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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永远不知疲倦的锦衣人,若稍有懈慢就会遭受马鞭抽打,便是连个畜生都不如。夜晚一桶水浇向全身,火辣辣地疼痛差点要把牙根都咬碎了。一年非人的cao练如同经过了十年一般,百人的队伍余下了不到十余人,在磨破了换新,新的又被磨破的军服下,装的是一具具破败残缺的身体,疤痕嶙峋的肌肤犹如被动物啃噬虫蚁叮咬,饿兽林清澈的水波映照着早已面目全非的身体,身上密密麻麻蜿蜒着与野兽交战时留下的伤口,有几处还渗着血,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呈现出浑噩瘆人的颜色,趟过这条黑水河,前方就是白骨戈壁。“霍兄……”同伴黑黄的脸色一派死气,“你走吧,我宁死都不愿再受折磨了。”说完,好似最后的告别一般,一个鲜活的生命躺倒在荆棘中,随之鬼魅般地出现一个锦衣人把尸体迅速地拖走。临走前,锦衣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赵帅有命,若是想要离开,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闻言,霍亚夫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黑水河冰深刺骨,盐泥渗到外翻的伤口中,痛入骨髓,泥沼张开大口缓缓把人吞噬,霍亚夫都能听到生命在眼前消失的声音重重敲砸在心口上。他没得选择,父母双亡,亲眷的鄙弃,光宗耀祖的责任令他不能轻易死在这里,还有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口口声声要嫁给他转眼却逃之夭夭的女子,他一死,她便能称心如意地找个男人嫁了,想到这里,他黑亮的眼睛都能迸射出火光来。最后一道白骨戈壁高耸入云,翻过戈壁就是青天白日,这时,余下不过六人,其中三人用绳索紧紧绑在一起,若是有人坠落,其余的人能够拉一把,可是这样风险也极高,因为同时坠落的风险更大。霍亚夫率先一人登上去,手中的鹰爪勾呼呼地打在壁沿上,有两人也跟着他独自往上爬。戈壁陡峭,越往上越是艰难,鹰爪勾砸碎了峭壁碎石纷纷往下砸,霍亚夫全身都被汗水淋湿了,伤口又撕裂了往下流淌着血滴,烈日暴晒的他都能闻到烤焦的味道。身下传来惊呼声,是那围绑在一起的三人,还有骨头砸碎的声音传来,他不能看,不能停,往上,再往上,是云端,向下,就是地狱。前方的云端上站着个粉团柔嫩的女子,她荡着脚丫子,向他招着玉莹的纤臂娇憨着道:“霍郎,霍郎,你把那宝物给了我罢,我嫁给你可好?”又一转眼,女子变了脸孔,细长双腿蹬踢着说出剜心的话:“霍亚夫,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我把银两全给你,够你讨上好多妻妾,今后再不要来纠缠我。”蓦地,他的眼睛被汗水洗净,黑亮得吓人,他一定要回去,去看女子见到他时惊慌失望的脸。翻过了戈壁,血淋淋地手往下抛出鹰爪勾,模糊地看到底下站了个长枪将领,勾着唇角向他走来……再次醒来,已是三夜之后,眼前是李钱放大了的脸:“霍兄,你终于醒啦。”他欣喜地捏住霍亚夫的胳膊,听到一声闷哼之后才放开爪子,禁不住狠敲了案头:“霍兄,你终于是活着回来了,我和兄弟差点就要给你跪拜了。”霍亚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头一回连瞪人的力气都使不上,李钱接着道:“你不知道,一百人就活了三个,赵帅说,你们各领一支禁卫队,以后我就要称你为霍将军了。等回了京城,便是禁卫统领,可威风,可了不得了。”他闭上眼睛,平稳的心跳声从胸口处传来,告知着他一个事实,他还活着。匪首一死,城内的乱贼失了章法,四处逃窜还未缓过神来,那个出其不意取了头头首级的撒旦便率领着士兵杀来了,一杆长刀呼呼生风,威猛难当,其人喜用夜袭,精力好的吓人,一袭黑衣没在夜中,战术出其不意鬼神莫测,还未等看清人在哪里,已经做了刀下亡魂,令人苦不堪言,匪寇称其为“夜煞”。南关外的西域跶掳失了内应,又闻风“夜煞”的厉害,从京域调集了两万精兵前来应战。又一次大胜而归,风雪凌厉地刮蹭着早已结痂的伤痕,一袭黑衣披风的霍亚夫坐在陡峭的山崖上,冷冷的寒风呼啸着而过,慢慢泯灭方才还火光肆腾将士喧嚣欢庆得胜的癫狂热情。夜中面目不明的男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发旧泛黄的荷包,里面一张褶皱牛皮卷展开,轻轻爱抚着掌上的珍物。“不知铁血冷酷令人闻风丧胆的霍将也有如此温柔多情的一面。”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霍亚夫头也不回,只是掌中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牛皮卷。杭有羽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来,这个杀敌如狂的将军多年也未见说得够几句话,众将士都习惯了,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成为鼎鼎大名的骁勇战将,敌人心头的冷刺“夜煞”。他兀自从袖子中取出瓷盒子,盖头上画着的少女不知变成了何样,不过那盒子中的薄荷香味陪伴了他三年,这样冷风呼啸的夜晚他早已离不开它,就如她娇气多情地陪伴着他一般。这时,霍亚夫早已把牛皮卷小心地收入怀中,杭有羽笑道:“霍兄如此珍藏之物原是与女子的婚书,能一直陪伴在霍兄身边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实在是人生之幸。”那压了两个指印的东西即便瞟上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何必又掩掩藏藏的。听将士说有一位女子自他随军时就在附近的村庄等着他,实在令众人羡慕。谁知,霍亚夫一听,竟然不发一言地抬起腿便走。杭有羽早就习惯了他的来去无礼,便是赵帅的面子他也是从来不买的。待人没入了黑夜,杭有羽搂紧了外袍,如同宝贝一般把早已空了的瓷瓶子紧握在手中,俊美出尘的俊颜勾出笑容。正文第51章书院捞金“下学的时辰到了,皇城为南关大捷归来的将士庆贺,书院休息十日。下次来书院记得带回你们的画作。”女官半分脸色都无地说完之后,来到底下一个酣睡的女子面前,忍着怒气边扣书案边道:“沈卿卿,可以回家睡了,你下次也不必再来了。”顿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娇笑声。此时,被哄笑的女子才幽幽转醒过来,只见半截藕色玉臂动了动,长长如蝶睫毛扇了又扇才不情愿地睁开一对桃花潭水般的眸子,乍见到站在眼前神色不悦的人时,那张绝艳美貌的脸蛋顿时生动起来,她急急抓住女官的裙裾,端着娇憨糯糯的声音道:“老师,老师,你别恼嘛,我早就完成了的。”女官是从宫里出来的,因为才学过人又桀骜不羁,于是只能在书院作个教画的画师。其人最为严谨不好说话,多半学生都怕她,若是别人这般拉着她的裙裾,说不定早就被赶出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