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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睡觉。陈放困过劲了,一时半会儿没睡着,倒是路识卿沾枕头就不动弹了,胳膊紧紧搂着陈放,睡着了也不松劲儿,让他差点喘不过气。陈放看着路识卿,眉间几道浅浅的褶,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稳,有时候头突然动弹一下,眼睛就睁开了,看一眼陈放又闭起来继续睡,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怕他再跑掉。路识卿眼下一夜之间就有了轻微的黑眼圈,不光是因为熬夜又奔波,大概主要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儿,心累得不行。看路识卿这副样子,陈放知道他真的为自己做得够多了。可他还是害怕。怕路识卿为他做得太多。怕路识卿做的事情最后徒劳无功。怕路识卿失望。怕他会让路识卿失望。第45章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这一觉断断续续,一直睡到傍晚。陈放悄悄掰开路识卿的手臂,下楼去买吃的,回来时看见路识卿站在酒店大厅里,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也睡乱了,眼睛里消了的红血丝又浮现出来,怔怔地看着门口刚回来的陈放。“……我没走。”陈放没想到路识卿会这样,又好像知道原因,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一天没吃东西,我刚刚去买晚餐了。”路识卿眼神晃了晃,松了口气,接过陈放手里的东西,说:“回去吧。”俩人吃东西的时候都没说话,只有咀嚼的声音,生怕把对方嚼碎了似的压抑。路识卿没吃很多,去洗了个澡,擦干之后坐在床上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陈放半晌才出声:“明天换个地方住吧,便宜点儿的,住到开学。”和老妈撕破脸无异于断了经济来源,他暂时也还不想和他爸伸手要钱,只能省着点花。高三开学早,算下来也只剩下一周,找个租金便宜的地儿住下,也不算很难捱。“旧街的小旅店都便宜,但条件很一般,明天带你去看看吧。”陈放说。“嗯。”路识卿应了一声,又躺在床上,手臂里留下了陈放的位置。陈放主动靠过去,睁着眼对着路识卿领口里漏出来的半截锁骨发呆,嘴微微张开一条缝,像是有想要说的事情,又只是叹了口气,始终沉默着,好像在等路识卿先说。胸膛的起伏逐渐规律轻缓。陈放抬头看了眼,路识卿闭着眼又睡着了。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呢。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路识卿在陈放家对面的一间小旅馆安置下来。不是价格最便宜的,也不是性价比最高的,可在窗口能直接看到陈放家楼边生锈的露天楼梯,路识卿执意要住这里。屋子不宽敞,放了张半大不小的床,床单旧得发黄,还皱皱巴巴的,应该是手洗的。淋浴间的门只有一半,热水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供应,地砖没几块完整的,有了裂口的拖鞋横在一边。陈放看了一圈,并不觉得路识卿这种刚从市区家里跑过来的城里人能在这种环境生存很长时间,转头去卫生间上上下下简单收拾了一遍,把怪异打卷的毛发和水渍清理干净,拿出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毛巾垫在床边让路识卿坐着。陈放也在旁边坐下,把沾着水的手轻轻甩了两下,说:“下午去买点生活必需品,牙膏牙刷毛巾什么的。这儿的床单还是别随便躺了,他们都是糊弄,不会好好洗的。我回家拿一套干净的过来,不是新的,就我睡过,你别嫌……”“我不嫌你。”路识卿打断他。“好。”陈放回道。又没人说话了。墙上的时钟秒针咯噔咯噔地响,声音很大,把空气里冗长的沉默搅得一团糟。“那个……”路识卿先开口,转头看陈放,“放哥,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钟表声太大了,我去把电池摘了吧,晚上听着肯定睡不着……”陈放说着要起身去拿墙上挂着的钟,被路识卿拉着手腕拽回来。“不是这个。”路识卿说。“啊。”陈放被噎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路识卿一直都想和陈放好好谈谈,可话题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又似乎总有各种各样待解决的破事挡在前头,让他没精力也没心思。现在安顿下来,这块疙瘩就像终于浮出水面的石头,路识卿等不及,陈放也躲不掉。陈放当然知道路识卿想听他说什么,这两天他们俩来回别扭的原因,无非是被路识卿他妈戳穿恋情之后,他离开市区,回到了这里。路识卿想要的大概只是一个承诺,一个陈放答应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做逃兵的承诺。许诺其实并不难,陈放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或者是,不敢保证这个承诺是否会在将来的某天变成“只是说说而已”。一个被渴望又不敢保证的承诺,无论说或不说,陈放都会是坏人。他也不知道。“就这么难吗?”路识卿好像又不大高兴,但强压着情绪耐心地对陈放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发现咱俩想的好像不太一样。我摸不准你的想法了,我会害怕,总觉得你这么走一次,以后说不定就……放哥,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别哄我,说真的。”“……我就是不敢确定。”陈放叹了口气,低头用手揪着自己衣襟上的线头,“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两个人,在很多方面。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没什么,但在你的生活环境里呆得越久,我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好像并不属于那里,是迟早要被淘汰掉的。而且你mama那边……你当时不是也没那么确定我们的关系吗?我可能是自乱阵脚,觉得连你都不确定,我更没有留下的理由了。”路识卿的眼神软下来,捉住陈放绞着衣襟的手握紧,过了会儿才说:“我……没有不确定,我只是看见我妈就下意识突然很怕,怕我一时冲动,就永远失去你了。现在我已经跟我妈说清楚了,我们……”陈放向前倾着身子在路识卿唇上吻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解释:“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那如果我能很确定,你是想留下来的,是吗?”路识卿问道。“想啊,一直都很想。”陈放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睛。他当然想。可是想不想,和能不能,对路识卿来说或许是一码事,但对他而言不是。这是客观因素决定的、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每次他都是像在独木桥上一样横在沟壑上去找路识卿,又从来不敢让路识卿知道。而路识卿在鸿沟那边的岸上过得好好的,挥挥翅膀就来去自如,没必要考虑他的这些问题。或许有一天,他会有把鸿沟填平的办法,但至少现在没有。路识卿母亲的态度很难转变,而陈放自己又不大可能摆脱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