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杨紫陌洛城东
垂杨紫陌洛城东
你与阮郁争论不休,忽有人闯入含泪道:“表哥,管公子说得没错,你们必须尽快离开。” “希儿小姐?”你惊讶地看着蔡希儿,这位闺阁弱质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意识到不妥,忙收了眼泪行礼,“表哥,公子。” 王菡仪之前说,蔡希儿救了高荡的小儿子,蔡家因祸得福,免于搜刮。你却看出,这位小姐比从前更加心事重了。 蔡希儿哀嘁道:“我偷听到…高闯手上的神符,就是一种罂草,每次服之令人如临仙境,一旦断药便百蚁噬身,不得不听他号令。高闯信任我,罂草恐怖我亲眼所见。他押住全城世家显贵就是在等罂草运进城,最迟到今晚,他们便要燃烧罂草,挟整个洛阳士大夫共存亡……” 蔡氏只剩个空壳子,在朝中无甚势力。但阮郁连中三元,代表中原考生夺魁,高家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觉得没这么麻烦,直道:“希儿小姐,你和蔡兄收拾行装,我们一起走。这些流民军我还是有把握应付的。” “不可。”门边传来王菡仪的冷声,“我jiejie如今临盆在即,姐夫不能走。” 王氏身怀六甲,手脚水肿,外面兵荒马乱,肯定是走不了的。 王菡仪不傻,蔡子季死了,王氏尚能带着孩子为他守寡。若王氏出事,蔡子季逃出生天,那情况可不一定了。 你也不能说什么,便道:“那就蔡兄留下陪护嫂夫人,你们两个收拾东西和我们走。” “不行。”这回两个女娘异口同声。 蔡希儿垂泪,“高闯性情暴虐,我于他家有恩,还能从中周旋一二。若发觉连我也要走,他们定要拿哥哥和嫂嫂发泄。” 其实高闯昨晚夜闯蔡家,见蔡希儿秉烛待旦神色自若,不禁心生好感。又见她救了自家小弟,深觉二人有缘,暗暗倾心。蔡希儿察觉这点,自知自身难保,只好委身周旋,换取兄嫂平安。 王菡仪摇头,“jiejie如今身子不爽,我走了,还有谁能照顾好jiejie?公子还是与阮哥哥走罢。我作好了陈情书,请你们代为呈圣。” 这封文书文墨克制,自言家人于灾祸中为人掣肘,求盼朝廷收复洛阳,不追究蔡氏苟且偷生之过。 这般谨慎的文字,竟然出自一位小女子的未雨绸缪。你感叹两位蔡家meimei胆识不俗,如生在皇家,也是太平、安乐一流的人物。 阮郁思索着什么,凤目凝住你,“战乱非同儿戏,这里可没有六殿下屈尊来救你。” 你冷笑,“谁救谁还不一定。” 外头方蒙蒙亮,他眼里的光也是淡的。“管平月,你一向胡言乱语,没有正形。走到要生死相托的这步,全拜你所赐,我不该信你。” “但是,”锋利漂亮的凤眼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像刀光,“我信。” **** 趁看门四人换岗,由阮郁驾车,你挟持蔡希儿,三人逃出了蔡家老宅。 也有一个流民军骑马追上来,被你夺过弓箭,一脚踹下马。 情况被迅速报到高闯那里,你们到城门时,看到的就是一群人严阵以待封锁住城门的场景。 那个编出一本鬼话,传闻神神叨叨的高闯,居然是个风华正浓的年轻人。 “放开蔡小姐。”高闯目光寒凉,“想不到状元郎连亲人都可以出卖。你可知蔡小姐为了你……” 你立马将留影横在蔡希儿脸侧,无情道:“闭嘴。叫你的人走,我们出城自然就会放了她。” “我怎知你会不会守信。”高闯寸步不让。 你作势挥剑,“也好。那就让天下人看看,做你高家的恩人是什么下场!” “住手,”见蔡希儿泪眼,高闯改口:“我让你们走。” 围门流军在他一个手势中退开,你叫阮郁驾马。临近城门的时候,蔡希儿刻意装作挣扎,顺势滚下马车。 你明白她的苦心,催阮郁提速。可惜高闯胯下良驹更快,手下接住蔡希儿的那一刻,他立刻拉弓搭箭,在蔡希儿不要的尖叫中,射出惊天一箭。 这一箭唳唳生风,直奔眉心,你冷哼,“杀心太重。” 侧身一剑斩下箭羽,你横拉长弓,双箭待发,“姓高的,看好了,姑奶奶不要钱教你一招。” 这小子信口雌黄,把你辛苦一夜催来的满城花开说成是仙人迎他父子的戏法,实在可恶,不如借机给个教训。 两支箭矢飞离拉满的弓弦,精准射穿前蹄。马儿瞬间跪倒,高闯摔出马背,就地滚了数圈。脸上被砂石砺出道道血痕,眼睁睁看你们拉开距离,越行越远。 手下带着蔡希儿追上来,“少主!” “追!”高闯咬牙,“等等。” 蔡希儿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男人查看马儿的伤处后,脸变得更沉了。 两箭都射在关节,位置对称,丝毫不差,就连穿过的长度都一模一样。哪怕行军多年的神射手都未必能做到。 要么,这人有意炫技。要么…… “他不欲取我性命。”高闯折下箭矢,嗜血一笑,“此人武艺高超,桀骜难驯。吩咐下去,要活口,抓到后交我亲审。” 天上的烈鹰,只有最老道的猎手才能驯服。 不巧,高闯自认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