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茫茫
81、茫茫
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发生了太多事。 棋局被打翻重来,黑白都不在原本的位置,有的甚至脱离了纵横交错的线,落在一片茫茫中。 席姚收到尹笠决定做人流的消息,还是在她主动告知自己之前。 尹寄言打电话过来,年近三十的男人,嗓音中带着无助。 “她不让任何人跟着,我不放心,你能去陪陪她吗?” ‘任何人’,自然包括他。 席姚照着尹寄言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私立医院,一出电梯,就看到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尹笠。 穿着浅蓝色羽绒服,脸色苍白,几乎跟医院的主色调融为一体。 妇科从不缺来做人流的年轻女孩,有人陪伴有人落单,或坦荡或担忧,尹笠在这儿等待期间,看了好几张不同情绪的脸。 她以为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时间越长情绪越空洞,像是汪洋里独自飘荡的浮木。 看到席姚时,绷了很久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这是席姚第一次见她流泪,恐惧又难过,强迫自己把深刻的感情从血rou中剥离出去。 这不是她认知里的尹笠,哪怕她连哭声都克制。 手术不到半小时就结束,席姚从护士手上接过虚弱的女孩,她的泪止了,自己反倒抑制不住鼻酸,只好快速仰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把心疼咽回去,搀着她往外走。 尹寄言的车就在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两人一齐望见熟悉的车身车牌,尹笠率先别开头,拉了下席姚的手。 席姚几乎跟她完全共情,也转了身,把人带到路边打车。 只是附近车流量不大,席姚站在路边好久也没拦到,有些焦急担忧地回身看尹笠的状况,却见她弯着身用力擦拭自己衣服。 席姚蹲下来,细声问,“怎么了?” “擦不掉……” 纸巾挪开,衣摆不知什么时候染了一小团血迹,也许是她的,也许不是。 边缘被湿纸巾晕得更开,像朵凋败的罂粟。 纯净的布料被玷污,那团印记好像永远都洗不掉了。 席姚看着她执拗的动作,泪意再也忍不住,握住她手起身,将人拥进怀里。 “没事的,别擦了……” 她语无伦次,然后颇有些强硬地交换了彼此的外套,帮她整理平整,扣好衣扣。 “你看,衣服脏了可以换新的。“ …… 上车前,席姚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始终跟着的黑色轿车。 知道尹笠要走后她很不舍,也害怕这一世与过往有太多不同,可是见她这样病骨支离的样子,又觉得她还是离开得好。 尹家是座牢笼,尹寄言是那把锁,可他若是不想主动解开困局,尹笠就要永远被禁锢束缚。 “尹笠,你走吧。”她说。 去到天辽地阔的地方,或许连呼吸都没有当下这么重。 周家同样不太平。 余少华葬礼结束后,周明德回了北城。 近几年逐渐退居幕后,年后正式转为闲职。但处在权力中心,没有任何位置绝对轻松、绝对稳妥。 尽管近年有些力不从心,但仍要维持体面状态,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应酬。 他也会累,身边没有体己人关切,两个孙子都不亲近,其中一个视他几近仇敌。 偌大家中佣人无数,都尽心服侍,但战战兢兢,高度紧张,彼此都有戒备。 到这个年纪,本该与妻子白头相守,子孙承欢膝下,大家庭圆满和睦。 但他前半生的确做错了太多事,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场,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余少华还在病中时,他偶尔还能到她病床旁坐一坐,说说话,但自她撒手人寰,这份孤独感便无解。 席姚在殡仪馆外对他说的话时常在心间萦绕。 生在这种环境里,少时便耳濡目染,心明眼亮。后来进入官场,浸yin数十年,更是通达谙练。 她话里潜藏深意,周明德稍一捋,就能明白她指的是谁。 他知道周学文对周呈决有敌意,但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再正常不过,他不愿把自己的后代想得太过不堪,但深思之后,又惊觉有迹可循。 如果只是因往事记恨他,周呈决没道理迁怒其他人。 更何况那时在殡仪馆,连他都被接受进去吊唁,对其他两人却完全敌视拒绝。 说来,学文也是少华的亲孙子。 思及此,周明德眉头紧蹙,拨通内线电话唤秘书进来。 “去查查学文这几年在南城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 “这事你知我知就好。”他强调。 “还有,周秀安也一并查了。” ——— 明天加更~让两个可怜宝见上面吧~ / 叔侄番外写了一章放在了微博 感兴趣的宝可以去看看@林中秋围 (不定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