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夕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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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良辰,得彼良人,同心结发,日月寿亨。指天地为誓,鼓乐蹈知;以万物为目,相扶相持……” 清雅的唱词缓和了气氛的沉重,新人各取一绺青丝,置于盘中,盘上有两位拇指大小、穿着喜服的玲珑仙童,待他们摆放完毕,拍手唱喏,上前打了个结,搬进身后大自己两倍的锦匣之中。 “一礼乾坤之序!”新人敛袂屈膝,向神台空旷处镇重一拜,复又起身。 “二敬诸神见礼!”新人徐徐转身,向五帝拜伏。 “三礼佳偶合宁——”合掌齐眉,彼此对拜,再各执青葫芦半瓢,将清酒倒入一樽双尾爵,澧酒纯澈,从爵尾溢出,分为两盏,各自饮尽。 新嫁娘起身时慢了一步,被灵玦不动声色扶住,仪卿颔首示意,他便施施然收了手,将酒盏递与她时,眉眼之中,脉脉似有千言,仪卿并未迟疑,淡然执杯,与他一齐饮尽。 五帝中,神公最长,端坐诸神中央,又是灵玦君父,新人头一个敬的,便是这位宽脸须白的老神祖。 杯盏迎面,神公刚动指尖,崖外又是一阵尖锐轰鸣,笙歌掩盖不住,在座脸色都白了几分,神公稳坐如山,掌中清酒须臾见底,丝毫不见异样。 唱词官薄汗浸额,战战扬首:“阴阳勾玉和合心,黑白两极融融宁——” 昆仑属土,神公赠赐便是一双可嵌对成圆的勾玉,寓意夫妇乾坤和合,长伴安宁,二人不顾有他,双手接过,行礼拜谢。 下一个,是北水主君,玄帝。 “今日山中好不热闹,大音齐备,众生欢腾,有动有静,神公既然赠了文玉,孤也沾些光,凑个武给你们夫妇。” 似是安山中诸位的心,五帝中,坐在神公左侧,正值中年的北水玄帝首开了尊口。 “不过,众人皆知,阿玦是个顶稳重的孩子,新妇初见,在座对卿无所知悉,心里难免有些疑虑,孤抛几个问题与你,只管说出心中所想,答得好坏无妨,贺礼照旧奉上,如何?” 玄帝好整以暇,冷峻的面上含了一丝笑意,教人琢磨不定,“今日礼数繁多,诸位也可歇停一下,神公,早看得眼晕了吧……” 神公佯斥了几句,颔首一笑,却无异议。 仪卿应声接了话,心里却在悄悄打鼓。 “刚才有句唱词,霓云接回风,齐入此山中,新嫁娘人踏进来了,心,可也进来了么?” 仪卿恭敬作答,“身已至,心亦至。” “我看你刚才一直低着头,想来不曾瞧仔细自己郎君什么样,这话可不一定作数,你抬头看看他,再来答。” 仪卿一时窘促,又不敢违他的令,身旁真君如松玉立,抿唇不知是何表情,她侧首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看准了?” “嗯。” “好不好?” “……好。”声细如蝇。 噗——最右边,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帝君忍俊不禁,顾着礼仪,忙又咽了回去。 “若你夫妇以后遇事争执,卿当如何?” “相敬为先,有理则守,无理则收。” “若他日后心中另有所属,又如何?” 仪卿愣了一下,不好放肆,虚声道:“品性若好,姊妹之礼待之。” “品性不好呢?” 仪卿头皮发麻,颇难为情,“真君……若是喜欢……” “臣不喜欢,”见势不妙,灵玦急忙拱手:“帝君诸僚明鉴,灵玦此生待夫人必如守天阙,一心无二。” “怎么,看我们为难你家夫人,坐不住了?”说话的就是同灵玦一块儿长大,方才忍笑的青帝青缘。 “真君应是想趁此机会,教新夫人宽心。”这次开口的,是一袭白衣金饰的琅金之尊,白帝,其在位比小东风青缘早上千年,不比青帝的秀色真风流,坐拥花锦三千,也不似玄帝的忧喜难辨,有的没的,总能说上两句,这位一贯是高崖千秋雪,常年不化的冷。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在这时说话,青缘更是一脸诧异,想来灵玦与他们都十分相熟,话也多了起来。难得啊……青缘羽扇轻摇,笑意微微敛去。 “让帝君笑话了。”灵玦再次拱手。 “并非笑话,真君对夫人情深之至,时常令人心有所感。” 众人齐齐噎了一下,颇为不解——凭空凿出的冷面白帝,今日忽然,情思了悟了?大概……只是客套话,毕竟,有人守了他几千年,都没让这位开窍呢。 “真君说他待卿只如守天阙,一心无二,那——卿也如此么?”见大家谈笑稍远,玄帝又将话头拉了回来。 “是。” “是什么?” “仪卿待君,亦无二心。” “声音太小,听不太清。” 仪卿算是豁出去了,放声道:“仪卿待君,亦无二心!” 哗!—— 回应她的,只有万丈崖下,倾天巨浪! “行射礼!” 语毕,两方阔弓立刻伴箭呈上,新人各执一弓,引而不发。 箭身锋锐,仪卿触手摸到,便知不是寻常庆典上惯用的礼箭。 “山悦,宜合水。”玄帝亲下指令,众仙端坐,心中皆已了然。 中天灵曲,果然连婚宴都不是花架子。 余光瞥到身旁的真君,仪卿向天张开的弓臂往上倾移了寸许,山外的浪屏再次掀起,几乎有越过天际俯冲下来的势头,刹那之间,响箭离弦,破空穿云直上,力微之后,箭光转而示下,直指冥水。 ——哗! …… ——嗡! 众人视线之外,箭尖刺破水面的瞬间,一道金光须臾覆盖长河之上,压下了无边玄水翻涌的浪头,借着夕阳仅剩的浮光,依稀能够看到,水面下透出的星星点点的殷红,正在大片沉没、黯淡。 新人回了礼,“对面”总算安分下来,青帝随手将玉光皎洁的羽扇挥了两下,和煦的春风扫过山林,焦灼瞬间淡润洗净,山色一时如新,笙歌缓缓丝竹凝,灵曲又是一派欣荣气象。 众仙拍手连声叫好,君臣举觞,一团和气。 除了联姻主婚的两方帝君,其他三位,炎姬赠了三昧火琉璃,表情从入席到离开,都没什么大的波动,青帝赠桐花一枝,虽是一枝,落地即可长成大树,白帝赠了玉舌金铃,精致之余,更是一种护身法宝,亦各有祝词。 “礼毕——姻定,宴——起!” 唱词官终于歇了口气,筵席正式开始,各种奇花异果、仙芝瑶草、珍奇丹药缤纷呈上,仙姝凌空列霄舞,繁花漫坠天无极,新人大致敬了一圈天上的仙僚,最后分别落座高台两边,夜幕渐深,五帝一一离席,真君还需应酬一山宾众,伴着两条游龙般的仙娥,新嫁娘先行退下,往后山翠障深处的居寝走去。 方才配合龙吟稳定众人的女官篌姬在前方引路,从容娴雅,不疾不徐,莲昭跟在仪卿身旁,因待会儿就将离开,絮絮说了一些琐事,一行人走到半道,前方忽闪出个人影,将队伍拦了下来。 …… “可又来胡闹了……” 仪卿透过珠帘,依稀看到是个小巧可人的陌生少女,扯着阿箜不知在说些什么,有意压低了声音,全身衣饰碧蓝华美,头戴明珠冠,想必身份尊贵,两人说完,少女却乐呵呵地朝自己跑了来。 “……我可以的……”娇哼一声,到了仪卿面前,女子立刻腼腆了不少,“jiejie,我……我也是北玄的仙人,今天送你出嫁,沾沾喜气好不好?” 一靠近,仪卿便闻到一股香花酿的清甜滋味,对方身形略有不稳,扶着自己只是嗤嗤地笑,醉态明显,仪卿看向阿箜,眼中的问询不言而喻。 阿箜摇了摇头,抿唇一笑,“夫人莫怪,这位仙子与真君……情同兄妹,今日喜难自抑,故而有些失礼……” “嘻嘻……我哪失礼了嘛……jiejie,我们多走一会儿好不好,我听说……那哪个山头,有一个习俗,新嫁娘要在屋外多走几圈,再送进去,怕……怕认得路,忽然反悔,偷偷跑了,我们多走一会儿……好不好?” 她们自然从未听说过这等“习俗”,阿箜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默默传来片语,仪卿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欢快的女子,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无妨,您……你自己先别摔着了才是……” 小仙子挥了挥手,“不会不会,我们走慢一点嘛,我扶着你,不会摔的。” 仪卿失笑,有意搀拄了这位糊涂仙,对方虽然带着醉意,对自己却是小心翼翼的,仪卿心里也并无不悦,由着她欢欢喜喜绕了不知多少圈,待自己将路都记得滚熟时,才在阿箜的催促下,依依不舍把她送进了寝殿。 一边千叮咛万嘱咐,“……要是谁敢对你不好,你就让阿箜jiejie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仪卿忍俊不禁,连声应和教她宽心,好不容易撒了手,仍黏黏答答的不肯离去,仪卿只好交代给了莲昭,两人方才分离。 一行人散的散、归的归,一日下来,奇事不鲜,终于捱到了消停。寝殿内,夜明珠柔光莹莹,照亮丈许之地,仪卿移步窗前,向外眺望,歌舞声俱被挡在重林之外,恍如隔世。 总不至于再出什么事吧?她暗暗松了口气,长摆一掀,便坐到榻前,安静等待那将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