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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常态,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很富有,却也很贫穷。贫穷到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时间,可以用来倾诉与痛哭。-再次踏进那间公寓,严耀钦有些恍惚。曾经在这里,有一些瞬间他以为自己很幸福,很满足。现在想想,那就像是从别人手里借来的美好,等时间一到,立刻“叮”的一声消失不见。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卓扬见到爸爸,笑容一如往常,只是目光交接时,不易察觉地刻意躲闪着。“怎么样小家伙,喜欢那些礼物吗?”严耀钦努力保持着平静,却因为用力过猛,语气听起来略显冰冷。“很喜欢,谢谢。”卓扬回以淡淡笑意,用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谁知太过急切,嘴角轻微痉挛了一下,带了几分不尴不尬的味道。各怀鬼胎的两个人,一下子沉默了起来,原本宽敞的公寓显得狭小而局促。墙壁上的挂钟不理人世哀乐,兀自精确地挪动着脚步,咔擦,咔擦,咔擦……搅得人心烦意乱。卓扬蹲在小房间门口,手里摆弄着几只拆开包装的模型,意兴阑珊。他额前的碎发垂下去,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白皙而精致的下巴,嘴角倔强地抿着。严耀钦看着小儿子,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帮忙理顺,胳膊动了动,又强迫自己背到了身后,紧紧攥起拳头,捏得骨节发白。“阿扬……”他很想亲自问问儿子对于出国念书的打算,却不知道怎样开口比较妥当。卓扬回头瞥了眼爸爸,突兀地举起手中那只兵人:“这是有名的海豹壮汉,是hottoys公司第一次使用新款肌rou素体的产品。它和另外一款美军绿贝雷壮汉兵人一起被称为壮汉双人组,现在市场上已经非常稀有了,价格被炒得很高,能找到挺不容易的。你的手下花了不少力气吧?该替我谢谢他们……”严耀钦对什么海陆空的特种部队没有兴趣,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虽然他知道说了也不会起作用,问了也一定会得到令他失望的答案,但他不甘心,执着着重新开口:“阿扬,你……”卓扬慌忙丢下手里那个,又拿起旁边一只:“你看这个,是精准射手,不同一般单兵作战的狙击手,他们是统一行动的,专职充当队友的掩护和侦查任务。”他说的话语无伦次,笑容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让人看着的时候不自觉有些心疼,“你……你看这支枪,是mk11mod0狙击步枪……”他在没话找话,努力填补掉一切空白。这就像是一场猜心的游戏,或许势均力敌,或许两败俱伤。“我呢……其实我比较喜欢二战德国兵人,一般仿真度高,也尊重历史……”话题喋喋不休地进行着。严耀钦终于失去了耐心,生硬打断了儿子:“你要回去澳洲吗?”卓扬暗暗松了口气,嚯,原来是这个。他自嘲地笑了起来,随即利落点头:“嗯。”这事本就没办法隐瞒,他正在发愁找什么机会开口。爸爸知道更好,省得再费心思。儿子的笑在今天的严耀钦看来十分刺眼,他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抖着,有种要将这虚伪的笑容一把撕碎的冲动。可他不能,这笑容再残忍再可恶,也是属于儿子的。那个叫卓扬的孩子是他的宝贝,他的神祗,他赖以生存的养分和空气,他怎么忍心有一点的苛责与埋怨!阿扬啊,即便你是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去,并甘之如饴,可惜你连这样一个“自寻死路”的机会……都不肯留给我。-“其实……里岛也有很多世界顶尖的艺术院校,可以多考虑一下,或者我帮你找一些资料看看……”话说出口,严耀钦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是留在里岛还是远走澳洲,根本与学校无关。卓扬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刚才那个略显清淡的笑容。这又哪里是笑容?简直是冰冷刺骨的刀锋,在一下下剖割着某颗苍老又稚嫩的心脏。严耀钦十分烦躁,胸口有什么东西不断膨胀着,顶得难受,无处释放,他快被憋得爆炸了:“阿扬,这么久以来,难道你没发现……难道你一直没发现……其实我……”“爸爸!”卓扬猛然站了起来,动作过大,带倒了身旁高高堆起的模型盒子,哗啦啦乱响。一声久违的“爸爸”,将严耀钦冲动的表白挥刀斩断。是啊,我是爸爸,真讽刺,做了几个月的老严,像老严一样的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如今被拒之门外,又重新成了爸爸。人要走了,可该死的默契却依旧存在着,这不容于世俗伦理的极致情感,到底被他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说,彼此瞬间了然。阿扬,或许你是对的。有些东西太脆弱,一旦说破,就没有了。可是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爸爸,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卓扬匆忙建议道。他表现得很完美,真的就像个对爸爸提出请求的儿子一样,礼貌而得体。看着严耀钦瞬息万变的阴郁神色,卓扬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小心翼翼保持着最大的距离,从严耀钦身边绕了过去,脚踩在纷乱的纸盒上,差点跌跤。严耀钦下意识伸手去扶,卓扬却躲闪着一下跳开,甚至不惜撞上身后坚硬的门板。一丝悲凉从严耀钦眼底升起,就像个受了委屈却不被理解的孩子一样。以至于,卓扬心里生出些许怜悯,很想轻描淡写说上句安抚的话,却到底还是忍住了。严耀钦沉默着,跟着儿子的脚步走出了房间,走进封闭的专用电梯。卓扬的手在关门键上急切按了下去,持续不断地点着。“阿扬,你很饿吗?”严耀钦试图开个玩笑,一张口却只有苦涩,“还是……很怕和我待在一起?”卓扬没说话,也没有否认。有些东西不能存在,不容许存在,与其犹犹豫豫着留下希望,不如痛下杀手,当断则断。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苦笑着幽幽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这张脸吗?还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掀了开来,头顶的照明灯被巨大的阴影所遮蔽,有什么柔软而温热的物体,覆上了他的双唇……☆、彼此拯救为什么?是因为这张脸?卓扬啊卓扬,你是要把人逼疯吗!和什么狗屁的漂亮外貌无关,和什么该死的愧疚补偿也无关!如果非要说出个理由来,就只怪你从前伪装得太好了,不知不觉间,你的一点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