了,路海拖着那么个东西,不会窝得慌吗? 工艺很精湛,里面有导尿管,直通假的yinjing口,尿尿也不用担心露馅儿。尿完之后甩一甩就干净,为了避免尿液不走导尿管,在里面还有超强吸力材质做的垫子,可以更换。 因为当时定做的时候特意强调了要能够剧烈运动的,能够用透气材质的就用透气材质。所以穿上去后贴合皮肤,跑动也不掉。刚刚打架太激烈了打得固定的都歪掉了,郁小小嘶嘶着,呲牙咧嘴地把东西扶正。 “你碘酒在柜子里啊?”路海探头进来,正好看到郁小小弄好准备兜裤子,郁小小吓了一身冷汗。却看见路海目不转睛盯着那儿,吃吃笑起来,“怪不得要藏。” 什么意思?说她小呗。郁小小翻个白眼,看他一边笑一边疼得捂腮帮子,抬手把裤子兜上。路海还凑过来搭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没事,我给你保守秘密。” 郁小小甩开他的胳膊,“不用保守,我这个是正常的。再说,你还不一定有我尿的远。”啊,是的,这个可以安装驱动,不用的时候卸下来,保准尿得又高又远。 得到这个赠品的郁小小还匪夷所思,干什么用的这是?直到看到店家贴心的标签,才意识到店家真是匠心,什么都考虑到了,甚至包括小孩子的争强好胜。 路海不信,两个人怼着怼着又开始打赌,在路海保证不会再犯之后,郁小小和他约定了一个学期的空闲时间。 要是郁小小赢了,路海得把他放回去,一个学期不准见他。 要是路海赢了,郁小小得当着人面喊他路哥,为期一年。 两个人约定好,甚至商量着找个裁判。路海振振有词,“谁知道高怎么界定?远倒是能划线,高都看不到,听谁的?” 比拼就要公平!于是路海薅了个兵。 郁小小完全没想到事情能成这样,看着身后乌压压一大群人,一传十十传百,谁都知道首长家公子要和小伴读比谁尿得高尿得远。大家饶有兴致,甚至架了摄像机,务必求实。 郁小小头皮发麻,她看着路海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真心觉得这不是一般人,他都不羞耻吗!奈何路海看着她得意地挑挑眉,“一会儿叫他们见识一下!” 男人的好胜心啊,呵呵。 郁小小看着身下,忽然有些羞愧,一个诡异的念头滋生,早知道,当时买大点了。 我在想什么!郁小小猛得甩头,没事没事,他肯定没我尿得高尿得远。 这个功能郁小小试过,店家拍着胸脯保证这个高度和远度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佼佼者,而且不会超过上限被人怀疑,你放心好了! 但看着眼前一圈人,真心郁小小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甚至在这么多视线下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挺住,郁小小!郁小小给自己加油打气,我能行,一个学期呢! “预备,开始!” 随着竞争上岗的裁判一声令下,一股股尿液激射而出,旁边的兵小声议论着。 “不愧是首长的儿子,这大小……” “这一看就输了吧,还比啥。” 有的兵夹紧腿,有的兴致勃勃看比赛,直到微黄的尿液在阳光下泛出细碎的光泽,高而远的液体成线激射而出,路海挺着胯部,听人夸自己的物件,一股淡淡的优越感和疲乏感涌上心头。 两人双腿分开,挺胯收腰,尿液不断射出,不相上下地在空中向前,抛起一道光泽的曲线。 “人不可貌相啊。” “这谁高啊?” “看着那个小的高一点……” 有的兵渐渐放松身体。 终于原始的力道所赋予的速度减慢,减慢,不断射出又不断下落的液体在地面上淋出水痕。湿淋淋的尿液在沙滩上打出一个个深色的点,深色不断向前蔓延,像是拼命挪往远方。 真是没想到,看到顾焰形成的弧度,路海惊诧,他虽然知道顾焰绝对实力不低,但因为硬件还是大意轻敌,没想到他的爆发力如此之强,看来自己要全力以赴了。 一泡尿很短,也很长,短到也不过以秒计数,长到全部人都在聚精贯注地等着结果。 郁小小真的觉得时间漫长,刚刚尿出的那个时刻因为高度和发差引起人群的惊呼,她竟然感觉到一阵淡淡的自豪,本来只是学着之前的视频摆跨——她为了像个男孩专门找了视频学习,渐渐地竟然自己慢慢动作了起来,爽感和碾压众人的快感漫上心头,这几十秒的尿程,竟完全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等收工一抖,郁小小挤出几滴尿液,把假阳具塞进裤裆里,早有兵士上去看结果,路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郁小小竟生出一丝得意来。 完蛋,郁小小捂额,自己被传染了。 远都差不多,最后只能看高,一堆人凑在摄像机前分析谁尿得高。这个说那个高,那个说这个高,一番争论后,有人拿来计算机,把尿液轨迹导出模型,短短二十几秒视频分成几千帧,一帧一帧记录尿液的高度,排列过后再看最高点的时间轴,拖动到那里看是谁的。 视图上一堆白点,两台电脑摆在一起很清晰,郁小小和路海凑在电脑前,那股身临其境的感觉消失,一阵尴尬和羞耻从郁小小心底升起。路海搭着他的肩膀,紧紧盯着界面,能不能叫顾焰改口就在今天了!他的心情和跑步要赢一样激动。 两个人的脸上还带着青紫,一看就知道是谁打的。也有人纳闷刚刚一来就打起来,这会儿却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完蛋,看着结果出来,路海起身拳头砸在另一只摊开的手上,脸上满是焦躁和郁闷,郁小小则哈哈笑着去揽路海的肩,“愿赌服输啊小路子。” 看见路海的表情,周围人已经感觉不妙,再一听郁小小的称呼,装电脑的手都颤了一下。 路海把他的手甩开,听到顾焰更高的那一刻懊丧和不可置信涌上心头。他抱着肩生闷气,路海不爽,很不爽。但是愿赌服输,他往前大步走了两步,猛得回头对身后笑得开心郁小小说:“你别得意。” 郁小小挑眉,慢悠悠踱步到他身边,“怎么?” 这是路海人生中第一次无可辩驳的明确的失败,他在尿尿的高远上输给了顾焰。 两个人都喝了三大杯水,不存在作弊的情况。路海指着顾焰,“我们再比其他的!” 郁小小摆摆手,“不比了不比了,我知足。哈哈哈。”眼见得路海好不容易想出办法转晴的脸变阴,郁小小跨步上前,揽住他的肩,斜斜依去,伸手摸了一把路海脸上红肿的腮帮子。 “你的脸不抹药了,嗯?” 摸过的地方有些疼,路海一转头就看到顾焰脸上青紫的伤,他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重得要死。 此时阳光正好,天高海阔,路海笑起来,“顾焰,我会胜过你的。” “我等着。”郁小小站直身子,后退几步,冲他摆摆手,转身回房去了。 “你轻点!”郁小小侧着头吼道。 路海戳戳他的背,“没办法嘛,这个药就是要下狠手。你一会儿可以报复回来。” 我谢谢你全家。郁小小咬着牙任由那只手在背上揉搓,药油浓重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只觉得筋骨都被揉开了。 “你力气怎么练得?”郁小小感觉他的力气比之前大许多。 “最近新来了个,说是有技巧。”路海给他揉吧揉吧,“你该练练了,才回去多久,rou都有点软了。” 郁小小反手拍了他一下。 一点也不疼,路海好玩似的伸手在打他的那只手上击了一掌。 然后继续抹药。 “小孩子练多了不好,影响身高发育。”郁小小闷闷道。 “你担心这个?”路海笑起来,“你以为那些东西是随便排的?都找人看过。马上说要加文化课。” 正好一次弄完,郁小小一骨碌爬起来,往手上沾药酒,示意路海趴好,“你不去上学啊?” “刚开始的没什么,等回来我再去。”路海趴下去。因为郁小小刚趴着,接触面都暖热了。 “你要不和我一起学?”路海偏头问他。 郁小小拍拍他的背,摩挲转圈,掌心发热,“我回来要去那边上学。” 路海闷闷不乐。 “一直腻在一起啊。”郁小小啪一下拍他的背,“喂,等你长大了,你再和人说,我小时候有个特别黏人的朋友,就因为他我都没时间和其他人玩儿。” “说我呢?”路海侧头看他。 “哪敢啊路大爷。”郁小小任劳任怨给他推背,背上横着的乌青分外显眼,“这不是在说我吗?” 路海闷闷笑起来,“就你贫。” 这会儿倒有个孩子样儿了。 郁小小本来要给他踩背,但是路海死活不许。郁小小跟他推销踩背很舒服的在家经常给老妈踩,路海低落一瞬,还是不许。 啧,郁小小遗憾地放弃了,这警惕心太强了。她一想到踩在路海背上,虽然只是按摩,但不可一世的路海被踩在脚下,一想就很爽。 “你绝对在想什么坏心思。”路海翻身坐起来,拽过一旁的单子披上。毛茸茸的单子衬着他那张被打得一边红一边肿的脸,有些好笑。 见顾焰眼里的笑意,路海恼羞成怒一瞬,索性放开来往沙发背一倒,“你以为你好看?本来就丑,更丑了。” 郁小小作势做出被伤到的样子,扭头不看他。 路海慌了一瞬,他真以为顾焰伤到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弄,只干巴巴说句:“不是说你丑……啊不是……” 见他语无伦次,郁小小笑起来。 “你骗我?”路海恍然大悟,望前一扑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作势摇晃。 郁小小配合他前后摇晃,“啊啊啊,路大爷饶命,要死了,小的要死了。” 路海更听得恼羞,两个人闹在一处,被子单子乱成一团耷拉在地上。 闹了一会儿后,郁小小忽得说道:“哎,你说,要是有人进来,他会不会觉得你在打我?”说着觉得这主意特好,闭眼直直躺着装死。 “喂,”路海觉得好笑,他拍拍身下人的肚子,“不会有人进来的。” 见他还不起来,路海凑近他耳边阴森森说:“我把你在这里分尸都不会有人来的~” 郁小小还是不动,只唇瓣微微闭合张开,“我死得好惨啊……” “哈哈。”路海起身,脸上带着笑意,问沙发上的人,“今天的视频你要不要?我给你录一份。” 还装死的人一骨碌爬起来,“你没删掉?” “删掉做什么,多好玩啊。”路海想通之后,蛮不在意。 郁小小木着一张脸,“还有谁有?” “就我这儿啊。”路海拿出摄像机摆弄着,见他木然,好笑道:“你以为我给谁啊?” 你是真不知羞。 最后郁小小强烈要求他删没删掉,还被调戏了一句粉粉白白,硬塞了一份。 回放后郁小小打开录像带,阳光,沙滩,围在人群中央的人。 那是我吗?看着尽情释放满是自豪的微黑的少年,郁小小忽然有些疑惑。她好像从未在这个年纪有过这样的恣意。 不说,没有人会信那是个女孩,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当男孩比当女孩轻松多了,郁小小突然明白自己恍惚的原因。录像带里的少年之所以没人会信他是个少女,不仅因为外貌,还因为那股相似的气质。 被人捧的,无忧无虑的气质。 女孩子是什么样子呢?文静的,漂亮的,规行矩步的。她们不能肆意奔跑,会被说像什么样子,她们不能不漂亮,会被说丑八怪没人要,她们不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会被说不像个女人。 男孩子身边的夸奖是鼓励进取向上、争夺权力的,女孩子身边的夸奖是束缚天性、奉献他人的。明明都是夸奖,为什么一个是糖块,一个却是毒药呢? 羞怯是害怕啊。 郁小小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同,不同在于微黑的少年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同在于他不需要牺牲自己,不同在于他身上没有挂满绳索,每根绳索都连着不同效用的地雷。 他肆意畅然,令人一看就是阳光开朗。 他很快乐。 郁小小沉默着,心上的枷锁却并未减轻,反而因为意识到它的存在而难以忍受。她没有办法去肆意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力无心。她不想着向上,因为一想到会被人说就胆怯。女孩子不能伸手要什么东西,去拿就是错误。她只能被动地,等待别人的指令,等待别人来给。 不是不想拿,是被打怕了。 郁小小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还是没有心思,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她不知道如何打开这把枷锁。时间一长,她会恍惚以为枷锁本在身上,天生天长。 我的佛系,是真佛系吗? 我的淡然,是真淡然吗? 还是,根本够不到想要的东西,所做出的伪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