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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透着疑问,叫来梁仙儿,“这到底是谁排的戏?哀家当初可没拟这出戏折,派人去查。”这时皇帝出声阻拦道:“不必了,这是朕点的戏。”梁仙儿为难的在一旁杵着,听谁的话都不是。是根据前朝的一个话本改编而来,讲的是安西王谋反,朝廷下嫁公主和亲,公主受王爷仰慕,爱之,赠剑许以终身,后公主助父举兵,兵败后,公主自刎而亡的故事。这戏要唱在坊间倒无妨,宫里什么地界?平西王跟泰安公主都在此,当下削藩的局面的局势又这么严峻,未免让人浮想联翩把故事情节套用在他们身上。可能这就是皇帝的目的,隔山打牛。皇帝钦点的戏,即便不合时宜,常人谁又敢阻挠?太皇太后错愕的看了过去,而皇帝只是平静的望着戏台,端起茶默默的品。就这样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帝始终不肯屈服,戏开场了,戏里的角儿依次登场了。太皇太后丢下了烟锅,无奈的偏过了头,没了抽烟的心情。最后还是太后把垂头的梁仙儿叫起了身,“刚用完膳,大伙儿容易口渴,再让南果房备些果子来吧。”梁仙儿喏了声,感激的冲太后打了个千儿,这才离开。左手旁就是泰安公主跟平西王,湛湛不敢去试探她的神色,也不敢猜测她心里的境况,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临成这样伤害自己,她心头肯定是刀割一般的滋味儿。看向右侧,诚亲王单肘做了支撑,抵在下颚的地方,把面色掩在一片阴影里。他心里大概是不好受的,这一个月来躺在塌间两人阖眼睡不着又没事儿做的时候,诚亲王就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泰安公主是故事里经常出现的角色,湛湛脑海里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红墙耸峙下,阿哥跟格格溜着墙根儿追逐打闹,上书房里,一人趴着窗台看着殿内另外一人读书。过往的岁月不可追回,而亲情是永驻的。她在果盘里挑了颗云南盘溪的橘子,剥了皮又摘净橘瓣上的橘筋递给了他,“王爷吃口果子解解渴。”他从她手里接过,分成两半让一半给她,拆了一瓣放进嘴里只是垂着眼默默的嚼。心底凉风席卷而来,湛湛调开视线望向戏台,戏里的公主正赠剑给心上人,豆蔻年华,年少情怀,美好的教人不忍观看余下的情节。台上痴痴复又嗔嗔,台下一片人心泥沼,虚虚实实辨不清楚。戏曲过半,平西王便带着泰安公主离开了,甚至没到两宫老主子跟前告个便儿,湛湛看到太后的目光追出去很远,眼尾潸然泪下。皇帝欲图通过悲剧的结尾,达到震慑各藩的目的,平西王的离席也表明了云南不和解的态度,双方最终闹的不欢而散,平西王跟泰安公主甚至没有出席万寿节的晚宴。事后回想,云南跟朝廷之间就是从这一天起彻底撕开了脸面,之前的罅隙被生拉硬扯,开口越来越大,直至最终的彻底决裂。晚宴的气氛一片愁云惨淡,湛湛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上次是因为食材的缘故,这次是因为亲情君臣关系的破裂,融融泄泄都是假象,想要在这宫里认真活着,吃口饭都艰难。晚上还有戏,有心情听的人不多,诚亲王跟湛湛选择上殿外溜食儿,两人出了漱芳斋,沿着重华门外的甬道往外走。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同他讲,想要脸对着脸说,于是湛湛抢在诚亲王的前面,转过身倒退着走,迫不及待的问:“王爷,回头他们要真打起来了,该怎么办呢?您看皇上他今儿在慈宁宫找奴才问话,听戏那时候又故意办泰安公主的难堪,难道非要撕破脸兵戎相见才是皇上希望看到的收尾吗?”他怕她摔倒,伸手拴住她的双手,跟着她的步调走,“都还在上书房学习那时候的年纪,皇上他为了熬一只鹰,三天天夜,彻头彻尾的没合眼,就为了把那鹰给熬听话,后来为了驯一只百灵学鹰叫,养牲处的鹰被调养的太过温驯,叫不开嗓,他有段时间从书房里出来就直奔宫外的荒郊野岭找野鹰,教会了那只百灵十三大口儿最难培养的鹰叫,皇上这个人有恒心有韧性,过程有多坎坷他不在意,他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且凭他的手段,往往都能达成。”回想起皇帝的眼神,湛湛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步子,“王爷,”她抬头,“咱们大婚当晚的约定还算数么?”湛湛眼底的惊惧被晚霞染红了,不错眼珠儿的望着他。落日余晖从墙头的琉璃瓦上漫过来,他站在那片光影里,任由两肩的缂金云龙腾云驾雾,神色平淡的颔首,“算数。”关于两人之间的这场交易,允颀颇有些无奈的感觉,当初为了皇帝施展权术,他甘于做笼络云贵总督的棋子,他跟她当初的境遇如出一辙,何尝不是个牺牲品?后来一不留神栽在情字上,成了被动的那一方,最初他跟皇帝口头上达成协议,马佳氏一族的生死跟他没任何牵扯,现在筋骨连着脉络,他在意她,就难免在意她的家人,除了她之外,她家人的处境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敛襟往前踱步,暗暗思量,他的难处在于保全整个马佳氏一族的安危,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他暂时还想不出万全之策。她花盆底叩响在地砖上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湛湛驻足把他拉回身,“王爷,”她眼仁儿剧烈晃动着,几乎要跌出眼眶,“您知道蝎了虎子被按了尾巴之后怎么逃生的么?”他凝视她,不明白怎么突然间说起蝎了虎子了,不过还是颔首道,“断尾逃生。”湛湛嗯了声,勉强抿出一丝笑,“挣扎再挣扎,直到活生生的挣断尾巴,尾巴丢了没关系,命还在……”允颀收紧视线,他大概有点猜到她的意思了,湛湛走近他,仰起了脸,“奴才不愿让王爷为难,云贵总督如果还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已经无药可救了,他不顾马佳氏的性命荣辱,只为追求自己的野心报复,我马佳氏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奴才是清白的,凭什么担惊受怕的受皇上质问?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必要的时候自断其尾才是我马佳氏唯一的出路。”她嗓音清浅,口吻中的那份决绝却高亢带韵,局窄的甬道限制不住,溢满整个苍穹。允颀被她的话所撼动,她果断有远见,懂得取舍,最重要的是她体谅他所面临的艰难,就像她说的,她不愿让他为难。“你大伯若还是这般亲近外藩的嘴脸,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自断手足不是丢人的事情,你我都不必内疚。我们能做的就是保全现有的家人。不管以后云贵总督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咱们一起想法子让马佳氏跟他划清界限,事关他的前程,生死有命,由他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