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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复又笑道:“这个档口若是再要招摇过市,只怕要得不少闲言碎语,如若赵司令不嫌弃,便在府中稍作歇息,如何?”听得他这样说道,赵孚生的面色方才有所好转,顺势应声,也算是得了个台阶下。才不过一刻钟的光景,仆人便已布好了菜。晚宴是设在新宅的,顾敬之大意知晓他的来意,才刻意使之与其余众人避开去。轻寒亦在一侧,在顾家过活了这许久,她大抵也是能看懂些各种意味的,自然明白赵孚生是善者不来。果然,不过一盅汤的功夫,他便已迫不及待,“赵某此次前来实为何事,想必四公子,眼明如炬。”“现下并无外人,赵司令不妨直言。”顾敬之抚了抚桌上的杯盏,杯里的酒水因为斟的太满,溢出来了些许,粘在了他的指腹上,湿湿的。“四公子快语,赵某恐有得罪之处,先在此赔罪了,”赵孚生说着便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轻寒微微抬眼,眼神掠过赵孚生,心想着,藏了这么久的狐狸尾巴,终于要光明正大的露出来了。她又瞧了一眼顾敬之,只见他脸上依旧漾着不浅不淡亦不分明的笑,示意面前的赵孚生继续往下说去。赵孚生说道:“如今顾帅病去,赵某人实在是心痛惋惜,四公子初掌大权,却偏有大公子又搅了这一趟浑水。这民众与军中难免起些流言,老夫略有耳闻,可听着也实在是为四公子灼心喊冤呐。”顾敬之只道一声:“哦?竟有此等事。”赵孚生装作一副实在为难的模样,又道:“流言伤人又动军心,只可惜老夫虽是旁观者清,却也不好出面为四公子说句公道话,毕竟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愈加惹人非议。”听到此处,轻寒方才恍然大悟。无稽之谈她自然也听过不少,但民众所说,却是多为指责顾信之的离经叛道、背信弃义之举。所谓军心动摇,亦自是有人暗度陈仓、寻机作乱。可今日赵孚生所言,却是将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顾敬之,硬将弑父逐兄的帽子往他头上扣,更是直言他初掌大权,内府阋墙,根基不稳。所为何意,已然是司马昭之心。顾敬之自是心知肚明,面里依然与之周旋,“那依司令所言,该如何是好?”赵孚生双手插在胸前,往那高背椅上一靠,道:“四公子若是瞧得起老夫,愿南北联军,共同御敌,想是能有更充裕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整顿家门。”顾敬之的笑意在他话落的一瞬间,完全隐了下去,他知晓这是赵孚生乘火打劫的意图,此前虽与他有口头之约,形合作之势,可到底也是说说而已。如今,他倒是越发的贪得无厌,堂而皇之地要求组联军,进甬城,未免也太不将他与整个顾家放在眼里,有些不悦道:“是么?”赵孚生见他寥寥敷衍,一时间有些底气不足,原本以为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镇住顾敬之,只能继续道:“赵某人不才,当初从顾大帅手中讨了个小城来当当王,虽说这麻雀小,但也是五脏俱全的,四公子做不了折本生意,再说…”那老儿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敬之一眼,促狭的眼里露着精光,“这大公子带了不少的精兵良将,便在那夹岙口处落了脚,四公子可是万不能养虎为患的。”顾敬之心中一顿,他只知晓顾信之逃出甬平城后是往了南边去,倒也不知具体是在何处落了脚,而这赵孚生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此前却也是只字未吐。顾信之已经找上了赵孚生,这一点,他亦是晓得的,不过从夹岙口与宛城极近的地势来看,只怕是顾信之意欲与之联手出击了。想到此处,顾敬之暗中握了握拳,赵孚生明里是求和,实则是威胁,处处彰显他的优势与自己的劣势,又加之这老儿的具体底细实难摸清,若是此番拒绝了他,未必不会造成他与顾信之联手的局面。再者,这顾信之毕竟姓顾,来日若是真想回这甬平城来,亦可以做到光明正大。更何况,先不说他带走的那些军旅兵力,即便是现下屈于他顾敬之手下的,仍是有近两成的人阳奉阴违,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必那顾信之甚至于眼前的赵孚生,都是能够看透这一点的。届时,一个精于算计,一个地处易守难攻之地,两相夹击,最好的结果亦不过鱼死网破。顾敬之思忖再三,赵孚生虽包藏祸心不假,可顾家离乱,人心涣散却也是真,此时若是再与他兵戎相见,吃亏的多半是自己。这番他又拿宛城来说事显威,不过好在宛城是顾家掌中最以南一个小城,失了倒也不至于伤到元气。想到此番,他亦只能强压着心头的一团火气,道:“赵司令,言之有理。”夜晚的月亮格外的饱满,照着雨雪过后的世界愈加明亮,天上只挂了几缕薄薄淡淡的灰白色的云,衬的夜空十分高远,曲长的小道上,映着两个斜斜长长的身影缓缓往前走着。“他分明就是乘火打劫。”轻寒道。“乘火打劫又能如何,”顾敬之拨开一条从路边矮灌丛中伸出来的长枯枝,“我没有把握与他打这一仗。”的确,赵孚生敢于这般明目张胆,必定自有他的底气在,若真要与他兵刃相见,也未必有十足的赢面,即便赢了亦会大伤元气,成为他人的板上鱼rou。再加上他又堂而皇之地搬出了顾信之来,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即便你顾敬之不同意,他自可以再找另一个姓顾的,助他名正言顺地进入甬平城。“这些事情我也不懂,总之,你小心便是。”她的声音低低的,步子依旧没有停下来。顾敬之转头望向她,只见她微微垂着头,眼睑上下颤动,密密的睫毛不停地扑闪着。她的脸色有些泛白,许是这风吹得厉害,几缕乌黑的发丝蒙上了脸颊,他伸手就将它勾在她的耳后。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面颊时,顾敬之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猛烈的一颤,“怎么?”轻寒定了定步子,将吹乱的鬓发往耳后拢了拢,面向他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吓到了。”她总是活得如此小心翼翼,胆战心惊。顾敬之扶着她瘦弱的肩头,轻轻拥她入怀,心中顿时生出些许心疼来。不经想起那日夜晚,也是这般月色皎洁,习习寒风。他站在一片黑暗中,凝视着她的房门,从屋里传来的阵阵哽咽啜泣,与毫无连续的只字片语,令他陡然明白,自己竟就愚蠢了这么久。他便再也不想去管那些长久以来的羁绊,哪怕将来是万劫不复,哪怕会遍体鳞伤,他亦不愿再去多想。那一刻,他只想着她,只能看着她一人。轻寒听着他喃喃的自语,心中甚是讶异与喜悦,她扬起原本埋在他胸口的面庞,嬉笑道:“深更半夜,潜入女子的卧室,可真不是君子所为。”顾敬之见她突然的笑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