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身孕
夜色沉沉，芷君见薛佩睡意朦胧，连忙下床点了在那鼎里的安神香。 安置好一切，芷君便翻身下床，手撑在薛佩身边，另一只空着的手轻拍薛佩肩头，哄她入睡。 待到薛佩真的入睡了，陆宜这才轻声问道：“你们平日里也会这样？” 芷君轻轻点了点头，又连忙解释道：“从前主君与妻主有误会，相处时间短，主君不知也实属平常。所谓日久生情——何况你们二人心意相通，相处久了总会知道的。” 听到这番话，陆宜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终于不再纠结，安安稳稳在薛佩身边入睡。 才过了五更天，便有人急匆匆的来敲门。 芷君开门一看，知道是绣衣楼的人。 若无急事，也不会这样急匆匆。 “是楼主急召。”那人见是他，便沉了沉声音。 楼主有召，那便是要薛佩悄悄进宫的意思了。 芷君连忙入内叫醒薛佩，薛佩原本就被吵醒了，听到这话连忙穿衣起身出门。 陆宜不知内情，一脸懵地看着薛佩芷君忙进忙出。 薛佩急匆匆地变了装进宫，跟随在看似寻常的宫女身后——绣衣楼在宫内也是有内应的。 “到底怎么了？”薛佩压低声音询问一旁的未灵。 未灵只是摇头。 她只是接到指令，带薛佩进宫，其余的一概不知。 半夜急召，薛佩思来想去，也只有先帝殡天那晚有过。 想到这儿，薛佩的腿不由得一软，幸好有未灵在一旁搀扶着，否则早摔了。 薛佩好不容易走到殿前，似乎是下定决心面对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人是往前的，脚却不听使唤，立住不动，“砰”地一声，薛佩被门槛搬到。 抬起头时，看到的是李钰疑惑的表情。 “陛下！”薛佩连滚带爬地爬到李钰面前，“你没死？！” “说什么胡话呢！”李钰不悦地敲了敲薛佩的脑袋，“没睡醒？” “咳咳！”薛佩进门没注意到，陆宝也在此处。 陆宝朝着薛佩挤眉弄眼。 薛佩这才回过神来，慌张行了个礼，“不知陛下连夜急召，所谓何事？” 李钰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朕慌了神......” “陛下晚间忽然腹痛不止，还见了红，”陆宝言简意赅说明原因，“传来太医，太医说是......”陆宝犹豫地看了眼李钰，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钰则是拍了拍薛佩的手，“太医说朕有身孕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是巨雷砸中薛佩一般，薛佩张大嘴巴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要向李钰道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钰却是满脸担忧，“朕听闻女子生育如过生死关，朕......不想在此处出任何差错。” “陛下龙体康健，若是平日里注意些，于生育之事，其实也不必太担忧。”庞太医已年过半百，是从前东宫的太医令，李钰的身子一直是由他照看着的。 “不是见红了？”陆宝问道，起初李钰腹痛难忍，脸色都白了好几分，可把他吓了一跳。 “无碍，初期多多少少都会这样，待臣开剂保胎汤药，喝上几副就好了。”庞太医笑呵呵的，就要接过医女手里的纸笔，准备写药方。 李钰按下庞太医要写药方的手，“有什么寻常方子加上药膳，能达到保胎的效果？” 庞太医是个人精，马上就明白李钰这是不想让此事声张。不声张，便不能上任何档册，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老臣明白了。”庞太医点了点头，这便写下一副固气清热的药方，又写了好几道药膳方子。 “陛下近来劳逸失调，肾气郁结，这才半夜惊醒，腹痛不止，这段时日，陛下还是要多注意调养为佳。” 李钰这才松了眉头，“这便照庞太医说的去做。” 外头有小黄门来报。 “陛下，太后宫里的红拂姑姑来问，说是太后知道陛下夜召太医，心有不安，特来询问。” 薛佩闪身进了耳室。 “让姑姑进来吧！”李钰喝了口陆宝倒的热茶，淡然道。 红拂姑姑虽然低着头，但余光却是扫了一圈这殿内，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太后很是忧心陛下身子，等着奴婢的消息呢！”红拂不卑不亢，却有一股不得消息不罢休的气势。 李钰敲了敲手下的床桌，随意地往后一倒，靠在枕头上，“无甚大碍，是最近累了些......” “陛下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红拂抬起头，满脸笑意，“还记得陛下小时候怕喝药，生病了也不想叫太医瞧，还是奴婢发现了，做了几道药膳，这才见好......” “陛下如今是担万民之忧的，肩上的担子可容不得你病倒，还是多叫几个太医瞧瞧才稳妥。” 红拂虽然笑意绵绵，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拒绝的。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李钰挥了挥手，示意医女将方才庞太医写的药方呈给红拂看，“都是些补精气的药......想来是前些日子朕对青州的事情忧心太过，这才拖累了身子。” 红拂果然接过药方细细地看了一遍，看来看去不过都是一些寻常补气药方，“庞太医医术自然是叫人放心的，是奴婢冒犯了。” “如此，奴婢便放心去给太后回话了。” 待送走红拂，薛佩这才敢出来。 “你进宫瞒得住，朕叫太医这可瞒不住。”李钰笑道，“还好朕冷静下来，没有叫太傅进宫。” 薛佩摇摇头，“太傅毕竟是男子，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臣方才想了想，臣从烛国带来的两剂药已经失了效果......实在是......” “不必自责，”李钰宽慰道，“庞太医也说，保养得当，生育便不会有大问题。” “臣在烛国留了几个暗桩，臣这就传信过去。”薛佩略一拱手，这便要告辞。 李钰拦下了薛佩，又屏退众人。 “你去传信给程文云，让她......”李钰在薛佩耳边说了几句话。 薛佩脸色一凛，连忙点头。 李钰见薛佩走后，摸着自己的肚子，颇有些感慨万分。 如今也算是多事之秋，她想要守住自己的位置，须得直捣黄龙，不让他们有反扑的机会。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个世家们，仗着自己祖上有根基，便总想着揽权夺势，说这样才是不“辱没门庭”。 像这样的世家，你要动是不能轻易动的，若挪了他们一分权一分势，他们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与你拼命。 可是人呐，哪能没有私心呢？那些世家们，也并非牢不可破。 他们自己乱起来那才是真的乱。 想到这里，李钰不由得一笑，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陆宝，挥手让他过来。 “陛下。”陆宝连忙靠了过来，殷切地看向李钰，“身子可有不适？” 李钰刮了刮陆宝的鼻子，轻笑道：“今夜之事，可不要说出去。” 陆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待李钰躺下假寐时，她才开始认真思考着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是谁。 她很久没有召幸后宫的人了，近来一次也就只有太傅了。 是太傅吗？ 李钰摸了摸肚子，兀自问道。 生父是谁都没有关系，是她生出来的就好了。况且，她也不是不可以为这个孩子找一位合适的父亲，决定权在她手里。 吴行之在听到红拂说没什么异常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若还有疑虑，明日召她过来便是。 毕竟太后是长辈，长辈要求晚辈尽孝，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可吴行之转身却要自己手底下的人注意起李钰平日的饮食情况。 “太后与红拂姑姑毕竟安逸久了，忘了从前的手段也正常。”吴行之唇边勾起一抹笑，手里将养得好好的兰花一朵一朵掐了下来，“陆家那小子口风倒是紧，还是要看住他才好，还有程家那个小傻子......还有用处......” “林望卿那边？” 吴行之回过神来，“也是个猪脑子，也不知道青王怎么养出来了这么个废物......” 吴行之嗤笑着，“李钰手里有样东西，他看了之后，说不定才会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 第二日下朝后，李钰便召了吴家大老爷进了宫。 他正为如今朝中的风言风语弄得有些诚惶诚恐，被李钰突如其来的诏令很是吓了一跳，连消息都来不及递回家里，便匆匆跟着小黄门进了宫。 “国舅爷先在此间等等，”那小黄门笑得可亲，引吴家大老爷坐下，“陛下正和大臣们聊着事儿呢！” “多谢公公。”吴家大老爷略点了点头，带到小黄门离开，又听见里头隐隐约约的争论声，终究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起身靠近，侧耳倾听。 “已查出魏然所购之麦麸皆出于吴家之手，难道陛下还要替他们遮掩不成？” 吴家大老爷心里一惊，他心虚，即使是捕风捉影也足够让他手脚发软了。 “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