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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宋熹一出,战事的胜负就转了风向。百姓们看到皇帝,脸上笑意盈盈。大军簇拥之中,宋熹面色安宁,淡然带笑。可不等他尚未入城,就有人前来禀报。“陛下,苏丞相回来了!”在苏逸离开临安之前,南荣只有一个宰相。那时,北勐南下的消息传来,宋熹想要御驾亲征,朝中就不能无人理政。于是他又紧急任命了另一个宰相,是为右相。也便说,如今的苏逸,已经成了南荣的左相。从哈拉和林逃离,他如今到达建康,自然要先前来拜会皇帝的。宋熹得闻消息,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但晚膳都没有顾得上吃,当即就在建康的临时府邸里召见了苏逸。大步进入客堂的苏逸,两鬓斑白,胡子及胸,形似老叟,把宋熹吓了一跳。“你是何人?”苏逸一把扯掉下巴上的花白胡子,伏身冲他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苏逸参见陛下。”“苏爱卿,你这是何故——?”宋熹没有问完,就又止了话题。他也想到了苏逸在逃离北勐时,被蒙合的追兵围追堵截,这才不得不乔装改扮成这样的。于是,叹一口气,又微笑着抬手。“苏爱卿吃苦了!快快起来说话。”说罢,他转头吩咐,“李福,看座!”一张木椅子搬到了宋熹的下首,苏逸慎重地谢了恩,一撩袍脚,正襟危坐着把自己带着紫妍公主千里迢迢前往北勐,再遇北勐陷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皇帝做了禀报。然而,说到宋妍之事时,他稍稍一顿。“紫妍公主不堪羞辱,自缢而亡——”早就得了消息,宋熹并不意外。听罢,他眉梢微低,陷入了沉默。苏逸瞄他一眼,又低声请罪:“是臣保护不力,还望陛下责罚!”宋熹静默着摆摆手,淡淡道:“那便也是她的命了!”时也,命也。人一生的辗转坎坷,谁又说得清楚?这一回,换苏逸沉默了。那一晚的惊天动地,换来了如今的烽火连天。确实,谁又能想到呢?北勐与南荣这一战,是关乎南荣国运的战争。而国运之战,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赢了,国兴。败了,国衰——甚至于,国亡。南荣自太祖起,已三百余年风雨江山,到宋熹这一代,其间数百年,一直饱尝战争之苦。可哪怕曾经武力强大的珒国在最鼎盛的时期,亦远远不如现在如狼似虎的北勐。这个天下,已无人能阻挡北勐骑兵。他们铁蹄所到之处,可谓寸草不生。而南荣,一个早已过气的大国,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满朝的沉疴弊政,除了可以在那一些文人墨客们留下的诗词中彪炳寻找富饶繁华,再无其他。“陛下——”苏逸幽幽一叹,将脑袋上的花白头发扯下来,捋了捋绫乱的发冠,突然站起身,朝宋熹行礼。“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苏爱卿坐下讲!”宋熹抬了抬手。“多谢陛下!”苏逸拱了拱手,却没有坐回去,立在他的面前,一张老年少成的脸上满带忧色,“请陛下收回成命!即刻返京。由微臣代为领兵北上,与北勐一战!”他一字一顿,声如洪钟,说得极为响亮。可这带兵的要求,还是让宋熹微微一怔。天下人都知南荣宰相苏逸能文能武,少年英才。可他这样的年纪,又是以状元身份入翰林,从而位极人臣的一个人物,几乎没有人看过他展示自己的武艺。包括宋熹,心里亦一直把他当成只通文墨,不懂兵策的文臣,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能领兵打仗。“苏爱卿——”盯着微微颔首的苏逸,宋熹刀刻似的峻峭眉目,似乎更深邃了几分,“并非朕不信任你。只是御驾亲征之事,早已周知四方,若朕半途而返,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未战先惧?这一仗,朕怎么都要打的。”顿一下,他像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抿。“人固有一死,胜负朕已不惧。反倒忧心我这一走,朝内空虚。一帮臣子昏聩老迈,成日里你争我夺,似不知国之将亡,还在蒙头做白日梦。叹,朕还真怕他们闹出些什么事来。爱卿回来得正好,明日你即返回临安,与右相一起,代朕主事。”让他回去主事?苏逸怔了怔,又要争辩,“不可,陛下!”“朕意已决!爱卿不必说了——”宋熹目光略沉,视线从他的身上,慢慢转向了屋子中间里那一副陈闳的上,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朕一年四季都困于那皇宫之中,浑不知做人乐趣,早已厌倦非常。借此机会,可以出来四处走走,观山水,识佳人,可不快哉?!苏爱卿,又何苦拘了朕的乐子?”“——陛下!”苏逸叹着,目光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心,“你的安危,就是南荣的安危啊,你怎可让自己身临险境?”“谁说那是险境?”宋熹一笑,“彼之险境,吾之桃源。”彼之险境,吾之桃源?苏逸抿了抿唇角,看着他微光中的侧脸,突然换了话题,“来建康的路上,我听人说,她此番亦随苏赫王爷南下,这两日,恐怕已到达阴山了……”“哦!”宋熹表情淡淡,像并不怎么在意,问得也极为随便,“见到苏赫了?他可是故人?”这个问题,让苏逸迟疑了片刻。没有听到他回复,宋熹也不逼迫,只静静观着画,唇上略带笑意。终于,苏逸叹了一口气,“陛下,正是他。”“嗯。”宋熹并没有意外,满不在乎地瞥一眼苏逸脸上的疲惫,微笑着摆了摆手,“苏爱卿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陛下!微臣想随你北上。”“不可!”宋熹淡淡地笑着,轻松地面对他满脸的忧色,“朕登基一年有余,朝堂内外的事情,并无几件是我自己愿意做的。那时便想,做皇帝也就这样了。不能随心所欲,竟不如民间百姓自在。可这一次北上,朕却是心甘情愿,即便吃了败仗,再被人骂着昏君,也在所不惜。”苏逸笑:“陛下又怎会是昏君呢?”“呵!”宋熹也跟着他轻笑,“在他们嘴里,朕可不就是昏君吗?”“唉!”从头到尾,苏逸都是极为了解宋熹的一个人,听完他的自嘲,苏逸叹息着,像要劝慰几句。可宋熹幽幽淡淡的目光,早已挪到了远处,正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抬了抬袍角,他起身施礼,“微臣告退!”宋熹没动,就像已然融入了那一方景致中,失去了自我…………南荣声势浩大的皇帝御驾亲征,消