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事故】
黎深和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准备上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一醒来就感到心神不宁。他在精神图景之中感受了一下叶柔的状态，对方一切良好，他便暂时放下心来，打开手机里的邮件app，快速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新邮件和安排好的日程，将早餐三两口吃好之后，便驱车来到了Akso医院。 今天要做的第一台手术，是雷宽——也就是蒋楠和叶柔口中的那位小雷——的心脏手术。这两日与他接洽的都是蒋楠，按理说，做手术都要家属签字，但是蒋楠说这事关军队机密，不便通知家属，只要军中有人代为签字就可以了。规矩也确实是这么个规矩，黎深也同意了。 雷宽的心脏附近中了一枪，差点危及性命，前天晚上他还在天行市的时候就被通知了雷宽的情况，并进行了抢救。但是因为涉及心脏，急诊科的医生不敢托大，吊着雷宽的命，一直等到了黎深赶回了临空市，昨天他便做了大半天的手术，终于将那颗子弹取了出来。但是同时他也发现了雷宽的心脏有些异样，索性今天继续给他开刀，把有问题的部分一并修补了。 和昨日相比，今日的手术真是个小手术了。 雷宽本人还没有从昨天的麻醉之中清醒过来，签字是签不了了，便由蒋楠代为签字。黎深和平时一样平静地阐述着手术中会有的风险，一项项都仔细说过去，蒋楠听罢，也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辛苦黎医生。” 黎深说：“应该的。” 他正要离开，蒋楠忽然说：“叶柔和我说了，她在天行市感应到了以太芯核的能量波动。” 这间病房之中只有昏迷的雷宽、蒋楠和黎深在，但对于黎深来说，这里仍然不是一个适合把“以太芯核”这四个涉及机密的字公然说出来的地方。黎深皱了皱眉，不咸不淡地说：“是吗？” 蒋楠站起了身，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天行市的军部了，希望他们能够和我们一起合作将芯核取到。很可惜，他们很不客气地拒绝了，说这是他们管辖之内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插手。”她顿了顿，说，“也就是说，我这次有点打草惊蛇了，也不知道叶柔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有危险。那可是天行市的军部啊，如果他们本就清楚以太芯核的事情，那么已经接近他们军事机密的叶柔，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黎深的目光逐渐淬上冷得像冰一样的寒色，开口说的话却仍然保持着礼貌：“叶柔的实力，你或许不太清楚，但我很清楚。不说她能在和军部对上的时候给自己讨到多少好处，但是自保肯定不成问题。她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临空市的。” 蒋楠无声冷笑道：“好一个我不太清楚她的实力，但是你说的对，我应该多相信一些我的队员的，尤其是，一个有着S＋实力作为专属向导的哨兵，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若只是靠着我的力量的话，也混不到你的手下，成为那支哨兵队伍的一员。反倒是你，你是她的队长，明知她独自一人在天行市安危莫测，你作为她的队长，就不紧张她吗？你们损失得起又一名哨兵吗？” 蒋楠并未正面接下他的话，而是侧目看向雷宽，说：“所以就只好麻烦黎主任对小雷多上上心，让他能够顺利归队吧。至于叶柔，正如你所说，她即便是一个人对上天行市的军部，也肯定有能力自己平平安安地回到临空市的。” 黎深看明白了蒋楠的意图，一股愤怒油然而起。“你想让她自生自灭？为什么？她虽然现在暂时退居二线，但是再过几天，等她复查指标合格了就可以回去一线了……除非，你们不再需要她了。” 蒋楠意味不明地笑了，却是否认了他的话：“不，怎么可能不需要她？恰恰相反，只有她还活着，才对我们有更大的作用。” 黎深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这时有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她瞥见黎深面色不善，说话声音都小心翼翼了几分：“黎主任，病人要准备手术了。” 黎深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朝门外走去，说：“好，你先去忙吧，我很快就过去。” 蒋楠好整以暇地一直抱着双臂，目送着黎深离开，甚至帮着护士把雷宽给搬到了新的病床上推走。 等护士推着雷宽离开，她却忽然咧嘴一笑，不紧不慢地也离开了病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黎深换好了外科的手术服，垂眸给自己戴手套，心头的不安却没有平复下去，反而更加的不安起来。 他在脑海里不断地演练着一会儿手术的cao作流程，确保万无一失。其实放在平时，今天要给雷宽做的手术根本不需要他主刀，交给关轩都可以。但是出于说不清的直觉，他选择了当主刀医生。 他举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手术室里。雷宽已经吸入麻醉睡着了，黎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垂眸看着雷宽，定了定神后，说：“手术刀。” 手术就此开始。 在黎深的主持下，这场本就没什么难度的手术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而且这场手术不需要开胸，而只是需要从大腿开口，用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线一路夹着一块网状的装置进入到心脏里放置好，等待排异反应结束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黎深的视线盯着X光和线头装载的微型摄像机呈现的画面，顺利地将装置放到了正确的位置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剧烈反应，便慢慢地把线抽了出来。 他抽到一半，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其他人恍若未觉，但黎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他皱了皱眉，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异样的地方看了一眼。 “怎么了？”护士长问。 黎深已经看不到异常的那道光了，他摇摇头，说：“没事。” 他的视线正要移回屏幕上，忽然他注意到了在雷宽的大腿根部上，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两个小孔。 周围的医生见黎深忽然不动了，心中奇怪，也顺着黎深的视线看向了雷宽的大腿根部，也就是大动脉之一的地方。 随后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说：“黎主任在看什么？这大腿上除了黎主任开的刀口什么也没有吧？” 另一种说：“你看不到吗？这里忽然多了两个孔啊！刚才有吗？” 黎深顾不得安全了，马上将细线抽出，随后直接伸手从托盘上拿过橡皮扎带，将雷宽的大腿根狠狠地绑住，大声道：“准备抗毒血清！快！” 机灵的小护士听到这话马上就奔到电话旁打电话给药房通知准备起来，然后马上离开去拿了。 有人惊诧地问：“抗毒血清？被毒蛇咬了吗？” “啊？医院哪来的毒蛇？” “闭嘴！”黎深心情非常烦躁，一声怒吼直接让众人噤声。 他也没闲着，想尽办法减缓毒素往雷宽的心脏回流的同时，展开了精神力，散出数支精神触手在病房之中逡巡着各个角落，搜寻着那条毒蛇。 既然有些人看不到这两个孔，说明这是精神体咬出来的，他便只能用精神力来对付。 好巧不巧，他偏偏知道有人的精神体是蛇，而且还有毒性——蒋楠的那条森蚺。只是根据这个牙印倒推，这条森蚺绝对不是原本的体型，而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咬人，必定是缩小得和一条幼蛇差不多大小的。他眼中寒光闪过，没想到蒋楠可以将精神体的大小随意cao控得这么精准，加上按照蒋楠的谨慎程度，她必然是远程cao纵着自己的精神体攻击的。 由此可见，她在自己等级实力一事上，也骗了所有人。她绝不只是S级，而是S＋级，且对于精神力的运用比叶柔还要熟练。 但是他不理解，雷宽明明是她的兵，还送进来了医院里接受手术，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咬一口置他于死地？ 蒋楠的目的是什么？ “病人的生命体征如何？”黎深问。 可是过了三秒都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这才从雷宽腿上的伤口上抬起眼睛，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只见所有人都被一层薄薄的冰覆盖住了，维持着被定格住的动作。不止人，周围的仪器、托盘、墙壁上，全都覆盖上了冰。 再看雷宽，他的身上也被缓缓地覆盖上了冰，冻结在了手术台上。 整个手术室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心脏监测仪器还在兢兢业业地嘀嘀响着，显示着雷宽仍然活着。 冷，彻骨的寒冷从黎深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将他所在的环境冰封了起来，又反过来将黎深进一步变得更冷。 他淡漠地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活动了一下。 一丛冰晶在他的手心生长了出来，却没有胡乱发射出去伤人，只是慢慢地从手心开始蔓延出去，一直缓慢地爬上了他的手腕、小臂、大臂、右胸…… 他失控的Evol将整个手术室以及所有人都冰封了起来，而此刻，正在逐步将他的半个身子也都冰封起来。 就在这时，那一直规律嘀嘀响的仪器忽然发出了刺耳的、拖长了音调的“嘀——”声，宣告着雷宽心脏的停止跳动。 黎深艰难地抬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却在这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最后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是一张大张的蛇嘴，上颚两颗尖牙清晰可见，反射着冰霜的寒光。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在被冻住之前也被森蚺咬了，时机巧妙，让他没有来得及感到疼就被冻住了。 黎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左手覆在了心脏上方，一团猛烈的白光在他的手心中炸开，随即他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仔细看，他的胸前却是毫发无伤，也并无被冰霜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