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四:闻鸮鸣(21)质问
南海之行极其顺利。避灵珠甚少被人开采,大多产自南海下的涵阙沟中。涵阙沟极深,但对连昭仙尊而言算不得什么。因此,连昭甚至还有余力挑选最为上乘的避灵珠。 连昭仙尊突然大驾光临,南海龙王自然要热情地招待一翻。至于找到的那些明珠,当然也被好客的龙王拿去施加保护之法。 龙王这样热心,连昭也不得不顺从地参加起专门为他举办的宴会。 蚌精们端着精致的菜肴有序地摆放在仙尊面前。似是察觉出连昭的心不在焉,龙王一边斟酒,一边开口劝道,“仙尊莫要着急,等这避灵珠施好我们海族特有的术法,定然会第一时间送予你的。” 鲛人们穿上轻薄的纱衣,在龙宫正中摇曳起舞。连昭兴致泛泛地品尝着盘中难得一尝的海中珍馐,直到有两位虾兵蟹端着托盘向他展示起完全制成的避灵珠。 连昭满意地看了看托盘上最精美,的那颗珠子,那是他准备让兮瑶随身携带的。龙宫中的珠光宝气投射进透明如水的珠子内,在四周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兮瑶拿到这颗避灵珠时,脸上会是什么神色了。 无巧不成书。 万事顺遂的仙尊怎么也不曾料到,他只是离开翮辞宫短短一日,云安公主就正巧来找他。 —————— 神之行,旌容容,骑沓沓,般纵纵。作为凤族最受宠的小公主,云安的每次来访都讲足了排场。 “师兄!听说你出关了,这次感觉如何?”小公主还没下銮驾,就兴致勃勃地问道。待无人回应,才发现仙尊并未同往日一样在宫门口等她。 难道是仙尊今日不在?可是她是听说了今日宫中有人,方才急急忙忙过来的。云安感受到一种十分熟悉的术法气息,将整个翮辞宫笼罩在内。施术者是连昭仙尊的没错,但他做何将整个宫殿都保护起来呢?先前只有一次这种状况,那就是上次那个凡人来的时候。 云安脸上明媚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神色复杂地盯着敞开的宫门,径直走了进去。 —————— 司命好不容易劝动了兮瑶带着阿炎在庭院中赏花,两人一鸟正在笑谈间,云安公主带着浩浩荡荡的两排仙娥闯了进来。 司命只觉头大。 凤族的小公主是叁界四海中出了名的娇纵。只因是凤族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又是连昭仙尊的未婚妻,是以人人都谦让着她。 云安这样的性格,连昭能忍受得了,自己可不行。是以司命每次来找老友,都要提前问清云安公主是否来访,以免相遇。 不过他又有些庆幸。 也亏得他今日庶务不忙,早早就过来了。若是让兮瑶独自遇上云安,司命能想象出她会遇上怎样的难堪。 云安公主一走过回廊,就看到了同司命对坐在石椅上的兮瑶。还真被她猜中了。 云安走到他们跟前,镇定地摆出一副未来主母的态度,“没想到又见到兮瑶姑娘了。是什么风把你又吹到了这里?” “之前兮瑶在下界时遇到了魔族,恰巧被我救起。想起她与连昭相识,便接她来了。”司命连忙解释。他也不好说出此事其实是连昭提出的,唯恐火上浇油。 “还真是凑巧。只是兮瑶姑娘当初可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一想到这个凡人竟如此言而无信,云安只觉得压不住满腔的火气。既然是司命救的人,为何不带回自己的洞府? 兮瑶沉默着。她也知是自己过错在先,只能低声致歉,“是我失言了。” 司命看着公主一派咄咄逼人的架势,急忙开口调和,“主要是我的不是。凡人在天上呆着多有不便,而我远没有连昭那样深厚的修为能施展如此大规模的屏障,是以才拉着她来这里的。” “这样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云安拖长了尾音,把玩着染成朱红的指甲,“既然兮瑶姑娘是言而有信之人,又无处可去,不若你就随我回青玉神木吧?” “公主这不是说笑了?”司命干笑了两声,头一次感受到云安的咄咄逼人,“上界哪里没有仙气?兮瑶姑娘rou体凡胎怎么能承受得住?” “星君何意?我堂堂凤族难道还找不出人能放出这种法术?”云安刺了司命一眼,“还是说姑娘是非要呆在仙尊身边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兮瑶无力地反驳。她何尝不想离开呢?但分明是连昭仙尊每次都按下这个话题不谈,如今却全成她的过错了。 “没有?姑娘怕不是把仙尊在凡间的分身同他本人当成一人了吧?这才缠着不放。” “等等?什么意思?”司命懵了。先前连昭只含糊地同他解释过自己与兮瑶的相识,这其中怎么还有分身一事。 云安勾了勾嘴角,“星君不知?这位兮瑶姑娘可不得了,当初仙尊的部分魂魄在凡间化成人形被她捡了去,两人成了亲。如今她知晓了仙尊的真实身份,更要挟恩以报,缠在仙尊身边。” “公主言重了吧?”司命这些天同兮瑶朝夕相处,对她算是了解。因此,对云安公主的话也只是将信将疑。 “怎么,星君也被这女人迷住了?依我看兮瑶姑娘何必做凡人呢?涂山的狐族见到你都要甘拜下风吧?”羽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司命。 兮瑶皱起眉头。云安公主的话未免过于难听。 还没等她有所表示,阿炎却趁她不察,飞快地从她怀中冲向了云安。 “哪里来的鸟儿?如此放肆。”云安只看得一个极快的 黑影向她冲撞而来。但她并不恐慌,反而不慌不忙地伸手呵斥,“还不停下。”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上古神兽凤凰乃百鸟之主。凤凰中的皇族更是能以言术驱使群鸟,为其差遣。便是同为神兽的青鸾、叁足乌等,也归顺于凤凰,更何况一只普普通通的鸟呢?是以云安并不觉得这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啊!”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尖声惊叫,白皙的手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云安原以为那灰鸟会尴尬地从半空中跌落,却没想到,自己的言术竟半点没有阻碍他的动作。相反,因为对血缘的自信,云安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法术保护自己。电光火石之间,若非一旁的玉溪仙子眼疾手快地用手中玉笛挡了一下,恐怕伤得远不止手背这样简单。 云安的脸上阴晴不定。她原想着让兮瑶所养的鸟儿也出一回丑,没想到当众丢人的却是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凤族怎么会有无法命令其他鸟类的时候? 那只灰鸟发现攻击落空,倒也没恼,长啸一声飞落在兮瑶肩头。 “好啊,你竟敢伤害我。”凤族向来骄傲,怎么能忍受自己被一只俗鸟所伤的耻辱。云安手上蓄力,要给这只不识天高地厚的鸟一点苦头尝尝。 有声音自门廊而来,石破惊天,似闷雷滚滚,制止了这场闹剧。 “这是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