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
北境又下雪了。 夏洛特将信件随手放到一旁,坐在她怀中的莫里斯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领主级的兽潮?” “我会处理好的。”公女这样说,“很快的,也不会有危险。晚上的时候,我还是会抱着哥哥入睡,就像过去一样。” 阿斯塔罗公女从没有在领地停留过,是因为她的珍宝被禁锢于帝都的府邸之中。 她会在每一个夜晚拥他入怀。 “很快就会结束。”她在他颈间留下细碎的吻,贴着那块雪白的皮rou安抚他:“哥哥等等我,我会很快的。” 莫里斯只是应了一声,深红色的双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与惧怕,他垂下长睫,靠在少女的肩头闭上了眼。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害怕。 夏洛特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一如既往地与他亲昵。 “如果……十二点前你没有回来的话,我会去找你。”他用一种低缓沙哑的声音慢慢地说:“夏莉会准时回来,对吗?” “当然。”夏洛特抬起头亲吻他的嘴唇,深蓝色的双眼像有光在流转,扬起的红唇是狡黠的笑意,“我会按时回来。” 她附在美人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握着那节细瘦腰肢的手自然地向下,“所以——哥哥可以穿那套新衣服等我吗?” 莫里斯回忆了一下,他叹口气,有些无奈地揉着少女白嫩的脸颊,他答应下来,“好。” 公女离开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他目送马车离去,转过身时遇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蓝夜公爵带着温和的笑容,深蓝的眼底深沉莫测,他微笑着问:“能陪我聊一聊吗?” 莫里斯用那双伪装过后的湖蓝色双眼注视着公爵,他殷红的唇角勾起礼貌的微笑,“当然可以,公爵大人。” 橙红的液体平静的像是一块嵌在杯中的宝石,斯泰尔斯将茶杯放到两人面前,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莫里斯身上。 这位举止得体的年轻人并没有做出失礼的行为,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退出了房间。 莫里斯好像没有发现斯泰尔斯的目光一样,他平静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公爵。阿纳金在看他,但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你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阿纳金先开了口,用怀念的语气慢慢地说:“你真的很像他。” “那件事之后……我想过很多次——你如果是我和他的孩子该多好。那样的话,你仍会是阿斯塔罗的骄傲,仍会是我最深爱的孩子。”他笑了笑,笑意讽刺又像在自嘲。 莫里斯没说话,他端起茶杯,纤细修长的手指连骨节处都泛着漂亮的淡粉。 “可……阿斯塔罗是高贵的蓝血。”阿纳金继续说着。他收敛了笑意,“魔族的血统不该、也不能出现在阿斯塔罗家族。” 美人垂眸看着茶杯中的倒影,他说:“您从来不爱任何人。” “或许吧。”公爵不置可否。他交叠双腿,向后靠在沙发上,“你应该听说过蓝血的历史,勇者向女神祷告,得到了‘恩赐’。” “但是——这个故事少了一个人。”阿纳金呼出一口气,没有得到回应也仍自顾自地讲着:“一个预言者。他留下过两条预言,第一条是‘女神的恩赐将结束战争’,第二条则是……‘夜之眷族的魔鬼将带来改变’。” “没有人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改变’。所以阿斯塔罗的先祖,也就是向女神祷告的那位勇者,他自愿将皇位让给了同伴,并选择镇守荒芜的北境。”阿纳金说到这里时又露出讽刺的笑容,“为了一句虚渺的预言……这个国家本就该属于阿斯塔罗。” “帮我一个忙吧,亲爱的外甥。”公爵唇角的弧度温和下来,“只要夏莉愿意让出继承权——这是最后一件事了。你会愿意帮舅舅吧?” 他抬眸注视着公爵,他没有回答阿纳金的问题,“皇太子殿下在哪?” “顺利的话,殿下应该已经在前往边境的路上,大概会遇见兽潮。”阿纳金笑着回答,“毕竟是领主级的兽潮——夏莉一个人未免太勉强了。” “我和皇帝陛下的交情不错,不善于战斗的冥王星又能做什么呢?我答应会将一部分领地割让给魔物一族。放心,领地的居民已经撤离了那片土地。”他交握双手放在腹前,“现在的话,那位梦洛奇亚陛下应该已经到达皇宫了。魔物结合起来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啊,现在除去魔族,还有哪个种族能拥有三位神明呢?以防万一,两位神明引领了兽潮。” “砰——” 橙红的茶液铺洒在桌面,洁白的碎片划破那只苍白的手,溢出鲜红的血液。如血液一般的深红色双眼死死地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男人,莫里斯嗓音沙哑,一字一顿地说:“她是你的女儿!” 阿纳金无所谓地笑笑,“目标只是皇太子殿下,夏莉不会有事……好孩子,别这么看着我。”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暗色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起,“那个晚上,莱安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别这么看着我。” 繁复的法阵图纹在两人脚下展开,公爵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莫里斯面前,俯身捏起他的下颔,纯黑的皮质手套在那块雪色留下淡淡的红痕。他注视着那满含怒意的深红双眼,他低笑着,“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孩子,莫里斯。你像莱安一样美丽。可他是坏孩子,他从我身边逃走了。” 银白的剑刃划破脆弱的脖颈,靛青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不会有事,好孩子,帮我一次吧。”他没有在乎锋锐的剑刃,手掌收拢捏住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与兽人族也有一些交易——或许那位陛下正在前往边境的路上,夏莉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不想她受伤。” “聪明的孩子会听话的,对吗?”他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