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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私下商议。”石梁玉不置可否,待徐鸣山走后,看着窗外初含的冰絮,眼里神情莫名。“……苍天为公,我已输你半生,后半生,岂能事事尽如君意?”……腊月初一。季沧亭冒着细细绵绵的雪回到军营,路上察看了沿途乡里的农田,从百姓口中得知今年乃是瑞雪,来年必会丰收,一时也洗去了征战带来的尘埃。“……经年狄祸,终于结束了,余下残部,无非是些落草为寇之辈,再过两年,待民愤稍息,一并招降充为徭役,让州府军备看着安排清剿便……嘶。”随扈见季沧亭下马时轻轻皱眉,忙问道:“陛下连日奔袭,已是疲惫不堪,本就不该再去乡间巡视民情,末将这便去请军医。”季沧亭本想说一句不妨事,但想到回京后面对的内政更为耗神,一时便应下来。刚踏进军营里,便见卫瑾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过来,一脑袋扎进她怀里:“七姑姑,你可算回来了!”季沧亭哎呦了一声,把卫瑾托起来拎了一圈,抱在臂上一边走一边道:“先前不是让独孤先生带你先回炀陵吗?怎么又拐回军营来了?”卫瑾重重点了两下头,道:“是的,前辈是要带瑾儿回炀陵的,可路过大临府时,遇见一队赶考的书生,得了件天大的好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回来报给姑姑了。”季沧亭刮了一下卫瑾的鼻尖,露出些许笑意:“什么好消息,算得上是天大的?”卫瑾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喜悦:“师父回来了!这段日子,那个所谓在匈奴的地盘为阿木尔哥哥纵横捭阖的国师就是他!”“……”季沧亭唇角的笑意仿佛霎时被一阵极寒冻在脸上,眼前满地的雪光,宛如在嘲弄她的命途被捉弄得如此荒唐。……他还活着?卫瑾未料到季沧亭竟是如此失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师父还活着,你不高兴吗?”有那么一瞬间,季沧亭如坠梦中,却又不敢轻易去戳破这突如其来的幻梦。一口冰凉的朔气灌入肺腑,季沧亭将卫瑾放下来,哑声道:“……收发军务者,谁?”左近之人低头道:“回禀陛下,今日一早,骠骑将军便铁睿已自陈有欺君之罪,正戴罪跪于帐中,听侯发落。”卫瑾被季沧亭身上散发的暴戾之气吓住了,直到季沧亭走远了,方才忙不迭地追上去,跟进营帐时,才看见铁睿自己将自己枷好跪在季沧亭面前。“臣有罪。”铁睿突然跪在地上,低首道,“当时臣窃以为军务为上,唯恐儿女情长耽搁陛下宏图霸业,是以刻意隐瞒至今。如今匈奴大势已去,臣也当如实以告——当日陛下大军自炀陵开拔之后不久,京中便传来消息,言及成督学在厄兰朵襄助乌云阿木尔复国,以绝边患之事。”“……开拔已有百日,人人皆知,独朕蒙在鼓里?”季沧亭指尖颤抖,瞥见卫瑾也跟了进来,强行按下心头翻涌的血气,道,“单你一人,绝计无法促成此事,还有谁?徐相?”铁睿一闭眼,道:“一切与徐相无关,臣罪犯欺君,但有责罚,臣愿一肩承担。”季沧亭凝立若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发怒时,她却蓦然笑出了声。“成钰,你好啊……我便知道,老天断不会收你这祸害!”卫瑾见季沧亭似是缓了过来,连忙上前拉她的衣角:“七姑姑,铁将军是也是关心你,你就饶了他吧。”“我几时说要罚他?”季沧亭一脚把铁睿踢翻在地,“不过你欺瞒在先,朕意难平,你该当挨一顿打,自己滚出去领罚吧。”言罢,季沧亭转过身来,对一早便在的独孤楼再次确认道:“先生,瑾儿所言,可是当真?”“吾自不会拿童言儿戏来相哄。”独孤楼依旧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淡然姿态,只不过语调里也略有了些不悦起伏,“若非见你心若死灰日久,恐你折寿,吾也不愿多走这趟。”她的确是心如死灰太久了。起初的时候,她也曾起过一同沦亡之念,是以战场冲锋从不畏生死,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倘若真的战死沙场,也好下去见他。而后来,入目疮痍江山,家仇国恨,却是一鞭鞭打醒了她,不容她后退半步。她本已决定此生尽济于江山社稷,生于沙场,死于宫墙,岂料不归路上人已深,又闻那人尚在人世。独孤楼缓缓道:“虽则你面对的苦恼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你与他都尚在人世,一切皆有余地,现在,你当以宽心为上。”将来很难,她甚至不知道见了成钰要说些什么,但至少在这般无常世事里,他们都活下来了。“先生说的是,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待回了炀陵,我该是同他去父母碑前还愿,还有老彭,他念叨了不知多久,这下总该放心了……”季沧亭说着,忽见铁睿仍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便问道,“你怎么了?”“臣相瞒者,还有一事,彭护军他……”铁睿重重叩在地上,“彭护军他,早已遇刺身亡了!”“……铁睿,朕希望你今日所言,俱是真话。”“臣不敢妄言,当日彭护军为追缉害死先侯爷的仇人,与其缠斗时被误杀,双双殒命。”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季沧亭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刚一开口,骤然身形微晃,竟似摇摇欲坠。独孤楼身影疾动,出指如点瞬间点在季沧亭后背数处大xue处,随后猛地一叩,逼得她当场吐出一口血。“陛下!”其余众人纷纷失色,想要围上来却又唯恐惹得她状况恶化,“独孤先生,陛下这是?”独孤楼让人将她扶坐下来,冷然道:“吾事前之言,你怕是全然忘在脑后了。以吾剑术,虽可刺心而不死,但伤后却断断不可动气,适才那口血若淤在肺腑中,你怕是余生都动不得武了。”季沧亭平复若久,抹去唇边血迹,道:“说……清楚,老彭是如何死的?”“陛下——”“说,我撑得住。”铁睿一时无法,只得将当时之事详细复述——苟正业寻至炀陵,被抓后复又逃脱,路上被老彭缉拿而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