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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念一句咒文便简练扼要地讲解其意,言语措辞间颇为熟稔。待他说完,谢灵徵便问:“你有很多徒弟么?”萧无音摇了摇头。“少说有一个。”谢灵徵辩道,“你果然是个厉害的神仙。”萧无音未理会他,只轻声道:“你念一遍。”谢灵徵一怔,下意识照着他说的规规矩矩念了遍避水咒,中有一二错处,萧无音指了,再提点一二,又让他念了两遍,一番轮完,他已烂熟于心。他只觉此情此景分外熟悉,细思片刻,忽道:“我前生错入仙道,依稀有高人指点我修行成仙,你便是我的老师么?”萧无音不语。“你不否认,我便当做真的了。”谢灵徵道,“我自苏醒以来,便一直想见见你,只苦于不知你是谁,又不知往何处寻觅。”萧无音回首道:“你寻我,是想做什么?”他自知得不到想要的答复,却仍忍不住心生希冀,他希望谢灵徵对他心有所渴,然而事实上谢灵徵的渴望并不在躯壳中,而在他怀中的那只净瓶里。果不其然,谢灵徵应道:“我想和你道个歉。”萧无音摇头:“你对我并无亏欠。”“有无亏欠,我已不再记得。”谢灵徵叹道,“但我深知自己秉性,又结识一大堆鬼道朋友,既与仙道无缘,又与仙规相背。想必旧日里在你门下,犯过的错误、闯过的祸事不计其数,为你惹过无穷的麻烦——我昨夜在溪间沐浴,惊觉身上竟有刑伤,想必是前世顽劣所就,只是如今我能在此地潇洒自由,而非牢房大狱抑或阴曹地府,想来是托你之福,受你之便,如此,我欠你的便不仅是一声谢,还须多一声歉去。”萧无音静默片刻,喉头微滞:“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谢灵徵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萧无音却未有多言,只是背身负手立于船头,雪发随风而拂,苍白得有些刺目,山影水沫间,他的身影竟萧疏如雪竹树影,明明是寿同天地的神仙,却似能随意攀折的枝条丛叶。半晌后,他又道:“我如今传你的咒文,皆是你前世所会,只不过助你想起,你不必为此偿还,亦不必牵挂于心。”谢灵徵听在耳中,却并未细想,只依旧惦念着方才那句话,无意识间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伤口。他忽然觉得十分乏累,像是好不容易挣开的蒺藜似是又一点点缠绕回来,妄图攀上他的身体,他微微皱眉,移开视线不再看眼前那抹白影。“我要睡一会儿。”他道,声音仍颇为松快,压下了心间那若有若无的缺失感,“行至泥间寺塔之时,劳烦你唤我起来,多谢你,神仙。”第22章酣高楼泥间寺虽以寺为名,却算不得寺庙。泥间僧虽以僧为称,却并非是僧人。泥间僧不守杀、yin、荤、酒之戒,有妻有子,喝酒吃rou,性格阴沉闭塞,千年未有友人。他离群索居,不愿与泥下众鬼同居,便耗费百年光阴在这乱石横生、地处恶劣的斜坡上建一寺塔,高居塔阁,与家人闭户幽居,息交绝游。故而谢灵徵此番前来拜访,需费上一番功夫。他先劝得那神仙休得尾随,又将荆草竹条编织成爪,用新学得的匿身咒隐去气息,借力从塔底部一点点往上爬,爬到塔顶,在泥间僧一家人用午膳的时候轻轻叩那木窗。泥间僧从未见过外人的小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僧人大怒,提起扫帚想将谢灵徵打出去,谢灵徵却滴溜溜陀螺似的绕了进屋内,单膝跪地,从指间给小女孩变出一枝鲜丽的桃花。小女孩给他逗笑了,便没了戒心,拉着他的袖子想同这个陌生的哥哥玩耍,他这才有闲暇打量起一旁横眉冷目的泥间僧,后者果然作僧人打扮,头烫戒斑身披大红袈裟,长眉下垂生得慈眉善目,瞧向自己的目光里却有几分剥皮食rou的阴狠,手中还握着一截鸡腿骨,正指着自己的后脑玉枕。谢灵徵朗笑起身,躬身行礼见过前辈,便被他直截打断了。泥间僧道:“我知道你,你是谢灵徵那小鬼,你不是死了么?”谢灵徵道:“许是死了,许是活着,想来前辈也不会介意。”泥间僧哼了声:“我听说你爱交朋友,交的朋友都死了,然后你也死了。走开,我不同你交朋友。”谢灵徵一笑:“前辈嫌恶小子,小子也不得强求,只是小子想借前辈的袈裟一用,可立字据,他日必将奉还。”泥间僧听闻此语,锵得一声拔出了锡杖,重重捶地,哑声道:“好你个谢灵徵,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是想拆我的家来。快跳窗,你不跳我便将你打出去!”泥间僧身披的这条大红袈裟本是十鬼将中鬼僧嗔悟之法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天下咒文皆能抵御。嗔悟死后落入泥间僧手中,泥间僧可建屋舍于斩雪痕近处,便是因为有这袈裟护佑一室,若是此番给谢灵徵借走,他自是不得不携一家人回泥下去,与众鬼为伍。谢灵徵知他有怒,只得行礼再三,道:“不瞒前辈,小子自新生以来,仙术仙法不可近身,但心有执念,想去破除泥道封顶处的仙咒,思来想去,唯有借前辈宝器方可抗衡,还请前辈帮扶一二。”泥间僧微微一愣,横眉道:“你一个黄毛小子,哪里来的本事除去那咒痕?”谢灵徵道:“此咒百年无人可破,咒下冤魂却是平添了不少,长此以往,众鬼幽囚于地下,再难重见天日,必然生灵凋落。晚辈有五老之体、仙缘之辅,较之旁人多得几分自信,您若信我,让我试上一试,万一成了,天地之大您又岂会缺得一处居室?若是不成,亦可为后世留下一条教训,这宝器定当原样奉还,即便我身死神消,亦会托人以偿。”泥间僧听罢,摸了摸脑门,道:“可我却要白白到地底下去受几日晦气。”谢灵徵大笑:“泥下道蛇灶酒馆的店家是我朋友,届时我请你饮稀世美酒,好叫你不受半点委屈。”泥间僧唾了一声道:“蛇灶酒馆,伯壶公那老儿的地方,他的烂品味能有什么美酒,待会我让翠娘取两坛百年珍藏出来,让你小子见见世面。”谢灵徵喜道:“前辈可是答应了?”“答应喝酒!”假僧人瞪了瞪眼睛,“你若要借我的衣裳,还需添上一点——你得跟我打个赌。”谢灵徵问:“如何赌?”“就赌你能不能除了那咒。”泥间僧道,“若是除得了,算你赢,我也不要你还我这袈裟,将来让你留着给你的婆娘做个肚兜玩。”谢灵徵忍俊不禁:“承你吉言,我必得良缘佳人相伴。”“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泥间僧不满,“若你输了,夹着尾巴回来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