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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量才笑了笑:“这话我不会在外头乱说。”柴绍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巴不得如此,忙胡乱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适才内院发生的事,索性委婉地添了一句:“有些事,原是要三思而后行才好。”凌云坦然道:“柴大哥是觉得我的处置不妥?”柴绍自是点头:“我知道,你是可怜这兄弟俩,想让他们心里能好受些,但这世间的规矩,有些固然不必理会,有些却终究有它的道理,若是让人轻易破了这些规矩,日后他们便没什么不敢做的。你也瞧见了,那两兄弟对父族的人如今是愈发怨恨。都是孝道,总不能厚此薄彼吧?”凌云想了想,却反问道:“他们难道不能怨恨祖母?不能怨恨父族长辈?”柴绍摇头叹道:“自然不能,也不应该。他们本来都是赵家的人,他们的祖母和族人并非故意要逼死他们的母亲,论起来,祖母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族人不过帮了几句腔,最后出了事如何能全怪到他们头上?三娘,这兄弟俩贫贱时不择手段要出去,出事了又不顾后果要迁怒,你若一味纵容,他们日后只会得寸进尺,最后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凌云看着柴绍,摇了摇头,“柴大哥,你说的,我都想过,但你可曾想过,你若是他们,此时会是什么心情?该怎么做才对?”柴绍不由一愣,他若是赵氏兄弟,如果他落在这样的田庄,身负重债,毫无指望;如果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母亲被自己,被祖母族人生生逼死……他只觉得心底仿佛有一股寒意慢慢爬了上来。凌云轻声道:“我已经反复想过了。我找不到任何出路。所以,我也找不到理由责怪他们。”“我还想过,若他们真拿自己当赵家儿孙,又该如何看待杀害祖母的凶手?是该去报仇雪恨?还是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想不出答案来。”“柴大哥,我并没有纵容他们,我只是觉得,他们也是人。”凌云的语气里并没有一丝责怪,瞧着柴绍的目光更是诚恳之极,柴绍却觉得仿佛挨了一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生疼。这感觉对他而言,简直陌生到了极点,让他几乎一刻都呆不下去,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在就在此时,花厅那边不知为何突然喧哗了起来,似乎还夹杂着陶二那尖锐的声音。凌云眉头一皱,转身快步走了回去,柴绍也下意识地跟了两步,随即才在院门前慢慢地停了下来。远远瞧着陶二跟赵五叔已扭打在了一起,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是一松:凌云的话固然有她的道理,可他也并没有说错,她这么做,终究是纵容了他们!凌云还没到,人群便已把两人拉开。陶二依旧是跳脚不止,赵五叔也沉着脸走了出来,抬头瞧见凌云等人,他摇头苦笑了一声:“娘子恕罪,小人无能,倒是不好再呆下去了。不过小人瞧着天色不早,已让人在村里收拾了个院落出来,诸位若是不嫌简陋,可以先去歇歇脚。”柴绍不由瞧了他两眼,心里有些意外:此人瞧着平庸,倒是心思细密,能屈能伸,明明受了那两兄弟的气,对着他们竟然没有丝毫怨怼之色。看来凌云留下他是对的,若想村中不出乱子,此人还真是必不可少。凌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他笑了笑:“有劳了。”赵五叔的脸上顿时放出了光彩。他殷勤地引着众人来到村头的一处院落,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里头还留了一个妇人和一个丫头帮众人打点饮食起居。此时已烧好了热水,也备好了汤面,就等着下锅了。众人原是累了一天,此时终于坐进了屋里,闻到了饭食的香气,各个不免倦意上涌。赵五叔极有眼色,此时也不多呆,只规规矩矩道了声,外头若是有事他自会前来回禀,说完便告辞而去。柴绍瞧得心里好笑,瞧他说得这煞有介事的,今日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事?他们到了这里,也不过半日多的工夫,已死了两个人,总不能再有第三个吧!然而他这想法,在这天的三更时分,便彻底被打破了——赵五叔被人杀了,凶手正是陶二。第三十章杀人偿命三月刚到,夜风里还带着明显的凉意,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人吹得手脚冰凉,也把那喷涌而出的guntang热血,吹成一团团凝固发黑的冰冷痕迹。在这些血迹的尽头,是无声无息的赵五叔和陶二,只是一个已是满身鲜血、倒地不起,一个却是脸色惨白、跪地无言。在晃动的火把下,这景象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仿佛坠入了深深的噩梦之中。凌云纵然早已从报信的严老六口中知道了大致的情况,真正一眼瞧见这幅画面,却还是心里一阵发冷,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和她一道过来的柴绍也是脚下一顿,随即便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声怒喝:“畜生!”陶二仿佛被这一声惊醒,惊恐地抬起了头:“不是我!不是我!”一旁的小鱼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还敢狡辩!我可是当场把你抓住的,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我?”凌云这才看到小鱼,严老六刚才急忙忙地过来叫人,只道陶二杀了赵五叔,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她和柴绍便赶了过来,倒没想到会是小鱼出的手,她不是……柴绍却比她先问了出来:“你不是送那衙役回县城的么,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小鱼一脚把陶二踹得说不话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这才笑道:“我早就把人送到了!这一路可把我烦死了。一开始马车没跑多远,那衙役便叫得有如杀猪一般,说马车颠起来他疼得受不住,我瞧他实在是受罪,索性一巴掌把他打昏了过去,等打听着找到他家门口了,这才把他一脚踹醒了,让他少受了多少罪!结果倒好,他睁眼瞧见我,一句多谢都没有不说,那脸色,倒像是是活见了鬼!”说到这里,她气愤愤地“呸”了一声,这才接着道:“我瞧着不对,便多留了个心眼,把他送到家之后,我立刻赶着马车出了城,出城把马车往路边的树林里一藏,又赶紧回去了,摸到霍家悄悄地听了半夜的壁角……”柴绍纵然满心愤怒,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回去听壁角?”小鱼纳闷地瞅了他一眼:“郎君没听明白么?这衙役不识好歹得很,我好心好意一路照顾于他,他却半点都不领情,你们好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