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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说自己坏话什么的……反正元让是没办法像他那样做到一点情绪都不外露,仿佛真的置身事外一般。穆穗一拍大腿:“兄台此话可当真?”沈砚的食指轻轻一点银杯,淡淡道:“自然是句句出自真心。”他的坐姿并不像元让一样洒脱,而是透着一股闲适的雅致。君子端方这四个字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容坦荡的神色又使得沈砚看上去极其令人信服。不管元让信不信,反正穆穗是信了。穆穗朝他们神秘一笑,把声音压到最低,却依旧难掩激动:“当今血脉不纯,偏信小人,暴.政施民,我等当替天行道,揭穿皇室血脉已乱的真相!”元让勉强维持着一脸赞同的表情,实际上他心里面已经笑开了花。大兄弟,你这智商要是能成功上位……还不如指望朱厚照主动下诏禅位给你呢。也不怪穆穗相信他们相信得太轻易,事实上元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从搭话起,沈砚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引导和暗示穆穗的一举一动。鉴于朱厚照在某方面的种种神助攻,沈砚不介意帮他解决一些轻而易举的小麻烦。作者有话要说:元让认真脸:“我对妻子极好。”沈砚登时被他逗乐了:“该唤夫君。”元让叉腰:“不信你去问问杨廷和,让他来判断谁攻谁受!”几天前还被杨廷和微妙眼神扫过的沈砚:“……”第59章试探心意元让对穆穗说自己有大批私盐是随口胡诌的,他自然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堆盐来。于是这回必须速战速决。却又不能太快,以免抓人不成,反倒打草惊蛇。好在能调动锦衣卫的信物还在,元让一面令快马加鞭报给地方官,一面暗自调动锦衣卫包围附近贩卖私盐的据点。私盐贩子十分狡猾,皆是狡兔三窟之辈。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手握武装私军。名义上是家丁,实际上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并且依照卖私盐的利润,这打造的所谓私军战斗力定然不差。不过在往日,这些军队多是用来威胁地方官和黑吃黑,而并不是作死去造反。可谁让这里头出了穆穗这个仿佛脑子进水了的猪队友呢。元让再神也不可能把他们抓的干干净净,可穆穗这种贪生怕死的却必定会把能供出来的都供出来,能拖下水的都拖下水。沈砚悠然地往棋盘上落下一子:“不出半日,便能抓人了。”此地的人已经勾结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甚至地方官和中央的户部都参与其中,脱不了干系。这时候就要用血来镇压了。“嗯。”元让凝眉,托腮专注地盯着棋盘,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丝毫不知该往何处落下。局势已定,似乎往哪里下都挽救不回来了。半晌,他泄气地往沈砚身上一瘫:“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输给你。”沈砚的胸膛被他压着,指端不经意划过元让的鬓角,望向他的目光有些玩味:“好。”还是算了……白日宣yin可不好。此事一出,朝野震动,朝廷上下牵连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官员,皆被下狱秋后待斩。现今京城人人闭门不出,生怕哪天自己就会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厂卫抓走。已经赶到两淮之地的朱厚照握着手中内阁请示他批复的奏疏,气得满脸通红:“我原以为尸位素餐已经该罢官处置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干得出这等事!”每年要被他们谋私多少钱啊!朱厚照愤愤——明朝皇帝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国库是常事,他晚饭里都不敢多加几根鸡腿好嘛!江彬谄媚地上去拍着他的脊背给朱厚照顺气:“陛下英明,陛下莫气,莫气,您看您这不是抄了他们的家产充公去建长城了嘛。”朱厚照眯着眼睛点头:“嗯,他们还传播朕血脉不纯,是太后私生子的谣言。”他明明是他爸比亲生的!江彬非常给面子的一跺脚:“这群瘪三太过分了!”朱厚照一拍手,心里十分畅快:“对,瘪三!”一旁的江彬点头如捣蒜。私养军队,意图谋反,倒卖私盐,把控漕运,勾结朝廷要员——桩桩都是要命的死罪。依照惯例,主谋是要抄家夷族的,至于夷几族还要视罪而定。穆穗那一伙人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其余藕断丝连的也被后来赶到的朱厚照广撒渔网顺藤摸瓜地找到。两淮横行了多年,根深蒂固的国之蛀虫被拔了起来。厚厚的账册,数目堪比国库的银两,都让见过的人吃惊无比——惊讶于他们的暴利。元让皱眉望着被押送进京的长队,有些犹豫道:“先生……”“何事?”“这儿有许多他们的族属都是不知情的无辜之人。”有些关系血脉已经很远了,跟本家几乎没什么联系,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都要杀掉吗?沈砚还没来得及答话,朱厚照却讶异于元让的反应,冷不丁插了句嘴:“无辜?她们的荣华地位都是无数的黑心钱换来的。若他们无辜了,什么才算不无辜?”那些族人受了穆家的庇佑,怎么就不能承担穆家倒台的后果了?元让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朱厚照,却隐隐不太同意这样的观点。沈砚冷静道:“没有一次变革是不流血的。”古有卫鞅变法,死的人还少吗?不说千年前的古代,就拿本朝太.祖废除丞相制度一说罢,当年的丞相谋反失败后,还不是几乎牵连血洗了半个朝堂?元让垂眸不答话。江彬两手交叠托着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这小子咋这么天真,唧唧歪歪的,还有些无谓的妇人之仁。……春日的湖边总是秀丽的,就连那风扑在脸上都使人心里头暖呼呼的。元让两指间夹根柳枝,正一下一下无聊地掰着叶子,显然心情不是太好。“让儿。”“嗯。”元让恹恹地应了一声。“那些人没有全处斩。该死的死了,至于你说的那些不知情的——我向朱寿提议把他们送去海边建长城了。”沈砚宽慰他。元让呐呐道:“其实这种事情我看的很多,早就习惯了。可若这些血沾到了自己手上,心里头就不太好受。”他一向不愿意手里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沈砚默然。湖边很安静,没什么人。元让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忽而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先生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先生……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